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自水凡到了雍梁,六軍皆為之膽寒,更有甚者傳言黎家小卿手段毒辣,對待敵軍殺人如麻,對待自家的叛徒,更是凌遲、車裂、下油鍋等一系列令人聞風喪膽的路數。還有傳言,黎家小卿邪魔附體,嗜血如魔,戰場上殺紅了眼能一口氣趟出一條血河。
對於這些傳言,水凡沒理會,每日除了練兵佈陣,就是習武研究兵書。
景蟬變了裝去到戎軍,費心費力找到了一直在幫姜垚做事的一個手下,得令可以抓捕時,才發現那人受了傷,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將人押回后,水凡將其關押至大牢,讓南星親自審問。軍中將士得知此事議論紛紛,所有明眼人都知道他們中間有叛徒,但具體是誰,大家都不敢妄言,水凡就由着這種種猜測在軍中傳播蔓延。
忽然想起,曾在一家玉飾店打過一對玉鐲,那老闆說要遷來雍梁,水凡一人出去遊盪了一圈,玉器店沒發現,酒肆找到一家,牌匾上“西南酒肆”四個字寫的蒼勁有力。
走進才發現,那老闆不就是清潭么?不賣玉器,改賣酒了?
清潭見她進來,笑道,“姑娘,好有緣分啊!”
“是啊,在哪都能遇見你。”
“鐲子打好了,去掉定金,再付我二百兩白銀。”
水凡驚嘆,“你怎麼不去搶?”
清潭眯眼微笑,“我把店開在這裏不足三月,積累了那麼多客人,那是因為我着實有些別人無法超越的手藝,收你二百兩不貴,日後鐲子賣出去,你還能賺個幾百兩呢!”
黎水凡有些咬牙,放了張銀票在桌子上,拿起清潭打好的鐲子,一時竟不覺得貴了,頭一次見在鐲子上雕刻紋飾能雕的這麼栩栩如生的,她問道,“這是什麼?鳥嗎?”
“傳說有位天神,座下有三隻神鳥,法力無邊,這鳥是其中之一,雖笨極,但是天生靈力飽滿,就是有些上神也比不過的。”
水凡嘟囔着,“笨鳥還那麼厲害!”
清潭被逗笑,“收起來吧,給你嘗嘗我釀的酒,我釀酒的手藝比雕玉還要好。”
“真的?”
待酒蓋打開,飄香四溢,水凡第一次聞到這麼香的酒,拿起來一口灌下去,“太香了,你這酒也很貴吧!”
“若是知己呢!那就不要錢了。”
水凡喜道,“我可算知己?”
清潭皺眉似是為難的說,“這樣吧,你一次性付給我五百兩銀子,我免你終生的酒錢。”
“切!你是錢串子變的吧!”
“非也,我是個生意人,對你已經很良心了。”
“沒錢!”水凡收好鐲子轉身走了,到門口又回頭道,“今日的酒是你請我的,以後我再來的時候才能開始算錢,知道了么!”
清潭叉腰歪頭,望着她離去的地方笑了許久。
回到駐地已是黃昏了,水凡記得黎晞說過,雍梁黃昏時,太陽是猩紅色的,她抬頭看了一眼,果然,還是那種顏色。
景蟬和南星在一起洗衣服,水凡神秘兮兮的走過去,嚇了她二人一跳。
“看,這是什麼?”
她二人一人拿過一隻鐲子,喜笑顏開道,“好漂亮啊!”
“這是什麼啊!小姐,太好看了吧!”
“笨蛋啊,看不出來是鐲子么?”水凡斜眼瞥去,“本小姐送你們的!”
“謝謝小姐!”
“謝謝小姐!”
幾人歡喜之餘,原黎晞軍中副職常徽前來求見,水凡收起嬉笑的表情。
“屬下前來拜見黎卿”
“我都來此三個多月了,你才來拜見我?”
“回黎卿,此前屬下一直忙于軍中雜事,近期戎軍又時常來擾亂,屬下才未來得及給黎卿行禮,還望見諒。”
“你不是沒來得及,你是一開始看不起我是個女子。”
常徽被道中心事,尷尬的抬起頭看向水凡,沒做回答。
水凡繼續說,“這三個多月,你一直對我暗中觀察,可觀察出來什麼沒?”
“沒有。”
水凡笑了,“你大可說實話的。”
常徽沉思了一刻,“回黎卿,屬下愚鈍,以為你在清內患。”
“是啊,連你這愚鈍的人都看出來了,那幾個小叛徒肯定也看出來了。”
常徽想,黎晞在時方且尊稱那幾個人一聲老師,黎水凡張嘴就喊那幾個老東西小叛徒,也不知道她是不知天高地厚還是怎的。
“昨日,黎卿捉到姜垚的手下,一番拷打,他吐了一些話出來,現下軍中都在打聽那人說了什麼?”
“都在打聽?”水凡問,“包括你?你也想知道?”
常徽點頭。
水凡笑了一聲,“常徽,我想不通你到底是忠於我大哥,還是不忠呢?”
常徽聽聞此言,起身跪下,“我常徽此生最大的榮耀就是成了黎晞的部下,我本願一生追隨於他,可他遭奸人陷害屍身不明,我就算拚死,也要為他報仇雪恨。”
哎!到底是黎晞親自挑的人,水凡被常徽動容了片刻。
但她還是被常徽那不太會拐彎的腦子給氣着了,“你既然如此忠心我大哥,怎麼就不知道把軍中各人疑惑的事情想辦法誇張下去,然後讓那幾個小叛徒自漏馬腳呢?天天派人盯着我幹什麼?”水凡甚至想說他是不是豬腦子,派人跟着她就算了,還跟的那麼明目張胆,連隱蔽都不知道。
常徽好像被打通任督二脈一樣精神抖擻起來,“屬下明白了,這就去。”
水凡看他跑走的身影對景蟬抱怨道,“你說我大哥這些年是怎麼沒被他氣死的呢?”
景蟬笑着說,“常徽英勇善戰性格直爽,可能大公子就是看中他這赤子之心呢。”
“哎!”水凡揉着額頭,“如今那個戎族的人被抓來,隻言片語都不願說,既然如此,讓南星上刑吧!上完刑如若他還是隻字不言,就等他兒子的傷養好以後,帶他兒子去策反他!”
南星道,“小姐放心,我這就去!”
三日後的凌晨,南星將那戎族人的口供呈在了水凡面前,她看完將口供收好,砸了營帳里所有的能打碎的東西,然後讓南星把戎族人給放了。
天亮以後,全軍傳開黎水凡在營帳發瘋,還放了捉來的戎族人,於是有人說她是沒查到什麼有利證據,不得已放人的,還有人說她是欲擒故縱,正在大家討論的熱火朝天的時候,常徽走過來大喝一聲,“都吃飽了飯沒事做了嗎?抓緊去自己的崗位值守!”
眾人一瞬間從聚集狀態改成了分散站崗的狀態,常徽巡視了一圈,剛回到帳里,幾個老師傅就來詢問他黎水凡為何放了敵人的細作。
常徽一臉正氣的說,“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既然那戎族人交代了全面,黎卿看完口供選擇放人,那自然有她的道理,無需我等過問。”
三個老師氣得鬍子都撅起來了,甩着袖子對這榆木腦袋的言辭表示不可理喻,接着又隱晦的詢問,戎族人口供里交代了什麼。
常徽不負眾望的說,“黎卿收好在自己營帳中,她不告訴我,說明這些不該我知道。”
這下,幾個老師你看我我看你,最後統一對朽木不可雕也的常徽嘆了口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