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茫茫山河（五）
這金色的衣裙模樣華麗至極，以至於莫言之等人都心生詭異，紛紛投以目光探尋。
“這件衣服是每個活人祭祀都必須穿的。”冷翠被眾人的目光看得有些頭皮發麻，然後急忙開口解釋。
雲裔點頭，然後對着眾人揚了揚手，眾人頓時收回目光恢復成原來的模樣。他上前一步，走向那華麗的宮殿前靜靜守候的少女。
兩名白紗少女對於他的到來並不意外，因為冷翠那一身燦爛的服飾已經將她的身份表明，其中一名淡淡開口：“既然活物已經抓到，把她留下來，我們自然會稟告長老，你們先回去吧。”
雲裔一臉嚴肅：“抱歉，我需要親自見長老。”
在這呼河草原之上，宮殿的權利大於一切，哪怕她們僅僅是一個守門的，對於草原大部分人來說都是仙人般的人物。從來都是受到恭敬，心高氣傲。見到雲裔這般不識好歹，頓時也有些憤怒，厲聲喝道：“放肆，你以為你自己是誰！居然提出這樣荒唐的要求。”
“我有重要的事情。”雲裔神色平靜，黑色的眼眸中無波無瀾，讓人看着心寒。
侍女冷笑：“誰來不是有重要的事情，我還沒見過有什麼重要的事能夠驚動長老。”
“既然如此，那麼兩位莫要怪我無禮了。”雲裔笑得雲淡風清，眼眸里瞬間浮起殺意漫天，如同浮光掠影，破破碎碎在一片風起雲湧之中隨意飄蕩。
冷，冷得寒入心扉，彷彿一把利劍，出鞘的那一刻起，就註定是為了殺戮而生存。
侍女為他凜烈的殺意所怔，兩人目光互相對視，都看到了驚恐在瞳孔中蔓延。她們心下瞭然，這回怕是真的遇見厲害角色了。身為宮殿裏的人，能夠讓她們感到恐懼的人只有長老。而如今卻感受到了不亞於長老的恐懼，兩人心中大驚。
紛紛猜測，眼前這個其貌不佳的男子究竟是什麼身份？
“適才…我們…有眼不識泰珠，還望前輩恕罪。”兩名侍女迅速調整臉色，微微低着頭，擺出一副卑微恭謙的模樣，和剛才的無禮傲曼相比，幾乎是叛若兩人。
雲裔聽了，滿意地微笑，風雲散去，雨後景艷。
“請。”
在侍女的安排下，雲裔所領的易容后的長蒼軍順順利利地進入了札雅的王宮之中。
……
札雅宮殿的頂端，這裏依次擺放着九十九根乳白色的巨石，排成兩排，巨石上面還有金色的凶獸浮雕刻畫，看起來格外威嚴。
九十九根巨石的盡頭，是三層漢白玉階，上面有些因為年代久遠而留下的划痕，見證着它的滄海桑田。玉階的邊緣是紅色的薔薇帶着碧綠的藤蔓在纏繞，三層台階之上，是一個偌大的橢圓平台，平台上面有很多紅線呈螺旋狀盤繞，而紅線則是系掛着多不勝數的金色鈴鐺。
金色的鈴鐺在沒有人經過的時候，顯得特別的嬌小可愛，它安靜得如同沉默的智者。而倘若有一陣和煦溫軟的風刮過，紅繩吹動，鈴鐺搖曳。你無法想像那金色鈴鐺的聲音是怎樣的，它不低沉不激昂，帶着遠古的蒼老。
在平台的中間，你能看見一個碧綠的蓮台，蓮花層層，綻放朝天，周圍的紅線鈴鐺靜幽如同最初的風景。這蓮花很是神聖，高大的宮殿裏，聖光普照，素雅尊貴。
蓮台之上，盤腿坐着一個人，一個老人，身穿青色的道袍，長須白髮緊閉雙眼，他在這裏，整個房間顯得神聖而古老。青色道袍的老人，白色的眉毛很上，從眼角處垂下，幾乎快要垂到地上。
大門忽然被打開，有人逆光而來，月光照耀，地面上浮現他的身影緘默。
蓮台座上的老人睜開了眼睛，冰冷而無妄的眼，沒有任何**沒有任何生氣，老人緩緩道：“有什麼事。”
“宮殿中有貴客進來。”緘默的身影映出那一人的風采，他聲音清冷而漠然。
老者笑了：“能讓你說貴客的人看來我需要親自去見見了。”
“隨您的意願。”
那人轉身離開，動作優雅關上大門，老者的眼睛慢慢閉上。
合上大門后，他透過那金色的窗戶看着窗外的月亮，車**的月亮，那紅色的薔薇花淡淡盛放，妖嬈絕艷，碧綠的葉子詭異而典雅。
他的面容皎凈，一襲梨花白的漢人長袍，眉眼清俊，薄唇緊抿，他的手伸出那窗戶，五指張開，彷彿要控制天地。
有人上樓發出蹬蹬蹬的聲音，跑上來的是一個宮殿的侍女，侍女一身白紗隨風飄揚，她跑上樓頂，看到站在窗邊秦江月，一下子舒了口氣，幾步上前，恭敬道：“聖者，那群將祭祀活人捉回來的人，現在一直嚷嚷着要見長老，可長老在閉關根本無法見他們，聖者可否出去見一下？”
