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毒雞湯害死人
雅意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不到一周時間，身邊的同事陸續“被動”離職。
業務部已經有8位同事收到了離職通知書。理由五花八門，諸如：午休時間超了一分鐘；上班遲到2次；提交工作報告超過下班時間...大家因此戰戰兢兢，生怕下一秒人事就笑咪咪地請君約談。就連以前那個動輒吆五喝六的業務經理語氣都變得平易近人了許多。還有幾位同事沉不住氣，又或許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便率先遞交了離職申請。更多同事表面裝着鞠躬盡瘁的模樣，手機里卻偷偷下了boss直聘，密謀其它出路。
雅意恨自己上學時成績不佳，沒能像佳期一樣念個名牌的大學，現在稍微有點名氣公司對於文案這類的技術崗位都要求985、211的廣告、新聞、漢語言這類專業。當然也有一些非常規的路徑，比如得過一些實至名歸的獎項之類的，可自己偏偏一樣也不達標。雖說現在的公司工資一般，好在五險一金都有保障。況且還是雙休，業餘還有時間看看書啥的。作為一個文案，如果沒有時間學習，就意味着走不長。換份工作窮半年，她平時花錢又不見得多節儉，現在手上是一點積蓄也沒有。
天氣越來越冷了，衣物、生活用品都需要添置。過年回家少不得要花一筆錢，要是這個當口失業，後果不堪設想。雅意以前還不覺得公司福利有多好，現在左右衡量才認清真相——她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有本事，離了這未必能找到更好的。再一方面是這裏她已經呆熟了，換了新的公司又得重新適應人事關係。
站在公司的角度想想，在當下這個自媒體蓬勃發展的時代，肯定是少不了文案這一崗位。但是如果公司生存壓力過大，首先砍掉的也是文案。因為既沒有新產品推廣，又沒錢做活動策劃，還要文案幹嘛呢？眼下不怕忙就怕閑。
假設公司在不景氣的情況下把雅意辭退，那等公司情形好轉文案肯定會重招。以公司的角度來說同樣不希望這樣，畢竟新文案又得適應一段時間，無形中增加成本。雅意自問能力還過得去，招了新文案的能力也未必會比她好。想來想去，雅意決定用自降薪酬的方式以求自保！
雅意將這個想法與大雪商量了一下。大雪也十分贊同認為可行。大雪再三思量下認為自降1000差不多了。降薪多少不重要，重點是看雅意如何措辭態，這個才是老闆關注的重點。當天夜裏，雅意給經理郵箱發了一封措辭動人的郵件，以示自己與公司共患難的決心。全文如下：
”朱經理：
你好！近幾個月受行業情勢等諸多因素影響，公司營業額銳減。作為公司文案，我自然難辭其咎。想我自入司一年有餘，上至公司老闆，下至各位同事都對我關照有加。公司不單為我提供衣食保障，也學到了很多東西。特別是朱經理你，每次在我工作遇到困難的時候總是第一時間幫忙解決，對此我深表感謝。
思量再三，在此緊要關頭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與公司共進退，和各位同事們奮力衝突困境，迎着曙光。為此，我決定自降1000薪水，直至公司營業額恢復正常。
還請公司領導成全我這小小的心愿，謝謝！“
——文案陳雅意
郵件發出后，連續幾天渺無音訊。雅意以為石沉大海。或者老朱根本沒有看郵箱的習慣吧。管它呢，反正她自問沒有勇氣發第二遍了。直到下周一例會時，老闆照例上台講話。一兩句客套的寒暄過後，老闆直奔主題簡單談到目前的公司困境，然後話鋒一轉就將雅意發的這封自降薪水的郵件大談特談。先是用抑揚頓挫的語調，將郵件完完整整地讀出來，再把雅意好一頓誇，說她平時工作兢兢業業勤奮刻苦，一遇到公司困難又挺身而出，陳雅意這種感恩的心態非常值得大家學習。
意思再明白不過，讓大家都自降薪水唄。大家表面上笑嘻嘻地迎合著老闆叫好，心裏罵著mmb。陳雅意羞得滿面通紅，面對那一道道譴責、詛咒的目光，真是悔不當初。心裏想着，朱經理也太坑了，幹嘛把郵件轉給老闆啊？害她成為眾矢之的，受良心譴責。
這件事朱經理本可不知會老闆自行決定。可他不這樣想啊。年近40的他比任何人都擔心失業，前年家裏剛添了二寶，樣樣都要錢。老婆賣保險，收入一向不大穩定。特別是近幾個月，可以說是顆粒無收。若是他失了業，這生活可就難了。雅意這封郵件倒是給朱經理開拓了新思路。於是，便將這封郵件當成一份厚禮發給老闆邀功請賞，以示他調教出來的員工對公司忠心耿耿。還藉此機會向老闆大膽進言，不如整個公司都下調薪水，畢竟同事們和公司心連心嘛。
老闆唐總呢，正愁找不到借口給大家降薪呢。有些崗位雖說工作量不大，可還是少不了啊。等再過幾個月招新手，又要慌亂一番，保不定會影響公司業績。與其全開了還不如降薪養着他們，正好可以藉此清理一部分不服管教的員工。朱經理的建議正中他下懷，這好比是瞌睡送來了枕頭。但如果他立馬同意，顯得自己不仗義。便假意”心情沉重“地糾結了一番。朱經理也是老狐狸一隻，早已從老闆略顯做作的嘆氣聲中摸透了老闆心思，便一再強調這是大傢伙的意見。老闆順勢說自己說要考慮幾天。周一例會時便抓住機會順理成章地將這事提了出來。
等雅意明白過真相的時候，她已經成了眾人眼中的叛徒，那些個平時嬉皮笑臉的同事，此刻恨不能將雅意碎屍萬段。雅意心中有苦難言，難忍着心中的委屈熬到例會結束。沒想到例會的結束卻是她更難堪的開始。
”哎呦，陳雅意真看不出來啊，你對公司還真是忠肝義膽呢！“一個比雅意小兩歲，今年上半年剛生完頭胎的財務陰陽怪氣地說。
”可不是嘛，人家深謀遠慮是你比得了的嗎？你以為像你，一天到晚只知道算賬？有本事你也給老闆發郵件啊。“另外一個女同事的櫻桃小嘴又動了動。
”大家別看雅意平時悶不吭聲，其實人家聰明着呢。雅意真羨慕你呀，老闆這不說了嗎‘人聰明長得又漂亮’。大傢伙從今往後可要多仰仗您了。“另外一個業務部的一個男同事譏諷的語調引得大家紛紛叫好。
”你們有完沒完？！雅意郵件里有說建議全體降薪嗎？你們有本事找老闆去啊。現在市場行情不好影響公司業績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劉啟明氣得聲音都啞了。
雅意失魂落魄地坐在電腦前，腦子裏亂鬨哄的。只要想到老闆讀那封郵件時的表情，她就覺得羞恥。她真是天字第一號傻瓜，現在把同事了們都得罪了。利益面前，他們會怎會輕易放過她？真想離職，好好給自己放個假，新馬泰到處走一走，可是錢呢？花唄還沒還呢！房租又得交了！天啊，自己怎麼這麼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