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人心即鬼域（三）
人心鬼蜮，人言可畏啊！——果戈理《死魂靈》
s市市長蘇寧的手機“咔嚓”一聲，摩天輪緩緩的在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
蘇小小和雲遐帶着林溯坐在上面，林溯試探着睜着眼睛打量着下面已經如螞蟻般渺小的人群，興奮的哇哇大叫。
“哇哇哇！”
“他們好小啊！”
“像螞蟻一樣！”
……
之前從沒有機會出來的林溯像是解放了什麼天性，對遊樂場的一切都好奇不已。
幾個小時下來，蘇小小和雲遐帶着林溯把遊樂場玩了個遍，不過看林溯的樣子還有點意猶未盡。
“林溯，我們該回去了。”
“好吧。”林溯手裏拿着蘇市長買的爆米花，眼神捨不得離開那些娛樂設施。
“我們明天再來。”蘇小小替林溯整理被風吹亂的頭髮，惹得雲遐頻頻側目。
他的頭髮也被吹亂了！
感受到雲遐的目光，蘇小小輕咳了一聲，然後為雲遐整理了頭髮，並在他的臉頰落下輕輕一吻。
一旁的蘇市長帶着長輩特有的笑容，林溯也悄悄的用手捂住了眼睛。
雲遐：圓滿了……
“咳咳咳……”蘇小小清了清嗓子，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老爸，今天玩的差不多了，我和雲遐先回去了。”
“行，注意安全，別老在外面，多回家看看。”市長蘇寧一副女兒被拐跑的老父親模樣，看向雲遐的眼神帶着些許不悅。
“知道了，老爸。”
“那老爸可走了。”
“老爸，你也注意安全啊！”
“寶貝女兒再見！”
“老爸再見！”
“叔叔再見！”
“蘇爺爺，再見！”林溯揮舞着小手，依依不捨。
“林溯再見！”
相互道別後，市長蘇寧坐上了專車，蘇小小他們也急着趕回青城道術研究學院。
……
話分兩邊，博爾特少年收容的禮堂里正進行着一場千人集會。
說是集會，倒不如是一場思想教育大會。
少年們穿着發放的統一藍色套裝坐在坡形看台上，他們其中的大部分人神情麻木。
“同學們，你們來到這裏的目的是什麼？”台上的講師把話筒遞向了少年們，靜靜的等着他們的回答。
“為了重新做人。”異口同聲的回答整齊劃一。
這讓進來卧底的學員們很是驚訝，他們偷偷打量着周圍人的反應。
無論是鼓掌，給予笑容，還是振臂高呼，他們所有的動作都是機械性的，彷彿這些動作做了千萬遍。
“同學們說的很好，你們來到這裏就是要重新做人。”
講師很滿意少年們的回答，臉上掛着和藹的笑容。
“那麼你們對現在的生活滿意嗎？”
“滿意！”
“如果有人不聽話怎麼辦？”
“批評他／她，懲罰他／她！”
在講師的調動下，少年們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喊聲震天。
“你們看，他們非常不對勁。”凌柏書壓低聲音對着其他學員說道。
“完全是大型pua現場。”李明月小聲評價道。
“不過也有特例。”林亦星使了個眼色，其他學員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確實還有一部分少年沒有被同化。
這其中就有林亦星和李明月的室友——放空的哲學家，凌妙妙她們的室友——狼尾女生。
他們幾個雖然也做着和其他人一樣的動作，可他們的眼神里沒有日積月累的麻木，是要比其他人清澈一些的。
或許，他們便是突破口呢。
正當學員們分心觀察的時候，禮堂門口突然出現了一道灼熱的目光，似乎是一直在盯着集會的舉行。
幾分鐘后，那道目光又不見了蹤跡。
根本無人察覺。
“很好，同學們說的非常好，接下來讓我們一起為你們的覺悟乾杯！”
隨着講師的話音落下，陸續便有工作人員端進來一杯又一杯的紫紅色液體，看上去像是葡萄酒一類的東西。
其他少年恭敬的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高腳杯，林亦星一邊觀察着一邊同樣照做。
“乾杯！”
“乾杯！”
熱烈的氣氛下，講師和少年們將高腳杯里的液體一飲而盡，這場集會也畫上了句號。
一場集會下來，除了學員們察覺到不對以外，姬宸熙和蘇雅也是心驚膽戰，收容所里看起來風平浪靜，和其他的收容所沒有任何區別，可剛才的那場集會怎麼都讓人不舒服。
那根本不是在教育，更像是在灌輸什麼思想。
帶着這些疑問，夜晚很快降臨。
……
“小小，別緊張，換個放鬆一點的姿勢。”
