第1章 牙智勇

牙智勇開着一輛“佳寶”牌麵包車，穿梭在丁香里菜市場的小路上。麵包車破舊不堪，不知道已經易主幾次，每一腳油門都伴隨着發動機誇張的咆哮聲。這輛車是牙智勇所在建築工地的一輛老爺車，四擋手動，檔位模糊，動不動就熄火，沒人願意開它，但偏偏牙智勇卻挺喜歡它。對於牙智勇來說，這輛車的價值，就如同他最喜歡的漫畫《海賊王》中的黃金梅麗號對於烏索普的價值，儘管殘破，卻是一種情懷，一絲念想。

牙智勇是他所在工地的材料管理員兼後勤人員，這個職務有點尷尬，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建築工地的項目部，以技術人員居多，大家都多少有點本事，儘管關係很融洽，但卻誰都又不是很服誰，所以建築工地是技術的天下。而牙智勇主管的後勤，在一般人看來沒什麼技術含量，普通人看來，不就是管管伙食，買買菜，材料來了查收一下，材料少了去進貨，花錢誰不會花嘛，說不定還能吃個回扣。

這些事，表面上確實是這樣，牙智勇看着挺辛苦，但也挺風光。可是他自己卻不這樣認為，因為他是有情懷的人，他就是要調皮一下，搞得和別人不一樣。因為牙智勇資歷比較老，很多人不知道他的底細，他可是真真正正的建築科班出身，技術上的事情不說全懂，也能搞個七七八八，他負責工地的材料走的是技術的角度，要的是節操，一個人如果連節操都沒有，那還有什麼意義呢？

這日，牙智勇依舊開着那輛破車，行駛在回工地的路上，今天工地改善生活，廚師老陳開的單子比較多，牙智勇為了避開早市高峰，很早就起床去了菜市場，準備早去早回再睡個回籠覺。

今天工地吃酸菜魚，這是牙智勇比較喜歡的一道菜，對食材的選擇非常重要，一般都會去買幾條粗壯的大草魚。菜市場賣魚鋪子有一個妹子，長相雖一般，但是該凸的凸該翹的翹，穿着一個皮圍裙，撈魚的時候一彎腰總會從領口露出那對雪白的炮彈奶，一條很深的事業線在牙智勇眼前若隱若現。牙智勇稱之為“菜市場風景線”，每當在宿舍跟小夥伴們八卦起來，總引得那些沒結婚的小兄弟們浮想聯翩，非要組隊早起跟牙智勇去菜市場。

每次買完魚，牙智勇總要去找賣干調的老闆娘買酸菜。老闆娘三十多歲，身材苗條，風韻猶存，總是跟牙智勇寒暄幾句，有什麼新產品試用裝送牙智勇幾個。牙智勇覺得這老闆娘挺好，於是就經常買她們家東西。這老闆娘別看瘦，自己搬50斤的大米不在話下，還自誇能搬動80斤，不過牙智勇沒見過。

牙智勇開車到回到工地項目部，把食材交給廚師老陳后，準備睡回籠覺。可這時一個電話打來，是甲方的老王。

牙智勇暗說“我靠”，接通了電話。電話里傳來了老王略帶猥瑣的聲音，端着架子說道：“小牙啊，你來現場一趟，就17#樓和18#樓之間的地庫上，你看你們工地上垃圾多的，材料也扔的哪裏都是……”

牙智勇也不多聽他說什麼，只說了一句“我馬上就到”，隨即掛斷了電話。

建築工地就是一個小社會，甲方乙方監理，總承包甲分包專業分包，幫派林立，沒有一方是善茬子，各方都是在為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周旋。

牙智勇來到工地的車庫頂板，老王已經等候多時。牙智勇掏出一包煙，給老王和他的小弟們一人讓了一支，自己也裝模作樣的點上一支。

老王先發話了，

“小牙啊，你看看這一堆垃圾，堆了多長時間了，馬上項目都等着交工，這邊這麼多垃圾，地庫頂板上怎麼做防水？不做防水怎麼回填土方？耽誤了交房，扣你們工程款你們很爽嗎？”

牙智勇一聽就明白怎麼回事兒了，一定是做防水的老李給上的眼藥，絕對也不能便宜了他們。

防水老李是甲分包的班組，由甲方直接撥付工程款，他們的施工非常依賴總包單位的配合，而牙智勇做為總包單位的人員，拿捏老李還是有心得的。

於是牙智勇道：“王經理，這些建築垃圾確實該我們清理，但是這些土渣子和積水什麼的，要防水單位出人工來清理，還要打掃乾淨，要不防水質量沒保證。你們錢一分沒少花，他們該做到的要做到。您看這樣，我們出個機械，把垃圾聚堆晚上拉走，聚堆的時候讓他們派人人工配合清掃，這要求不過分吧？你們可是付了錢的！”牙智勇最後也不忘補充一下重點。

牙智勇工作中悟到了一個真理，枱面上的事，場面上的話三觀一定要正，這樣就能站在一個制高點之上，這樣別人想搞特殊走後門，你要不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拒絕，要不別人就要欠你人情，而現在這個社會，最難還的就是人情。

老王滿口答應，“行，我去跟防水班組說。另外你用機械拉垃圾我幫你找一家，你用用看行不行，別人啥價格他啥價格。”

牙智勇一聽這話頭一懵，壞嘍，估計今晚要有“大龍鳳”發生。

牙智勇是處女座，第六感一向很強。這個樓盤是在一個永遠幾百年歷史的村子拆遷再就地安置的基礎上建成的，以前遠離城市，村民犯罪率很高，這些年社會治安顯著提高，一場拆遷讓曾經的村民有了錢，但這時候“拆二代”們已經普遍20多歲的年齡，年輕人們要上位，要做點事情，於是在老一輩有“名分”的親戚們的庇護下，紛紛出道。

他們最常做的工作就是挖土方和清建築垃圾因為這工作門檻較低，利潤可觀，在自己地盤是可操控性強，年輕“拆二代”們趨之若鶩，於是開啟了土方垃圾大清運時代。

牙智勇和這些“拆二代”小友們還算關係不錯，平時“道友”相稱。今天看來註定要捲入“道友”們的紛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