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

高成成領着他們兩個來到了自己的書房，書房裏整齊擺放着各類書籍，裏面還擺了三張椅子，彷彿知道他們要來。呂廣傑自顧自地觀賞起來。

“一般書房裏沒人會擺那麼多椅子吧，高先生。”白羽提問。

“昨天剛好也有兩位客人來，就剛好忘了拿出去。”

白羽心中有太多的疑惑，機會擺在眼前的時候，竟不知從何開口。

“你剛才說你叫白羽，白同學你認識滿兒嗎？”高成成一邊在給他們倒水一邊很自然地提問。

“高叔叔，我不想瞞你，我們都是受益於滿兒，沒有她的捐獻我和他都活不下去，雖然我們不認識滿兒，但滿兒活在我們身體內。”高成成倒水的手顫抖了一下，他顫顫巍巍地把水遞給二位，就在最里的座位坐了下來。

“你們二位可以大膽提問，高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絕不隱瞞。”高成成的眼神變了，變得堅毅，肯定，給了白羽和呂廣傑莫大的信任。

“如果提問過程中有冒犯到你的話，也請您見諒。”看到高成成點了點頭后，白羽繼續了提問。

“請問高香香女士是您的胞妹嗎？”

“正是。”

“請問令妹是否尚在？”

“這個我也不知。”

“請問你們為何搬離之前鄉下的住所？”

“鄉下人口舌比較多，醫療條件也差，我相信你們也知道我妹妹的精神狀態與常人不太相同，自然需要外界的幫助也會多一點。”

“你們的老屋昨日晚間倒塌了你知道嗎？”

“我也是今早接到派出所的電話才知道的，不過並沒什麼關係。”

“為什麼每次香香看病都是在正月十六？”

“因為她每次正月十五都會過的比較難受，精神失控非常厲害，具體表現非常多，我也一時講不清，但你們既然能找到這裏我相信你們也是會知道的。”

“我們看過香香的醫療檔案，她被歸在精神類，而後面有兩張她的生育記錄，像是有人刻意夾在裏面的，如果按照時間推算，她在病情最嚴重的時候有了身孕，卻生出了一個健康的孩子，這點我不是很理解。”這個問題讓高成成沉默了一會，白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高成成，她能感覺到這裏隱藏着秘密，便乘勝追擊。

“或者我能問一下那個孩子現在怎麼樣了嗎？”高成成依舊沉默，眼神在刻意躲避白羽，拿起水杯喝了口水。但白羽卻不依不饒。

“又或者說，高滿兒是不是就是香香的孩子，你和李老師其實根本就沒有生過孩子，而醫院裏的記錄也是你為了製造兩個孩子的身份故意為之，你在保護滿兒，製造她是你的孩子的假象。”

高成成聽完后，反而發出了淺淺的笑聲，這裏面包含了些許欣慰，感嘆。

“真是厲害，沒想到真如香香所說，你們神通廣大，香香在03年10月15日生下滿兒后便託付給了我們，而我們為了保護滿兒便偽造說是我和愛人生下的孩子，而香香的孩子在來年2月15日生下。”

“那麼香香應該是02年的12月中旬才有的身孕，而不是4月中，那時候她應該還沒有這麼嚴重的精神疾病吧。”

“我接下去說的話可能有些不可思議，但你們記住我開始講的話，我絕不隱瞞，香香就是4月中懷的滿兒，在10月15日生下滿兒的。”

這讓白羽和呂廣傑難以置信，世上還有這種事嗎？高成成自然是看出兩個人臉上的震驚，他再次強調了事件的真實性，為了保護滿兒和香香，改動資料也是迫不得已。沒等他們兩個緩過神來，高成成起身向著書房角落的一個保險箱走去。他旋轉着保險箱的密碼，說道。

“其實我明白的並不多，我自認為我還算是個學識不少的人，但我實在不能明白，不過有人早早預知了這一切，走到今天，雖然代價慘痛，但是正如她所說的，大差不差。”