秦江月不說話，他五指收攏收回手，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侍女又再度出聲：“聖者可否出去一見？”
“讓他們換上衣服。”秦江月負手而立，聲音平靜而冷漠。
“是。”任務完成，侍女心中終於安穩，那群人一看就知道不好對付，如今聖者願意出面是在是太好了。
……
“抱歉諸位，長老如今在閉關，怕是無法出來，不過我王殿的聖者等會兒會出來見諸位。”穿着白裙的侍女蒙面清笑，然後一拍手，幾名同樣裝束的侍女手中端着各種樣式奇怪的衣服上前開，白群侍女微笑地解釋：“在會見聖者前，請諸位隨我上二樓換衣服。”
雲裔作為領頭人當即微笑，從容道：“聖者帶路吧。”
“多謝您的諒解。”侍女笑着，一雙眼睛彎起。
不過長蒼軍們卻分外憤怒，見個人而已居然還要換身衣服，這絕對是對他們的歧視卻對是對他們的侮辱，嘖嘖，這是人格的屈辱怎麼可以忍受。
莫言之瞥了眼憤怒的眾人，神色淡淡地道：“聖者是僅次長老的人物，身份高貴，去見他對於札雅人而言就是一種儀式。”
眾人更加憤怒了。
“什麼狗屁！”
“以為自己是神仙啊，還舉辦儀式！”
“干他大娘的。”
這種屬於平民的小怨念頓時叢生。眾人很羨慕他很嫉妒他，導致於很恨他很想罵他。
二樓的風景和一樓不同，二樓的中央地帶有一巨大石像，是一名**着上半身的女人，她微卷的長發垂到腳踝處，一雙眼睛微微眯起，端莊而慈祥。女人手中抱着一個花瓶，從花瓶的口端流下源源不斷的淡藍色的水，水流下淡白的水沫濺起。
清水泉涌，藍波白浪，**的神女懷抱着救世的琉璃瓶，琉璃瓶中的聖水澆灌着人類，滋養了人世間所有萬千神的兒女。
換好衣服，莫言之走到這女神像前方，抬頭看到女神那雙眼，凝視眾生，悲憐淡漠。
她穿着銀色的長靴，淡紫的煙裙被風吹過，月亮照射過紅色薔薇，照射過草原萬里，光芒柔和，她的臉顯得神秘而溫柔。
黑色的長發盤起那海外古國的髮型，所有的長發都被那刻畫金色玫瑰的夾子集中在一起，黑髮纏繞交錯，在遠處如同黑薔薇，花心一朵金玫瑰。
白凈的臉頰兩側有些碎發，隨風扶過她的嘴唇，潤紅的唇勾勒出文靜優雅的弧度，她的眼睛深邃，抬眸彷彿看得見遠方天空縹緲的聖光。
煙裙銀靴，淡紫素雅，她的美，如同那救世的女神，驚心動魄。
侍女驚嘆道：“您真的很美。”
莫言之微笑，點頭：“謝謝。”
侍女說：“您的美就如同當初的索婭聖者，讓人看了便感覺到九重天般的聖潔高遠。”
索婭聖者？莫言之心中記下了這個名字，本想提問，誰知卻聽到一聲溫涼的聲音傳來。
“很美。”
莫言之轉身，銀靴踩踏出聲，紫煙浮動，她抬頭，碎發扶過她的下巴。
侍女這回說不出話來了，你說怎麼會有這樣的一個人，可以高貴成這樣。
水藍色的風衣只達腿部，衣袖如同女子的波紋浪花翻滾，肩膀垂落金色的流蘇。白色的長靴，白色的長褲，剪裁得優雅端莊。
如墨的長發直垂腰間，被彎屈的金色髮帶輕輕束起，他潔白的額頭上懸挂着碧色的祖母綠寶石，稱着他的眼睛，黑如曜石，在這金白大殿他的容顏顯得高貴無比。
“你也很美。”莫言之說道。
雲裔上前，那水藍風衣鑲嵌着一些小粒的鑽石，反着月光，光芒閃爍，金輝燦爛。他凝視着莫言之，眼前的女子端莊而優雅，眼睛空闊彷彿能容下世間一切。
“長安……”
“咳。”
雲裔正打算說話，誰知道卻被一聲咳嗽聲打斷。
侍女說：“我這一生的眼福估計都集中在今天了。”
那邊穿着黑色風衣的鳳公子，一雙灧瀲的鳳眸挑起，笑得讓這世界為之瘋狂。
黑色風衣，黑色的長褲，黑髮的秀髮直直披在身後，隨風張揚，風衣款式邪魅，他的眉眼妖嬈這黑色卻低沉，如同夜裏的一簇深藍火焰，這種埋藏在骨子裏的陰冷，叫人生寒。
他穿着白色的手套，動作從容的朝他們走來，風衣寬大，他的身材極好，遠遠望去，只見暗夜的君王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