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茫茫山河（四）
雲裔笑了笑，看着她卻是不說話。
冷翠姑娘的臉上浮現一抹薄紅，更加稱得美人嬌艷堪花，她道：“恩人若是不方便說那就算了。”
鳳墨華說：“他是不願意說。”
冷翠驚鄂，臉色發白，抬頭看着鳳墨華：“為什麼？”
“姑娘你要問他。”鳳墨華輕輕笑，黑髮漸入夜色中，他鳳眸滿含戲謔。
冷翠的臉又紅了一點，她清秀的面容上又白又紅煞是好看，讓莫言之在一旁不由笑出聲來。
這時候雲裔才慢慢悠悠說道：“你們說夠了沒有，那群人已經跑出去不遠了。”
四人在這裏談話時，那邊的剩下的巡邏軍人已經瘋似的逃命逃出百裡外。
冷翠也不再糾結恩人的姓名，她焦急地大喊：“千萬別讓他們跑了！”
“當然不會讓他們跑了，”雲裔點頭，然後轉身對着長蒼軍們微笑，笑得眾人渾身顫抖，他道：“一個都不許露。”
“是！”命令下達，長蒼軍頓時挺直了脊背，洪聲應道。然後所有人手裏握着劍，向著那百裡外的札雅隊伍衝去，速度整齊不已。
呼呼的風吹過原野，將士們的頭髮飛揚，星光暗淡下所有人的眼睛黑亮如夜間覓食的黑豹。
“小兔崽子們，爺爺我來了。”
“砍畜牲砍畜牲，砍死一個是一個。”
“他娘的，美人沒救成，還要費力氣抓這些傻貨，真他媽晦氣。”
眾人齊聲大笑，聲音放肆飄揚在天幕上方。
前方逃亡的札雅隊伍聽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頓時神經緊繃，恨不得自己長了八條腿才好。蒼天，今天到底倒了什麼霉運！
一場追逐戰在這廣袤的草原上展開。
莫言之覺得冷翠也真是一個可憐姑娘，看她羞澀粉紅欲說還休的模樣，一定又是雲裔的爛桃花啊爛桃花。
冷翠姑娘秋水眸中柔情萬分：“冷翠在此感謝恩人相救。”
雲裔溫和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不不不，若不是恩人，怕是此時我已經成了一壇骨灰。”冷翠着急地擺手，然後誠懇說道。
“骨灰？”
冷翠臉色蒼白了幾分，應該是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她神情恐懼倒是還是努力壓下心中懼怕，一一道來：“父親是江南的商人，我隨父親到這裏來做生意，誰知中途居然被人所劫，我被那些蒙面的人關到一個黑色的屋子裏面。在裏面我餓了兩天兩夜，直到第三天忽然有人把門打開，一群婢女把我帶到一個黃金堆砌而成的宮殿，她們幫我洗澡梳裝，然後讓我換上這條金色裙子。我很疑惑，後來我才明白，”冷翠身體僵硬，然後淚水從那眸中湧出，所有的絕望無助失落都從這一刻發瀉而出。
姑娘，你講故事真會斷在重要處。莫言之挑眉，然後輕嘆着拍着冷翠顫動的後背表示安撫。
冷翠說道：“札雅每年都會舉辦祭祀來祭奠草原的神，祭祀時每個人民頭上都會帶着一株風鈴草，主持祭祀的長老會將祭祀聖台上的火柱點燃，然後殺豬將血濺到火柱上，最後把穿着金色衣群的活人用特製的水繩綁在火柱上，燃燒至灰燼。”
莫言之聽完，蹙眉，在聽到風鈴草那裏，她忽然想起了傲天的祭祀，傲天的祭祀上面總是會出現鈴鐺。而這裏，人們會在祭祀時頭上戴着一株風鈴草。
鳳墨華冷笑：“這種活人祭祀居然還存在着，真是個落後的部落。”
的確落後，可是札雅文明方面落後，它的軍事卻一點也不落後。若是札雅軍事落後，兩軍交戰這麼多年，傲天早就已經把札雅滅族了。
一個國家的文明程度和它的軍事強弱兩者之間常常有着密切的關係，而札雅這個神奇的部落，居然可以文明低軍事強，實在是讓人驚訝。
難不成他們這裏的男人都生的彪悍威武刀槍不入？不對啊，剛才札雅的巡邏軍一個個弱得如同小渣渣。
三人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古怪。嘖嘖，看來要在草原上呆幾日了。
冷翠凄凄怨怨地說完之後，終於平息了心情，她望了望天上的星星道：“我四處逃亡，卻是沒有看到爹爹，爹爹應該已經走了，不知道他現在在何方。”
“你爹爹難道沒有在你失蹤之後去尋找你？”莫言之問道。