高成成從保險箱中取出了一封書信，整個保險箱也就鎖了這一封書信，書信的外表面寫着“家兄高成成親啟”。這是高香香寫的一封信。

信的內容如下：

“兄長，勞你費心了，這麼多年為我付出，但我深知這樣是改變不了任何事情的。大家都認為我瘋了，只有你明白我多數情況下其實是正常的，我們常常對着小時候的暗號，告訴彼此一切尚好，但這次卻沒有機會了。我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你切記不可尋我，也放棄你對精神世界的研究吧，這不是你的職責，請替我照顧好滿兒，然後過好你自己的生活。

無數的墮夢人他們都無法被醫治，不是因為現代醫學的不足，而是方向根本就錯了，他們所有人在害怕的黑暗，想從虛無的幻境中逃出，有時甚至寧可提前自我了結，因為他們所見的，遠比人們想到的恐怖的多。都說有影子就一定有光，其實不然，因為總有比黑更深的暗，比邪更純粹的惡。他們將造夢者稱呼為無與倫比的大能者，不惜出賣自己的靈魂做他的奴僕，但我覺得那黑漆漆的一團，更像是一隻沒有腳的蟲子，我就稱呼它為豸子，沒想它自己還覺得這種稱呼有意思，畢竟文字對它而言只有交流，沒有其他作用。

你的文化素養不低，我講的你大致理解便可。我們不過生活在某一個宇宙中，思想是我們人類特有的，而浩瀚星海中的產物，不光光只有我們，宇宙之外有着開發宇宙的存在，它們利用人類思想散發的光，創造着更廣大的宇宙，而這樣的原材料它們稱呼為“蜜”。它們將腦部特別活躍的人類置入現實困境，誘他們進入另一個幻境，其實那並不是幻境，是由大量的“蜜”構造的新世界，一個小型宇宙，在裏面宣稱能給他們一個生的機會，代價卻是跳脫空間之外永永遠遠地產“蜜”。因為小宇宙的特殊性，裏面的形態皆為魂狀，為什麼要通過誘騙，而不直接搶走，人的思想最顯著的特點就是無拘無束，就算是強大如豸子也是不能左右的，但如果是自己的選擇那就不一樣了。

我曾經在豸子面前，也將面臨著失敗，等待我的只有無盡的停滯，跟那些流浪者一樣做一個永遠的家畜。我看見豸子裏蘊含著一個龐大的星系，我有預感，如若進去的話，再無輪迴。我不知從何來的想法，將眼前的豸子一口吞下，我想着就算爆體而亡，也好過做這樣的奴隸，但可能我的肉體雖亡，靈魂還是會被逮捕，我已經想不了那麼多了。然而事情的發展是我意料之外的，一個宇宙被我吞下，竟然沒有讓我有過絲毫傷痛，神跡在我身上顯現了。我能感覺到體內宇宙的力量，我在百萬光年外看見了體內的宇宙運動成了一條線，裏面有七顆比太陽質量還大數千倍萬倍的星，圍繞着一顆比這七顆還大數倍的星，它就是滿星，這八顆星維持着這個可視宇宙的均衡，而一瞬間他們全部墜落了。這個宇宙和我的身體孕育出了一個新的生命，你沒猜錯，就是滿兒。

滿兒這一生必定會充滿坎坷，她是多麼的可憐，她其實從來就沒有選擇的權力。但她的誕生，讓我們第一次有了和豸子對抗的能力，因為她是宇宙的孩子，但實際上滿兒的機會十分渺茫，八顆星墜落的同時，整個宇宙都昏暗了，滿星被一分為七，附在另外七顆星星又產生了新能。滿兒自身並沒有什麼能力，所以我講她的機會不大，但我依然還是希望她能成功，因為她也是我的孩子。

兄長，我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如果滿兒沒能成功，那麼她必須奉獻，有七位天賦異稟和滿兒同歲的少年，他們各個身懷絕技，當滿兒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這個宇宙才能真正展示它的力量，如若他們尋來，請出示此信，並告知他們目前做的都是正確的，請繼續努力。他們能實現人類真正的解放，衝破豸子的牢籠，這樣被禁錮的滿兒應該也能得到解放，我可憐的滿兒。

