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刀下的心跳

七 刀下的心跳

有人已經先出手了。

“這……”董老先頓足,想不到轉眼功夫,已經有人捷足先登。其實也難怪,高手也很難看出料子上這點端倪,就是董老,也不認為林浩的論斷有多靠譜,有錢,懂點玉的,自然更容易青睞這一塊。

肖經理看了看林浩,此時只有林浩一副安靜的表情,他反倒覺得,也許這一塊真的會垮。

有時反而是關係不近的人,才能看到一些大家會忽視的問題。林浩之前的出手就大漲,讓肖經理能夠感到林浩眼力的不俗。可是,董老顯然有些看好這塊,所以有人搶先,他才會表現出後悔;肖經理多年來和董老合作,對他的眼力有一些盲從,更何況林浩畢竟還小,這倒讓他不敢完全相信林浩的眼光了。

劉洪英看到董老表現出惋息,心裏也以為自己錯失了一大塊好玉。這麼多年,董老鮮有走眼,他的權威xìng在公司的人們心中根深蒂固;劉洪英又沒有近處去看,遠看這塊玉的表現還不錯,自然更加深了他的肯定。但他個xìng淡定,明白玉尋有緣人,是自己的終歸是自己的,現在就是跟自己無緣。所以劉洪英只是微微一笑:“呵呵,有人比咱們快了一步,不過沒關係,如果他們解出來的成sè夠好,加一些錢收了,也避免了一些風險不是,咱們可以看看。”

開解這麼的大東西,不可能不引人注意,一會功夫,不只三才公司這一隊五人,更多的人都聚攏來看了,倒有些在瑞麗切玉時的光景了,一般在瑞麗,有人當場切一些大傢伙或表現很好的玉石,或者不小心大漲了,都是會這樣被圍觀的。

開玉的這三個人的老大,是另一家珠寶公司的高層,他的確懂一點玉,但並不高明,看到這塊大傢伙,加上老闆的一番忽悠,忍不住想玩玩,於是以私人名義收購了它併當場切開。

切割機很快就出了噪聲,所有的人都目不轉睛地盯着圓鋸不斷地深入玉石的內部。這一塊太大,沒有專門的切割台,從中間橫斷是不可能了,切割機大概是在玉石一側的五分之一處下刀的,基本能看全種水,切割機也能切得動。

鋸子不斷地在下,林浩一眼就看出來,相對這麼大的傢伙,鋸子下得太快,這說明他猜的沒錯,這一個種嫩了。董老顯然也注意到了,原先緊張抑鬱的神情放鬆了下來,但依然異常地專註。

終於,吱嘎地一聲,玉切到底了。想把這麼大的傢伙搬下切割都是個難事,此時不只店家和買玉的三人了,一群人都上來幫忙。

玉石被抬下來,切下來的小塊被搬開朝上亮出,皮子極厚,有點皮肉不分,肉質也太粗了,只有淡淡的綠sè,還有些棉,足見種有些嫩,這一塊能出的鐲子只怕工不抵料。林浩的猜測果然中了。

如果肉細一些,綿少一點,就有加工的價值,但是種嫩肉粗,就沒有辦法了。這麼大傢伙賭垮,也是夠可惜的。

“唉呀,不聽人勸果然吃虧呀!”三個人中的頭子揰胸頓足,這一下三百萬就沒有了,他頓足了半天,丟下玉石就準備和其他人走。

難道另有人看出這塊不好賭?林浩心中一動。林浩忍不住四下環顧,最後定格在賭垮的頓足男的兩個跟班身上。

剛好這時,頓足男的一名跟班,走過去俯身再次細看那塊原石,沉思良久。

是他嗎?林浩的眼睛咪了起來,另一名頓足男的跟班,只是遠遠地看着,也許他不懂玉。那麼,上前看的這位,就是勸頓足男不要出手的跟班嗎?

見這情形,頓足男立即停止了頓足,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急急地走過去:“張老弟,你看出什麼來了?”

“先別急,給我燈和水。”這位張姓的中年人聲音非常溫柔,和他的外形一點也不相符。

頓足男顯然對這名姓張的中年人很信從。林浩忍不住多留意了那個中年人,平頭,有點瘦,個子不高,目光和他聲音一點不像,犀利得很。這樣矛盾的聲音和xìng格,想讓人不記住都難。

頓足男立即把手電和水遞上。張姓中年人又把整塊原石仔細看了半天,最後又敲了敲。良久,他才起身說道:“我覺得,或許可以繼續切。”

這倒讓林浩心中一驚,看他的手法,確實是高手。就是他無疑了。

“真的?能切出什麼?”頓足兄欣喜地問道。

“最多到冰。之前我大概也走眼了。”中年人說道。

“有幾成把握啊?”

