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姜垚叫人埋伏了那麼多次都撲了空,於是氣呼呼的把人撤了。水凡見他撤了埋伏,對景蟬道,“這人腦子裏被吹進沙子了吧!被識破了還能堅持埋伏那麼久!”
景蟬捂嘴笑道,“小姐,您是看姜昀現在無暇顧及這邊才這麼嘲笑姜垚的吧!”
黎水凡遞過去一個白眼,“你這是巴不得姜昀帶兵打過來啊?”
景蟬連忙擺手,“我可沒這樣想!只是覺得,以前大公子和姜昀也算是棋逢對手,姜垚確實不及姜昀。”
“我大哥那時候,對外要跟姜昀相峙,對內還得防着一眾叛亂之人,如今我到是落得清閑,遇上個姜垚!”她說道最後自嘲的笑起來。“也罷,沒有戰亂,便不會讓百姓流離失所。”
景蟬點頭,認為小姐說的很有道理。
水凡奉穆王命,鎮守駐地,不得失守,也許穆王是有自己的想法,但是目前為止,命令都只是鎮守,而非出擊。雍梁的環境雖然艱苦,可每天過的很充實,水凡一直在操練各軍,從未鬆懈,就等着哪一天穆王下令,他們能以最好的狀態一舉奪敵。
就這樣,日子在風沙里一天天吹過。
突然有一日,從墨失蹤了,水凡尋了良久,他卻在深夜獨自回來了。
“姐姐。”從墨見她在帳外等候,跑去說道,“讓姐姐擔心了。”
月色朦朧,水凡看不清從墨的表情,只輕聲說了句,“回去睡覺吧!”
然後走了,從墨叫住她,正色道,“姐姐,我改不了自己身上戎族人的血液,但是我不會背叛你,永遠也不會。”
水凡轉過身,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你只是個孩子,沒必要承受那麼多。”
“姐姐,我父親被他們抓住了,軍師大人讓我在你身邊卧底,把你的消息定期傳給他。”
“我知道。”
“可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他們任何有用的事情。”
水凡笑道,“這我也知道,你睡覺吧,還得長個子呢!明天讓景蟬姐姐教你識字。”
從墨忍着眼淚,第一次,他體會到被人信任的感覺,原來那麼好!
跟着景蟬學了幾天字后,從墨會背幾首詩文和經傳了,這天,水凡見從墨伏在案幾專心致志的,走近一看,他在讀《周頌》。
水凡問,“你才識幾個字,現在讀周頌,可能讀懂?”
從墨搖頭,“南星姐姐給的簡牘,我只大概識得部分字,只能連猜帶蒙的讀個大概。”
“讀書就像蓋房子,根基要打好,你需從基礎的學起。”
“姐姐,我自然喜愛詩詞,可我更喜歡兵法,我不愛戰爭,我只想研究透了兵法,能讓自己強大,強大了就不會有人來欺負,若我也不去欺負別人,不就和平安生了嗎?”
那得多強大才能讓人不敢來欺負呢?又得需要多麼堅定的本心才能在強大之後不去侵略和擴充?水凡看着從墨不知如何回答,眼前這孩子似乎對太平盛世有着莫名的執著。
“那你隨我在軍中操練吧,而且你的文字功課也不得落下,想要強大就得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努力,戰場上情況瞬息萬變,不全是兵法可以解決的,你需要對各方的情況諳熟於心,靈活的應用兵書所言,最忌紙上談兵。”
“姐姐,我從來不怕吃苦,只怕你不肯教我。”
“好,姐姐教你,我華夏一族歷史悠久,講究修身齊家而後治國平天下,做事先做人,正人先正心。”
“我只知姐姐光明磊落,信守諾言,我便以姐姐做人做事的原則來要求自己,與你一起,耳濡目染,我不信自己以後會是個壞人。”
這孩子口齒伶俐,句句叫水凡無法反駁,即便心智早熟,可從未僭越常理,實屬可造之材,留在身邊加以悉心訓誡教導,日後定然能成為賢良。
姜垚撤了埋伏之後的日子,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一連數月都未曾露面,只是那狗頭軍師隔三差五帶人來攻打一通,水凡一開始還被煩的不得了,要打就痛痛快快打,不打就老老實實獃著。
戎族的人就像乞丐身上的虱子跳蚤,雖然一下就能捏死一個,可數量如此之多,來回這樣瞎蹦躂也是煩人,幾次下來,水凡倒也擺平了心態,全當是給從墨練手了。
可能是許久沒去西南酒肆,水凡有些饞酒,於是一個人騎馬趕過去,想討一壺璇沁。
酒肆里沒什麼人,清潭手裏拿着一隻玉簪正在反覆打磨,水凡走上前看了一眼,讚許的點了點頭,自己去罈子裏打了一壺酒喝起來。
清潭沒抬頭,細細摩擦着玉簪說,“你倒是把這裏當成自己家了。”
“誰讓本卿跟你一見如故呢!再說了,我那三百兩銀子白花啦!”水凡喝下一口濃酒,回甘悠遠綿長,不得不說,清潭釀酒真是一絕。
最後,清潭取了點璇沁沾在錦帕上輕輕擦拭了玉簪通體,拿給水凡說,“可是如你所畫一致?”
水凡接過來,“你雕的,肯定是一致的,標高價賣了吧!這簪子太漂亮了!”
酒肆里的跑堂將玉簪小心收好,宣稱清潭又出了新玉飾,等着顧客前來購買。
“你帶着六軍人馬在雍梁做大卿,跑我這酒肆像家常便飯一樣,穆王如果知道,還不罰你俸祿?”清潭說。
“此言差矣,戎族人馬眾多,體格健壯,我們每次對戰都是有些吃力的,他們打游擊似的,三天兩頭來煩我,我再不喝點酒,去哪消愁啊!”
“你這是哪來的混賬道理。”
水凡放下酒壺,思索了一下,問清潭,“我跟你打聽一個人,你長期在此,可見過一個面容俊逸的男子,身形消瘦,高我大半個頭吧!”
清潭笑道,“你說的是什麼人?聽你的形容,莫不是瞧上人家了?”
“胡亂說什麼?你告訴我見沒見過就行了。”
“我這每天來往這麼多人,面容俊逸的男子比比皆是,誰知道你說的哪一個?”
水凡想了想說,“他跟尋常人還是不一樣的。”
“哦?哪裏不一樣?”清潭似乎聞到了八卦的味道。
“身體溫度要低別人一些,身上除了藥草味兒,還有血腥味兒,但不像是人血。”
清潭差點噴出嘴裏的酒,硬生生咽回去說,“都接觸的這麼私密了,你還找我打聽他!”
叫清潭一說,水凡頓時臉紅了,“閉上你的嘴,什麼叫私密!你不認識就拉到了,我走了,你可別給我到處去胡說!”
清潭笑眼眯成月牙,看着水凡離開,這小丫頭莫不是思春了?
思憶起月老曾經牽給翡御和晚晴霜梅的紅線,還未繫上,便被風吹了,現如今,翡御的紅線莫不是被牽到了青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