“雲遐，你都畫了快兩個小時了，還沒好嗎？”蘇小小嘟嘴略抱怨道，說著非常自然的換了個較為輕鬆的姿勢。
“小小乖，馬上就好了。”雲遐神君描繪着丹青，十五分鐘的時間過後，這美人圖便呈現在蘇小小的眼前。
“為夫所做，你可喜歡？”
“雲遐，你可是有點為老不尊啊！”
“為夫老么？”雲遐神君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隨即將唇附在蘇小小的唇上。
“哼，臭雲遐。”蘇小小雙頰染上紅暈，起身揮袖，徑直走進房間。
白日裏玩了一天，林溯早早就睡了，雲遐便想着為蘇小小畫幅畫像。
於是才有了剛才的一幕。
……
三天的時間很快過去，學員們在博爾特少年收容所里的生活總算慢慢進入了正軌。
幾天的時間下來，他們已經差不多摸清了那幾個少年的底細。
放空的哲學家本名張玉卓，據說是因為性格太過孤僻被父母送進來的。
李明月曾嘗試和他溝通，卻發現此事難如登天。
而那個狼尾女生本名周瑩，被送到博爾特收容所之前是育才精英高中有名的女混混，來到這裏后成了這些女生的頭目。
除此之外，他們還認識了不少人，像是調皮搗蛋的鄭磊，說謊偷盜成性的陳浩，沉默寡言的王傑，高傲聰穎的付鵬。
這些少年無一例外，都還保持着自己的思想。
至於他們到底是怎麼樣逃過所有工作人員的檢查的，學員們決定更深一步的進行探索。
還有之前集會上提到的不聽話就要受到懲罰到底指的是什麼，這些問題都還有待學員們的調查。
“走了，快要上課了！”
“來了！”
鄭磊一聲招呼，學員們立馬跟了上去。
……
另一邊，林溯被劉思源和林夫人接了回去。
雖然蘇小小和雲遐捨不得林溯，林溯也捨不得蘇小小和雲遐，但林溯終究是要回家的。
千里搭長棚，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林溯一走青城道術研究學院更加的幽靜，似乎林溯的出現不過是給平靜的湖面劃過了一圈漣漪，風去無痕，人走茶涼。
夜晚，明月高懸，星子如螢。
姜子牙在校長周辛為他準備的庭院中撫琴揚情。
只可惜，有故人御風踏月而來，不給他安靜的時光。
“姜師叔。”
清源真君故作姿態，不落情緒。
“嗯！”
姜子牙並未停止手中的抑揚頓挫，只是示意清源真君隨意。
“千年未見，不知姜師叔可有興緻對弈一番？”
清源真君言語倒是輕鬆，只可惜臉上沒有什麼愉悅的表情，他今晚的目的絕不是來對弈的。
“好。”
他們二人都是棋場翹楚，今晚是棋逢對手了。
“真君的棋藝越發高明了。”
姜子牙看着難解難分的棋局，抬眼看了對面的清源真君的一眼。
“姜師叔的棋藝也是一如往昔啊。”
“真君，人說棋路即是心境，你這片甲不留的殺法，又是出了什麼事？”
此刻的姜子牙直接挑明對方的來意，推來推去的實在沒意思。
“嗯，姜師叔想必也知道星辰異動，元一出世，金烏下界。”
“仙界中知道這些事的有多少。”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早晚他們會知道的。”
“金烏現在何處？”
“異世界。”
“那元一呢？”
“凡界目前來說還算安寧，但並未發現元一的蹤跡，敵在暗，我在明啊。”
“真君，此事倒也不必如此擔憂，元一還未強大起來。”
“而且天道那裏也出了問題。”
說到這裏，清源真君索性毀了棋盤，也撫琴去了。
“天道向來如此，很多事的根源都出在它的身上。”
“是以我心裏惴惴不安。”
清源真君眉宇成川，手中琴弦傳出低沉的音色，如同他的擔憂，六界安寧了千年，恐怕不久又是動蕩不休了。
“到時候六界陷入混亂，兵燹之災，蒼生何辜？”
姜子牙自然懂得懂以殺止殺，可殺戮太多，仙魔又有何區別？不過是另一種危害蒼生，塗炭生靈。
“所以，姜師叔還想靜觀其變嗎？”清源真君臉上帶着試探的微笑，既然是雲遐神君的神識切片，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姜某隻是小小的教書先生，什麼靜觀其變，我聽不懂。”姜子牙兀自收拾着殘局，彷彿什麼事都與他無關。
“您來到青城道術研究學院不是偶然，我妹妹的夢雖然和姜師叔您無關，但您時時刻刻都在關注着她，我說的對嗎？”
清源真君的語氣不是輕飄飄的詢問，而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既然都知道，真君是來找姜某做什麼呢？”
“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