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漠北御獸術
“嘎!”有什麼叫聲破空。
一聲接着一聲,尖銳,生冷。
十幾隻隼鷹如攻城的石彈,收了翅膀從半空俯衝而下,瞄準了疲憊的人群,“呼”地就到了薛家眾人眼前,隼鷹展開翅膀,對着那些毫無防備的人就是一陣拍打,接着齊齊飛向樹頂,盤旋鳴叫。被攻擊的那些人,在其利爪下已經面目全非,半瞎着眼睛雙手在身前胡亂格擋着,面上鮮血淋漓,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連薛品信都沒反應過來,現在再拉弓射箭已經晚了,那些鳥盤旋在他們頭頂,射不中,箭掉下來是要扎傷自己人的。
一行人抄起武器,強打着精神戒備四周,可他們太疲憊了。他們,在關外就被人盯上了,這一路南下的幾個月裏,三天遇一次小襲擊,五天遇一次大襲擊,貨物倒是都還在,人手卻已經折損了大半。算着今日能進杭州府,昨夜更是連夜趕路不曾休息。天亮后,眾人才放下心,覺得那些人無論如何也不會追到這裏來了。
不料,緊張過後的放鬆,才讓人疲憊得最沒有抵抗之力。
薛品信的坐騎突然尖耳顫動,不停地噴出鼻息,伴隨着一聲嘶鳴,人般立起,兩隻前掌又重重地踏上地面,接着所有的馬狂嘶起來。只有陳子墨的馬最為冷靜,在他的撫摸下只是警覺地抖動着耳朵。
黃褐色土路上一時被馬踏出迷眼的煙塵。
煙塵里,秋林中,一隻四腳動物的身形越來越大——一隻大橘虎!
朱允炆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險些跌下馬背。薛家隊伍中眾人臉色唰地就白了,騎馬的拚命攥緊韁繩,徒步的腿肚子顫抖個不停。其中一架馬車上站着一人,張弓搭箭,指頭一動,“嗡”地一聲,一支雙臂長的重箭穿破塵土,激射而去。
那隻大橘虎聞聲已動,一躍而起,長箭擦着肚皮釘進樹榦,樹榦咔擦一聲裂開手臂粗的口子。大橘虎撲向射箭之人。
“常虹!”薛品信刀已拔出,奈何太遠,只能大聲吼叫着提醒。
好在那名叫做常虹的弓箭手身手敏捷,出箭時已經一個翻身,跳向車后。大橘虎體型龐大,撞毀了半個車身,木屑四裂崩開,扎傷了護在大車周圍的幾人。
大橘虎不得手,憤怒地張開大嘴“嗷”地長吼一聲,踏着殘破的車廂,又向常虹撲去。馬車此時只剩個搖搖欲墜的架子,裏面的貨箱破裂,各色的貉子皮草被踐踏如落葉。
好在常虹功夫不錯,一躍上樹;
好在隊伍里又有兩隻長箭筆直地射來,一隻封住大橘虎前進的路,一隻直指虎背。大橘虎身子一扭,一隻箭扎進后臀,它痛得又一嗓子嚎叫,帶着那支箭撲進人群。寒氣森森的尖牙在風中甩着口水。
常虹箭在弦上,可不能發出。幾個夥計和大橘虎糾纏在一起,痛聲連連。
地面忽然顫動不住,連沙石瓦礫都被震得上下跳躍。北面的路口,黑色的東西,像山坡上滾下的巨石,勢不可擋地轟隆而來——是,一頭棕熊!
朱允炆跟薛家的大多數人一樣,從嘴唇到肩頭,從箭頭到腳趾,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在驚懼中抖動。
“上樹!快!所有人爬到樹上去。”薛品信大聲呼喊着,提着刀,躍下馬,飛身竄上樹杈中。
除去還在跟大橘虎纏鬥的兩三人,鏢局的拎着武器,手忙腳亂地尋着最近的大樹爬上。商行的不會功夫,踉蹌着跑到有人的樹下,哭求着拉上一把。有人腳已經軟透了,
被人拉着也使不上力氣,越着急越上不去;有的人掌心全是汗,濕漉漉的,樹上的人想拉也拉不住;還有的拉人的人也十分慌張,竟被拽了下來,咒罵著推開,重新往上爬去,再也不管下面的人。
就在這紛紛慌亂間,棕熊已至,車對最末尾沒上樹的被巨大厚實的腳掌撲在地上。“咔嚓咔嚓”肋骨斷裂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只見那人胸口完全凹陷進去,血花迸濺染紅一片。
還沒上樹的嚇得魂飛魄散,半點力氣也提不起來,牙齒咯咯地敲擊着,背靠大樹,儼然一副等死的樣子。
陳子墨已經將朱允炆夾抱而起,移近一棵粗壯的樹榦底下,只等一躍,可他卻停住了,微微抬耳,皺着眉頭,在雜亂中捕捉到一絲幾不可聞的樂聲。
他忽然笑了,沖朱允炆小聲地說:“你說,要不要幫他們一下?”
朱允炆扭着頭抬眼看他,說道:“墨哥你有辦法?”
陳子墨點點頭,“正好試試那個小東西。”
“那就幫一下吧,畢竟吃了他們的餅。”朱允炆想了想說。
陳子墨從腰間錦囊里摸出一個精緻小巧的哨子——鶻伶骨哨。“主要是,如果他們都死了,這些御獸的多半也會想順手解決咱們。”
他刀鋒般的薄唇輕含骨哨,運氣吹着人耳幾乎聽不到的韻律。大橘虎停住張開在一人脖頸處的上下顎;棕熊的反應沒有那麼快,等它耳朵一動,前掌正好落在一人的腳踝處,“噶茲”兩聲,那人左右腳踝被壓成竹板。“啊!!!”一陣撕心裂肺的痛叫,不過命總算是保住了。
兩隻凶獸愣在了原地。
常虹蓄勢待發很久了,怎麼會錯過這個機會,“彭”地一聲,一弓雙箭,“嗖嗖”,將大橘虎的腦袋射了個對穿。另外兩名弓手也緊跟着朝棕熊各射出一箭,刺入皮毛,棕熊吃痛,人立而起,雙掌上下揮動咆哮着。常虹新的一輪弓已經拉滿,這隻塗了麻沸散的短箭,又快又狠地沒入棕熊毛絨絨的肚皮,棕熊搖擺了兩下,最終倒在地上,壓上那個腳踝被拍扁嚇木了的倒霉蛋,盪起劇烈的塵土。
塵土散去,一片死寂。
“不會,再有了吧?”薛家的眾人還掛在樹上,不敢輕易下來。
朱允炆學着陳子墨的樣子,癱倒在地上,依靠着樹根露出地面的虯結。
“應該……走了吧。”薛品信率先跳落地面,屏氣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