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我恨你
雅意公司本來是不準備辦年會,但老闆不知怎麼回事臨時又改了主意。決定在離公司一步之遙的挪威酒店的大會堂。這家酒店過去曾是這片區的標誌性建築,但由於新型酒店的興起,這裏客人日漸稀少。曾經時髦過的裝潢風格已然成為了落伍的老古董。儘管如此,這家酒店依然保持着過去的一些傳統,每到夜晚都會亮起酒店噴泉里的五彩燈。在日漸國際化的城市,這種一閃一閃亮晶晶的彩燈顯得非常土氣。好似一個曾經青春美貌,現已步入中年卻仍愛塗脂抹粉穿弔帶裝的老女人那樣庸俗不堪。
雅意認為一個真正美的建築或是風格應該是,每個階段都有不同的美。拿傳統中式建築來說,不僅初建時有萬物初生時的美,時間久了經風霜鐫刻過的痕迹,反而比初見時更美,真正與天地融為一體。
雅意負責這次活動時主持人演講稿以及老闆致辭。主持人演講稿倒是容易,難就難在寫老闆致辭時如何無中生有,把一些虛得東西寫得真情實感。為此她前後多次易稿,歷經了經理初審,總副重審,老闆三審后才正式完工。
按照公司往年的慣例,每個部門最少要出2-3個節目。中間再穿插一些從演藝公司請來的歌手、魔術師以提高晚會的節目品質。到雅意所在的電商部最,沒有一個人願意主動請櫻,李經理只得挨個動員,指望着個把兩個意志力不夠堅強的小夥伴被說服,站在舞台上替部門“出風頭”。
李經理萬萬沒料到,自己部門的人個個都具有革命者的潛質,不論他如何威逼利誘就是不為所動。沒法子,最後他只得召開部門會議抽籤決定。
在抽籤時劉啟星心裏暗暗祈禱,“讓我和雅意抽中吧,這樣我有就更多機會和她呆在一起了。”
大概在墨非定律在起作用,最怕拋頭露面的雅意,和一個性格靦腆滿臉痘痘的男同事偏偏被抽中。
跳舞?不會
演小品?不可能
相聲?沒有表演細胞...
陳雅意登時哭喪着一張臉:“本人陳雅意,聲色藝全無。哪位同事願意實名頂替,小女子願意下輩子為奴為婢報答你。”誇張的言語,惹得同事們哈哈大笑,紛紛打趣逗樂。
正在犯難的時候,劉啟星發微信過來建議雅意唱歌。因為這既不需要像小品那樣跟觀眾互動,亦不用在台上翻跟頭耍寶。雅意一聽,有道理。正準備上網搜些聲樂視頻呢,劉啟星搶先一步發過來好幾個學唱歌的連結。挑首簡單的曲子,再找聲樂都是惡補幾天,上台後只要不跑調就行。
雅意並非不知道啟星對她好,通過工作上的接觸,她也觀察到啟星是個可靠的男生。但雅意實在是無法說服自己和他交往——“可靠”與“愛”是兩回事。對她來說,劉啟星165cm的身高、稀薄的頭髮、粗壯的小腹、小小的眼睛、塌塌的鼻樑,完全被排除在“男人”的範疇之外。
雅意將元旦表演節目告之凌風后,反而引起了凌風的興趣。身為人事的她覺得這是個頂好的機會。能夠在老闆眼皮子下露幾手,對今後的工作展開絕對有益無害,再一個是還能讓未婚單身男青年留意到她,說不定能脫單。
凌風如今為了脫單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儘管她嘴上一喊着不急,行動上的她不論幹嘛都能拐幾個彎想到脫單上。雅意公司不過四十來號人,彼此都認識,根本不存在什麼“夢裏尋她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之類的偶像劇情節。
雅意最怕在眾人面前出醜,大雪聽說此事立馬為她推薦了一位聲樂老師上了幾堂課,一句句地給她扣音準。這樣一來,五音不全的她,唱得倒還挺像那麼回事。
公司對演出的同事有一項福利,每位參與演出的同事可獲500元服裝補貼。劉啟星在網上給找到了一件淺紫色的紗裙和一條白色的不對稱長裙,雅意看過圖片之後卻說:“我不打算買新裙子,公司沒有誰值得我為他打扮。”陳雅意說者無心,劉啟星聽者有意,心中很不是滋味。
晚會當天,會場張燈結綵,後勤人員在桌子上擺放上不少零食瓜果供大家取食。老闆身着黑色西裝,繫着帶條紋的紅色領帶,腳上是黑皮鞋,白襪子。不論是衣着打扮還是致辭時的停頓都非常的70后。
第一個節目是中國武術,表演者是從演藝公司請來的,相當專業。時而拳腳如風,時而劈棍如林,優美的動作點燃了全場的熱情。然後是採購部同事的琵琶演奏。雅意的個人獨唱《漂洋過海來看你》被排到第3位。
雅意上場時穿了以前和張家明約會時穿的那件白色小禮服。她感到自己的腿發抖,臉發燙。開唱時的第一句便聲音微顫,險些走音。好在後來慢慢放鬆下來,音準也找到了。雖說雅意並無音樂天賦,但她深情的演唱,也很能帶動氣氛。效果比她自己預想的還要好些。
劉啟星站在台下看着一身白衣的雅意,羞澀地站在台上,一張小巧的瓜子臉白皙素凈,纖細的小腿似乎時刻要騰空而起。唱到高潮時,她緊閉雙眼,全部力量都自胸腔迸發而出。聲音中有期待、有失望、有回憶、有不舍,好像在訴說她曾經的愛情故事。一曲完畢后,劉啟星上台為雅意獻上一束粉紅色的玫瑰花。雅意接過花時,禮貌性的說了一聲謝謝,眼神卻並未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由於天寒衣薄,雅意在台上撐了幾分鐘后已是遍體通涼。她抱着花回到後台,大叫一聲“媽呀,凍死我了。”就隨手把花丟在台上,換上衣服抱着熱水袋出去吃零食看錶演去了。休息室的人越來越多,檯面擁擠不堪,有人便把花放在了櫃頂好騰出位置放包包。好巧不巧有人在櫃頂拿鞋時把花碰倒摔在地上。這束粉色的玫瑰在做了自由落體運動后,又被大家你一腳我一腳地踩了個稀巴爛。
待劉啟星來到休息室找雅意時,正看到那張隱藏着他全部心思的小卡片在花束中被踩得骯髒不堪。屈辱感傳遍他身上的每個毛孔。雅意對待他,就像對待這束花一樣,從不正眼看一下。無論他劉啟星如何接近她,討好她,她陳雅意永遠都是高高在上,冷漠拒絕。
“特么陳雅意,你算什麼東西?!你以為你長得美,呸,外頭比你美,比你年輕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你個賤貨!”
晚會結束后,劉啟星又在酒店門口看到雅意和另外一個部門的男同事聊得火熱,還不住手舞足蹈。平時看到雅意這些舉動會認為很可愛,此刻他只覺得虛偽噁心。劉啟星被仇恨所包圍,恨不得今晚就把陳雅意給上了,然後再用刀子把她的臉划個十刀八刀的,以泄他心頭之恨!
而陳雅意只顧着和同事聊她美劇《越獄》,完全沒有注意到身旁那雙仇恨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