冷翠眼神暗淡，“其實我也不知道。爹爹不是很喜歡我，這回帶我出來我也感到莫名其妙。”
“……”
姑娘呦，你究竟是怎樣活到今天的。居然被人賣了還後知後覺。
雲裔笑的親切：“冷翠姑娘若是方便的話，能否帶我們到札雅的王宮。”
“你們要去那裏幹什麼？”冷翠疑惑然後面露恐惶：“那裏很危險，我已經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冷翠姑娘儘管放心，在下不會讓姑娘再受苦的。”雲裔黑眸深深凝視着她，聲音輕柔如同空中絮語。
真噁心！
莫言之抖了抖，鳳墨華倒是很開心對着莫言之挑了挑眉，看吧，我都說這人風流不可靠吧。
冷翠姑娘的臉正在慢慢染紅，從凈白到淺粉到深紅，漂亮而柔美，眸中水光灧瀲，映得這天地明亮如晝。
“冷翠姑娘……”雲裔又笑了笑。
“啊？”冷翠還未回神被他這樣一叫反射性地說道。
雲裔就這樣唇角噙着笑凝視她。
冷翠一個頭暈眼花，喃喃：“好吧，我帶你們去。”
莫言之扶額。
此時長蒼軍們每人手裏拿着一個戰利品，興高采烈地吹着口哨徐徐歸來。戰利品雙眼瞪得如同死魚，臉色黑如烏雲，不過在看到雲裔后，瞬間萬里無雲，白色一片。
“我不要去見變態……”戰利品們喃喃自語，淚流不止。
長蒼軍理都懶得理，把這群倒霉蛋扔在草地上，等着節度使大人發問。
節度使沖他們笑，笑得春花秋月。
戰利品們也笑了，笑得六月飛雪。
“我們可能要借你們的身份一用。”節度使大人悠悠說道。
“……”你這是請求嗎？
雲裔微笑。
戰利品們死前的最後的風景，就是天上茫茫的天穹以及倏倏刮過草原的風，這裏是他們的故土，他們美麗的聖地。月亮還是出來了，衝散黑暗的霧霾，光芒耀眼。
車**的月亮，萬里茫茫的草原，我的家鄉。
這巡邏的隊伍有十幾人來，人數差不多，長蒼軍把他們的衣服換上，雲裔分給每個人一點粉末。
又是粉末，莫言之感覺很是稀奇，她忽然想起當初在長春樓，他們在進入趙禎房門前，雲裔給她易過一次容，就是用這樣的粉末，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眾人按照雲裔的吩咐給自己易容，不久，巡邏隊的所有人都復活了。看看死人的臉，在看看自己和他一模一樣的臉，眾人神情變得古怪至極，就像是看到自己的屍體一樣。
“都好了？”雲裔換上巡邏軍領頭人的衣服。“我為什麼沒有。”冷翠出聲詢問，明明就還剩下兩件衣服，可是雲裔卻沒有給她。
雲裔看了她一眼，道：“若是沒有你，我們怎麼回去復命？”
“復命？”冷翠也不是傻瓜，立刻明白了雲裔的意思，不再說話。
莫言之整了整頭上的帽子，“我們去哪復命？”
“王宮。”
…………
呼河草原的中央位置，這裏有着草原最為鮮嫩的綠草，有着草原最為漂亮的俊馬，還有着最為繁多的牛羊。
在大片的草原帳篷包圍中間，有着一座類似於宮殿的建築，這種建築比較少見應該是海外的一些國家的風格。
淡金色的浮雕在乳白的石牆刻畫，偶爾鑲嵌出一顆又一顆的寶石，建築很高，頂端尖尖。這是一座很尊貴的宮殿，它沒有皇宮的富麗堂皇和雕樑畫棟，卻多了一分典雅和精緻。
在宮殿有五層樓房之高，每間樓層都會有好幾扇窗在牆上浮現，那樣的窗戶呈扇行，永遠都是敞開的，有人在窗戶上種了很多紅色的薔薇，深綠色的葉子鋪滿了窗前，那幾朵盛開的紅色薔薇更加嬌艷。
宮殿的門大大敞開着，在外面可以看到宮殿的大廳，大廳寬敞，上面雕掛着嬰兒拳頭大的夜明珠，發出盈盈光芒。門前有兩名侍女守候着，她們穿着白色紗裙，柔順頭髮直垂腰間，這不是札雅的服飾。
最開始就覺得冷翠的服飾古怪，現在回頭再仔細打量，不由震驚。金色的衣裙蕩漾如花，裙子上下散發淡金光輝，裙子上面絹綉着一種纏繞的典雅花紋，花紋呈現淺綠色，不仔細看不出來。衣裙的底端是純白色的絲綢，褶皺很多，走動起來會是一番步步生蓮的美景。
長袖修剪得合適，邊緣有着一層深綠，她的指尖露出，潔白的指腹如同是綠草深處的白色花兒，嬌小漂亮。
這身衣裝當真是分外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