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歲就修仙
作為種花匠，院子裏的花當然不是季子叔的全部，他還有花田。
和院子裏的不同的是，花田中的花就是普通的花，沒有季淺兮發現的那種神奇，采了、折了就沒了，需要等下一季花期或種植其他。
這是經濟作物，他們的經濟來源。
季子叔觀察各花田的情況，予以相應的處理，如澆水、施肥、鋤草、殺蟲、修剪等。
在完成上述工作后，季子叔來到休息的草棚，發現散落在草棚里的空酒瓶果然被塞上了紙。這是訂單新到的方式，是他和買家之間的約定。
季子叔咬開瓶塞，取出紙張，將酒瓶丟回地上。
“鮮切花……”季子叔展開紙張，閱讀訂單，了解買家需求，“白百合、翠菊、白繡球、風信子……”
不像是送給活人的組合。
季子叔繼續往下看，在最後，他看到了收貨地址和收貨人：
臨江村、季家、季淺兮。
他面色一沉，從地上找出另一份訂單，展開一看，是同樣的要求，收貨人則是他自己。
季子叔收好訂單，笑了，他走出草棚，回到花田中，認真挑選，精心準備。
他向來喜歡滿足客戶的需求。
花田中，有花枝接連搖曳，呈蛇行之狀向季子叔蜿蜒靠近。
季子叔發現動靜，他停下手中工作，觀察、等待。
那動靜卻又消失了。
季子叔繼續工作，動靜出現；他停下，動靜又消失。於是季子叔一邊工作一邊觀察，但那動靜始終沒再出現。
就在季子叔要放棄觀察之時，極大的動靜出現，一個小型生物從花田裏撲了出來。
季子叔被陰影覆蓋，他臨危不亂，一側身，那小型生物就撲了空，摔在了花田裏，差點啃了泥。
“老爹是壞人，欺負淺兮！”
這小型生物不是別人，正是季淺兮，她一擊不中，開始嚶嚶嚶。
“再來一次。”季子叔慣着她。
季淺兮立馬開心了，她梅開二度，季子叔一把接住。
“洛阿姨呢？”季子叔問。
“什麼阿姨，那是洛姐姐。”季淺兮糾正，她指着一個方向，說，“在那邊。”
季子叔沿着季淺兮所指方向望去，只見洛紅衣立在巨大的卧牛石上，長裙張揚在風中，如同雲霞落在人間。
但季子叔並不迷戀這夕陽下的絕美畫卷，只看一眼便收回目光，他輟耕之攏上，懷中抱着的女兒，這才是他在這人間的愛。
季淺兮此前出現在洛紅衣的窗外是有預謀的，現在她和父親接頭，已經用了父女倆規定的暗示舉動。別人看不出來，但季子叔已經知道，計劃成功，女兒已經和洛紅衣打成一片。
“這麼快就叫洛姐姐了，”季子叔說，“村裏的黃四娘，怕是要嫉妒了。”
黃四娘是臨江村的寡婦，已隨臨江村眾人入了江底龍墓。她讓季淺兮喊她姐姐，但季淺兮一直叫阿姨。
“洛姐姐本來就是姐姐嘛，我前面喊阿姨，是因為看到她從爹的房間出來，”季淺兮認真的說，“黃阿姨和爹一般大，真的是媽媽輩的，爹要是不介意，以後我可以喊你哥哥。”
“額……我就不必老黃瓜刷綠漆了。”季子叔想像了一下被三歲小孩叫哥哥的畫面，果斷拒絕女兒的提議，轉而問季淺兮今天和洛紅衣之間的相處的是否融洽。
季淺兮乖巧作答，同時也給父親說洛紅衣教導她的東西。
“她說欲修道，先修人。”季淺兮說。
“哦？”季子叔故作詫異，他問，“季老師，此話怎講？”
這季老師雖然是戲稱，但還是讓季淺兮挺直了小腰板，她一本正經起來，端着說：“就是說，如果一個人心術不正，那麼讓他通過修行獲得力量，就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怎麼就不是好事了？”季子叔再問。
“因為他可能為禍一方，掀起腥風血雨，導致生靈塗炭。”季淺兮邊想邊說，“所以，在修道之前，應進行正確的引導，修正己身，知可為與不可為，然後修行，方可知何為道。”
“嗯，不錯，”季子叔點頭，“這是你的理解么？”
“是洛姐姐說的，嘿嘿，”季淺兮終是端不住了，她撓了撓小腦袋瓜，說，“人家才三歲，怎麼可能說的出這些。”
“那你覺得她說的對么？”季子叔問。
“唔……”季淺兮想了想，說，“我覺得不無道理。”
“很好。我可以放心的讓你跟着她學習了。”季子叔同時對洛紅衣和季淺兮都加以肯定，他話鋒一轉，說，“要記住，不論何時，小姑娘都要保持自己獨立的思考，而不是人云亦云，任人雕琢。”
“恩，記住了。”季淺兮眼珠子一轉，問父親，“爹，我這算不算已經在修行了啊？”
“算，”季子叔敷衍的說，“小姑娘三歲就修仙！”
雖然洛紅衣距這父女倆有一段距離，但兩人的對話她悉數聽着。
“他是個好父親，”洛紅衣心語。
等等，好父親？
洛紅衣如夢初醒，他不是總是教季淺兮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么？
她恍然大悟，這父女倆，太心機了。
原來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她被坑了，不知不覺着了道。
洛紅衣憤懣，她覺得自己是大冤種，那天晚上就不應該回來。
她跳下卧牛石，身法輕盈，從花田上飄過，來到季氏父女身後，給他們倆一人頭上來上一拳。
“哎喲，為什麼打我們？”季淺兮委屈，她藏到父親懷裏，揉着痛處。
“你們自己不清楚么？”洛紅衣黑着臉，盯着季子叔。
她無視季淺兮，怕被可愛到。
“嘿嘿……”季淺兮傻笑，一副欠打的樣子。
“多有得罪，見諒。”季子叔道歉，他說，“作為凡人，捲入了修行者的局，想要活着，就只能不擇手段些。”
洛紅衣一愣，想要活着，只是想要活着，這是何等的心酸？
還有什麼可憤懣的？她已不忍沿着季子叔的話語繼續想下去。
“你這花……”洛紅衣轉移話題，“白百合、翠菊、白繡球、風信子……是要去掃墓，還是參加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