兄長，就到這兒了，此生再也不見。思想應當超脫宇宙。”

信看完了，高成成淡定地喝着水，什麼也沒說，白羽和呂廣傑都大受震撼，原來整個事件的漩渦看上去比自己理解的大出幾個境界，而剛結識幾天的二人正在漩渦的中心，與此同時他們還要繼續尋找其他五人。而且信中的內容大大超出了人類目前已知的範疇，香香所講的宇宙到底是什麼樣的世界，無從考證，不敢相信，卻又只能相信。

高成成把茶杯放到一側，便先開口了。

“香香只給我留下了那麼多，她給你們應該留了更多，單看這封信，我了解的遠遠不夠，但我相信香香，既然她讓我不去尋她，我也就不尋了。但我在做的研究還是會繼續，你們尋找的方向是正確的，請繼續下去，我能做的也僅僅只有這些了。”高成成的語氣中含有一絲不甘和無奈。

白羽明白眼前這個男人的苦難，她想起了自己的父親，當初也是那麼無奈和不甘心，而對於高成成來講這份感情更加深厚，更像是沒有辦法和絕望。

“其他五個人就是滿兒的另外五個受體，我之前因為好奇在朱泰辦公室看到過他們的姓名和住址。”白羽說道。

“那咱們要一個個去找他們嗎？”呂廣傑回應。

“其實不用，你們時機到了自然就遇見了。”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高成成，高成成這話有點意味深長，只見高成成解釋到。

“我不是說了嗎？昨天家裏也來了兩位客人，所以白羽和呂廣傑，你們是到這兒的第三四名。”

“什麼？怎麼可能？”呂廣傑不敢相信，這幾天下來，他認為他加上白羽契合的不錯，照理來說應該是最快的，也理所當然是最先到達。他也沒能想到的是居然有其他的搭檔。

“那兩個孩子也是一男一女，男的叫王文成，女的叫肖婧，我不會記錯的，尤其是肖婧，她有一雙很特殊的眼睛。”白羽明白，肖婧的右眼視網膜是滿兒移植的，所以在這位父親心中可能會覺得特殊吧。

這一晚的折騰讓白羽心情異常沉重，她甚至開始懷疑起整個事件的真實性，但是她又不敢全盤否定，畢竟要自己作為賭注，代價實在太大，好不容易的新生她是不會再白白浪費了。而跟白羽相反的是，呂廣傑心中卻燃起了一把火，可以看出他心情變得尤為亢奮，他貌似對拯救人類成為英雄非常感興趣，可能是之前礙於身體原因，現在的他好想不顧一切地進行一場華麗的冒險。

“白羽，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總有一天，我會拯救你的。”路燈下，白羽第一次那麼認真看呂廣傑，以前總覺得他些許有些不靠譜，但回想起來每次關鍵的時候又總是不可缺少，這麼看他瘦長的身材突然可靠了不少。

“哈哈，那也得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白羽笑到，但她明白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話，那麼呂廣傑的力量是必不可少的。兩人告別後就各自回家了。今天呂廣傑要講這樣的話也是有原因的，他能看出白羽的擔心和不安，看在之前白羽在自己生死關頭救過自己一命的份上，他在白羽面前總是表現的樂觀和傻氣，他希望至少白羽的心情能好一點，至於接下來準備做什麼，那就是兌現自己的諾言，在危難時刻拯救白羽。

回到家后，兩人又開始琢磨下一步的計劃。

“傑少，我們明天還是去老宅吧，明天應該不太會有警察了，找個機會就溜進去。”

“沒問題，你跟我想到一塊去了，那屋裏肯定有什麼，我那天都感覺到了。對了白羽，對於今晚的事，其他五個人你有什麼看法嗎？”

“說實話我沒什麼看法，但是就像高成成說的，我們總能遇到。”

“這感覺真是奇怪，突然被告知我還有七個異父異母的兄弟姐妹，還要我解放人類，本大爺背負的實在是太多啦。”

“你別做英雄夢了，早點休息吧，明天有正事。”

“.......”