張姓中年人搖了搖頭:“我從不說概率的。開出來了,那就是1oo%,開不出,就是o%。”

“哦,哦,對。”頓足男連連點頭,轉身招呼老闆,“老闆,老闆,再來一刀。”

此時距離閉館時間也不遠了,那老闆眼看見切垮了這麼一大塊,心情也不好,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搖手:“這都要收攤了,您哪,還是早點回家吧。”

“切。”張姓的中年人直直地盯着老闆,柔聲地說道。林浩這裏看不到他的目光,但老闆和他對視后,顯然是屈服了。

“切也切不漲的……”老闆小聲地嘟嚷着,就隨着他們三人把玉石重新抬上了切割機。

“從哪裏切?”老闆耐着xìng子問。

“這裏。沿着它向外。”中年人比劃了一下,正是另一處斜切整一座小峰的大裂,剛才切的,是另一側的山,中年人比的地方,從大裂微微往外側約三厘米。

這只是整座大山的一個邊角了,中年人顯然想賭的是這一小塊。

切割機開始運作了,林浩看不到張姓中年人的表情,只有頓足男,明知已是死馬當活馬醫了,還是一副緊張到死的神情。

為什麼會斷定可以再來一刀呢?林浩他們無法近前去看個痛快,也就難以確認,是兩側的肉質不一樣嗎?這並不是沒有可能,有時一個裂,就造出兩重天,不然石頭為何需要賭。

然而切割機一動作,林浩的眼睛就亮了,董專家猛地緊張的表情他也看在眼裏。沒錯,刀下得很累,切割機的切片在吱吱地尖叫。

這是種老的表現。

八成這個姓張的中年人賭對了。

終於,切割機停止了運轉,店家很隨意地把那一塊切下來的邊角搬起來,他不認為會有奇迹生——那雖然只是個邊角,也有十多公斤,他把那一塊往地上一放,肉就自然露出來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裏淺淡的綠sè和細膩的肉質。

連林浩都忍不住吸了口氣,死馬居然真被醫活了!

頓足男一下子就坐到了地上:“哎喲喂,張老弟,幸好有你啊,這三百萬是回來了。”

“打燈,打燈。”老闆的眼睛都亮了,急急地取來手電就往上一照,足夠大足夠細的光圈,足以證明它種水有多好,到糯化了。

雖然不是頂級的肉質,但是因為肉細,有點綠,能出鐲子,錢還是回來了。

“兄弟啊,”老闆眉開眼笑,“你這還賺了哪。”

“沒賠而已,沒賠而已。”頓足男連連點頭,陪笑說道。

“那是,您這一開漲,我也跟着生意興隆啊。”老闆轉悲為喜,這麼大一塊鎮店的東西切個大垮,對他的生意也是打擊,商人都迷信,誰家愛漲,都愛去誰家。現在他家的東西證明並沒垮,東西自然好賣了。

“嘖嘖。”人們紛紛感慨起來,這一刀地獄一刀天堂,若不是親見,都很難想像,一些人開始上前祝賀買家,更有人湊過去準備談生意:這樣的料子,自然好多人有心去得到。

“林浩同學,”董專家搖了搖頭,“神仙難斷寸玉呀,誰成想,垮料里還是出了好東西。你之前擔心垮,幾乎就成真了,不過這也算不上漲,回了本而已。”

作為小孩子,這樣會不會太高調了呢?林浩看到那塊料子垮掉后,心裏就這樣想。也許以後應該少露點真本事。於是他苦笑:“董專家,那真要說起來,還是這個姓張的先生眼力最好了。”

董老搖了搖頭:“他們第一刀切垮,顯然他也沒料到裏面是這樣的情況,只是,還不知道他是怎麼看出,那一邊會是漲的。”

“那玉不是我們的,沒有辦法看。不過,我覺得我看了,也不會看出它能漲的。”林浩故意一臉的困惑。

劉洪英也有同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個張姓中年人也許比董專家和林浩都厲害,想到這裏,他低聲問阿成:“那個張姓中年人,你知道他是誰嗎?”

阿成搖了搖頭。

“幫我打聽一下。”劉洪英皺眉說道。

“肖經理,董專家,”劉洪英又叫道,“你們去和他們談談,能不能出這塊切漲的。”

二人還沒說好,前面已經開始出價了。

“我出三百萬,賣我吧!”

“我出三百五十萬!”

“我出四百萬!”

一時間林浩感慨萬千,多少人因為賭石一夜暴富,多少人又因為它一貧如洗,林浩以前見得太多了,沒什麼感覺,然面,這樣的一幕,自己有多少年沒見了。

“不賣!”頓足男舉起雙手,就在對面喊開了,“這塊玉石我將給個人名義轉讓給我所在的詠玉珠寶有限公司,售價三百五十萬,各位有心入手的朋友,實在對不起,在下無意割愛!”

“唉,咱們無緣了。”董老搖頭嘆息。

肖經理連忙打圓場:“董老,其實這一塊,雖然第二刀漲了,也只是弄回了本,沒賺多少,咱們入不入都一樣,所以不必懊惱。”

“也是。”董老想了下,確實是這樣,也就不再說什麼。

“詠玉珠寶有限公司。”劉洪英想了一下,那是東海的一家珠寶公司,他忽然想起了什麼,看着三個人忙前忙前後地將玉石搬走,慢慢地說,“我想,那個姓張的人,很可能是張文全。他是個有名的相玉專家,據說現在在替這個公司效力。”

張文全,林浩想了一下,並不認識這個人,大概康東升死時,他還沒有入行。但林浩記住了這個人,他有感覺,這是個少見的高手。

劉洪英隨後又說道,“咱們也走吧。林浩兄弟和我們去一趟車間吧,那塊黃楊綠,可以找個師傅給解了。”

“哎呀哎呀,這就是所謂‘一刀富,一刀窮,一刀披麻布’嘛。不過,我可以幫你百切百中哦。”一個陌生的聲音懶懶地說道。

林浩好奇地四顧,卻什麼也沒有看到。

見鬼了啊……

“嗯,你的確見鬼了啊~”那個聲音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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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玉難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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