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銅雀
吃完荔枝,蘇如意與蕙蘭沿着亭子一直往南走,果然看到了一個院子。走進院子,正中央有一顆很大的四季桂樹。除了桂花樹,還有其他的花草,整個院子裏花香濃郁,美不勝收。
“蕙蘭,去找個凳子,我要坐在桂花樹下飲茶。”
“是,王妃。”
蕙蘭走進院子裏最大的一間屋子,裏面卻有一女子背對着門,躺在卧榻上。
“你是何人?”
銅雀緩緩轉過身子,說:“是我。”
“是你。”蕙蘭沒好氣地說:“這是主卧,你怎麼躺在這裏?”
“蕙蘭姑娘何必大驚小怪,這幾日天氣有些悶熱,只有南院涼爽,所以我才過來乘涼。”
“那你也不該躺在主卧,這是王爺和王妃的房間。”
蘇如意在院子裏聽到蕙蘭在屋內和人爭吵,她出聲詢問:“蕙蘭,你在與誰講話?”
“是銅雀。”蕙蘭說著,拉着銅雀從屋裏走了出來。
“拜見王妃。”銅雀行禮道。
“起來吧。”
蘇如意看了看南院的房間佈置,心中已是瞭然。只見蕙蘭一臉不忿地說:“王妃,她居然睡在主卧,真是尊卑不分。您要怎麼罰她?”
等蕙蘭說完,銅雀才不慌不忙地開口:“王妃,我冤枉啊。是王爺說,我可以在南院這間屋子歇息的。否則,我斷然不敢去裏面。”
“王爺何時說的?我才不信,我們這就去見王爺。”蕙蘭拉起她就要往院子外走。
看着眼前嬌柔的美人,蘇如意不禁回想起那日在白雲觀聽到的談話。既然她不想待在府中,不如藉此遂了她的願,讓她出府。
“蕙蘭。”蘇如意叫住她,說:“你先放開她。”蕙蘭依言鬆開了手。蘇如意接着對銅雀說:“我前幾日見你時,還覺得你溫良賢淑,可見,人是會偽裝的。你說王爺允你在此處休息,我若拉你去見王爺,顯得我善妒,我若不拉你去,又不能奈你何,是嗎?”
銅雀一臉委屈地答:“以前王妃還未嫁入王府時,我在王府是出入自由的。如今王妃不喜我在南院,我以後不來便是了。若是王爺問起我,我也不會說半點王妃的不是。”
“你還委屈了?”蕙蘭氣得不行,但看到蘇如意的眼色,還是沒再有其他動作。
再看銅雀,此刻已是眼含淚珠,她繼續娓娓道來:“銅雀自小無依無靠,得太子賞識,贈與甄王為妾。本以為在甄府可以過得自在些,沒成想,還是免不了被人欺辱。”
裝柔弱這一招,對甄王或許有用,可對她來說,毫無用處。蘇如意咳嗽一聲,正色道:“這裏沒有旁人,甄王也不會出現,同是女郎,你又何必惺惺作態?”
聽到這句話,銅雀的臉色變了一變,她擦掉臉上的淚珠,說道:“奴婢原是太子府的人,你若敢處置我,太子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這才對了嘛,好好說話。”蘇如意接著說:“你放心,我也不是不分是非的人。你今日犯的錯,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該怎麼處置呢?”蘇如意看向蕙蘭,蕙蘭心領神會,立即說:“依奴婢看,她對王妃不敬,就應打三十大板,再逐出王府。”
蘇如意微微點頭,又對銅雀說:“念在你身子柔弱,這板子我就給你免了。”銅雀臉上沒有絲毫的感激之情,仍是不服氣地說道:“我是太子賜給王爺的妾,王妃怎能隨便逐我出府?若是王爺知道了…”
蘇如意冷笑了一聲,說:“你怕是忘了,如今這王府啊,我是女主人。王爺已經准了我打理府中事宜。你這樣的侍妾,要打要罰,都由我說了算。但我這個人不忍見血腥,今日我也不想打你罰你。看在太子府的面上,我准你回去收拾好隨身物品,今夜子時前離開王府。”
當天夜裏,蘇如意與蕙蘭坐在床上下棋,晚香過來說,銅雀和身邊的隨侍丫鬟從後門離開了甄王府。沒多久,春申派了貼身侍女來跟蘇如意說,她身體抱恙,以後會在西院足不出戶,絕不會泄露王府任何消息。
“小姐,銅雀這個人不簡單。我聽其他婢女說,她經常借口去觀里祈福出門,不知是見什麼人。而且她經常向婢女們打探王爺的事,依我看,她就是...”蕙蘭還沒來及說完,就被蘇如意打斷:“別說了,這裏是王府,我們要謹言慎行。”說著,蘇如意轉向旁邊站着的晚香道:“晚香,這茶有些涼了。你再去沏一杯。”
蕙蘭見晚香出去合上了門,才撇了撇嘴,說:“我總是忘了晚香在旁邊。”
“你呀,總是不長記性。銅雀是太子的人沒錯,但是,我們處置銅雀的理由,決不能是這個。否則傳到太子那裏,他定會對我們心生戒備。”
“可是,太子為何要派人監視王爺?”
“太子雖是儲君,但眼下勢弱,他必須要防着其他的皇子。而成年皇子中,最受皇上寵愛的,也就那麼幾個,甄王便是其中之一。只是他如今疾殘之身,對太子應該沒什麼威脅了。”
“那春申也是太子的人,她為何不趁此機會離府呢?反而要自囚西院。”
“想必她沒有其他去處。”
“說起來,王妃若是不去南院,恐怕還找不到理由逐銅雀出府。王妃怎麼想起突然要去南院的?”
聽到這句話,蘇如意的思緒有些紛亂。她突然意識到,她雖在下棋,又何嘗不是其中一子。甄王約她在亭台相見,跟她聊南院的四季桂,都是為了引她入局。他早就想解決掉兩個細作,但由他出面趕出府不妥,只能由王妃出手。若是傳出去,王妃善妒,將妾室趕出府,自是合情合理。甄王不着痕迹地借她的手處理細作,實在是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