今晚過的很平靜。

第二天下午，兩人又成功碰頭，一起前往坍塌的老屋。兩人談論了一路，也才認識沒多長的時間，但他們的狀態就像是從小玩到大的密友，可能跟這難以梳理卻又密不可分的羈絆也有關係吧。當他們走到屋子前的石子路時，發現有兩個人站在那一片倒塌的廢墟前。

“羽爺，你看那兩個人站那幹嘛呢，他們站着我們怎麼辦事。”

“先過去再說。”

白羽和呂廣傑走近，而遠處的兩人也發現了他們的存在，於是四目相對，互相打量。距離越來越近，看的也越來越清，四個人年紀相仿，又有着微妙的感應，很快在場的人全部明白了。眼前的兩人一男一女，男孩和女孩一般高，都在一米七左右，比白羽稍高一點，女孩的身材看上去比較結實，肩膀比較寬，相比之下就比同行的男生要更加魁梧。女孩一臉冰冷，“不想說話”四個字彷彿就寫在了她的臉上，尤其是她的眼睛，不光是眼神冷冰冰，像是多年行走江湖沒有感情的冷血殺手，背後背了一把像是比賽的專業弓箭。而男孩就不一樣了，他看見有人正在靠近，便將身子側過來準備迎接，臉上更是掛着笑容，陽光反射在他亮麗的黃髮上，有那麼些許晃眼，彷彿知道來者是誰，當白羽和呂廣傑站在他們面前時，他先開口了。

“你們好，我叫王文成，是個做設計的，我旁邊這位叫肖婧，體育生哦，射箭。”

“我知道你們，我叫白羽，普通學生，這位叫呂廣傑，電腦高手。”

四個人互相打了招呼，肖婧也向他們點頭示意。那麼這四個人總算是碰面了，經過昨晚，大家也都明白還有三位要一起並肩作戰，而在關鍵時刻他們應該會準時出現，以各種不一樣的行進方式，靠着香香留給所有人的指引，大家最後都會到達同一條時間線，那麼唯一的問題就是，這七位在真正的決戰來臨前，都不能提前掉鏈子。

“所以你們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四個人望着眼前的廢墟，白羽先開口了。

“如果讓我一個人我可沒那麼大的本事，這次我只是當了老肖的得力助手。至於我們為什麼能到這裏，那就要從前天說起了。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理解怎麼才能破解那些奇怪的幻境。幻境的形成要依附在一個三維空間真實存在的物質，也就是這個小世界的核心，但畢竟這種小世界是短暫形成的，所以成分極不穩定，核心就一定是在就在宇宙內，小到一塊石頭，大到整棟樓，這取決於豸子需要製造多穩定和能量強大的空間，我們要找到核心再一舉擊破，便能破解幻境。”

王文成繪聲繪色地描述到，不時還有手在比劃握拳，這個信息白羽和呂廣傑也從來不知道，兩個人呆在原地聽着王文成講，而肖婧則是一臉冷酷，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目光只是看着廢墟，身體也一動不動。

“我和老肖組合后，我們靠着各種指引和判斷，便在前天破了高滿兒的幻境，她沒有成功，但老肖和我辦到了，我們才有今天的相遇。”白羽感到了十分震驚，對於高滿兒的嚮往她比誰都強烈。白羽看向天空，心臟的跳動聲輕盈自在，這不像是個器官，而是個獨立的生命。

“讓我捋捋。”呂廣傑無力地問道。“方法呢？既然知道了如何能破解幻境，那你們具體是怎麼做到的呢？”

“就是，打！破的。”肖婧第一次開口，聲音偏中性，聲線低沉。她轉身看向白羽，大走到白羽面前，傲氣凌人的氣場搭配着冷冰冰的外表，“你終於來了，白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