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教訓柳窈
有花自她們前方上空飄散下來，一片一片似紅蓮妖冶。
眾仙子隨花望去，只見前方上空不知何時出現一個人來，紅衣生烈火，赤足系搖鈴。
彼時，只見她斜靠在一彎血色弦月之上，正靜靜的望着她們。
“這人誰呀？”折袖不解的朝那梳着驚鵠髻的婢子問道，那婢子搖搖頭，“我也不知。”眾仙子面面相覷，只柳窈一人朝着她，俯首作揖而道:“拜見神使大人。”
“啊？！”眾婢子一驚，面上驚懼之色乍起，忙顫着身子朝她跪拜在地:“小仙等拜見神使大人，賀神使回歸之喜，福壽綿延。”
“福壽綿延？”昭紇端坐在月輪之上，細細品味着這四個字，不由得譏諷一笑:“嘖嘖，聽聽，這三百年與世隔絕，回來，這天宮的仙子吶照樣是這般的虛假偽善，好沒意思。”
她說著，眾婢子們只是將頭埋得更低，噤若寒蟬。
“你們怎麼都不說話？我有這麼可怕嗎？”昭紇的目光銳利如刀，極具威嚴的掃視着她們，“你們方才在背地裏譏諷嘲笑於我的時候，不是說得挺開心的嗎？怎麼，現在就都成啞巴了？”她嗤笑一聲，“真不知你們吶究竟是嫌自己活的太久了還是活的膩歪了，膽敢肆意誹謗我的會是個什麼下場，三百年前，不是就讓你們見識過了嗎？”眾婢子戰慄着，依舊無人敢出聲，昭紇隨即懶懶道，“既然你們啞巴了，那我看，你們嘴裏的那根舌頭也不必留着了，便按柳窈仙子說的，自行去拔舌地獄受刑吧。”
眾婢子心下一慌，當即七嘴八舌的開始磕頭求饒起來:“神使饒命！神使饒命！小仙知錯！小仙再也不敢了！！！”
“喲，這一個個的不是都會說話呢嘛，還說的這麼利索呢。”昭紇對她們的求饒充耳不聞，而是將目光鎖定在了那個唯一沒有求饒的人身上。
“說起來，我與柳窈仙子也算是舊相識了，三百年不見，近來可好？”
柳窈垂首施禮，恭敬回道:“得神使洪福庇佑，一切都好。”
昭紇報以假笑:“仙子說笑了，這九重天上何人不知，我這三百年過得是朝不保夕，哪有什麼洪福來庇佑你。我看啊，還是仙子你自己福澤深厚，三百年未見，我瞧着你這婢子倒是生出了一副主子的風範來了。”
這話里藏刀的，柳窈不甘示弱的回嘴:“神使謬讚了，常言道，士別三日還當刮目相待呢。小仙與神使一別三百年，相比從前自是要有所不同的。只是神使這處罰下人的手段，小仙瞧着倒是和三百年前並無什麼差別。”
“仙子是對我方才的處罰有所不滿？”
“柳窈不敢。”
“哼。”她有何不敢？昭紇暗自將白眼一翻，“我也並非不通情達理，仙子有所不滿，我便給仙子一個機會。”她說著，手裏慢慢的聚積起了一團火蓮，“這樣，你接我一掌，若是接住了，我便免了她們的刑法，讓她們的舌頭繼續在嘴巴裏面趴着，可你若沒接住……”話未說完，火蓮化作一隻展翅的火鳳，直朝柳窈門面撲去。柳窈一驚，她萬沒想到昭紇會在眾目睽睽下對自己突然襲擊，忙施法迎擊上去，翠綠的光柱同赤紅的火焰糾纏在一起，雖然吃力，索性還是堪堪頂住了這一掌。
“三百年不見，柳窈仙子的靈力倒是大有長進，不過……”昭紇加大掌法，展翅的火鳳便衝破了光柱，燒焦了柳窈的衣衫和秀髮，將其掀翻在地。昭紇隨即從右手食指處抽出一根血鞭來，遙遙猛的一下抽在了柳窈的身上，霎時皮開肉綻，鮮血直流，“不過婢子就是婢子，就算隔了三百年，你也依舊不會是我的對手。”她目光兇狠，朝着柳窈一鞭一鞭下去，毫不留情，“說！三百年前，那個告發我藏身之地的賤婢究竟是不是你！”
“啊！”柳窈痛呼着，身上被抽裂開的傷口火燒般的疼，但她毫無反抗之力，卻也誓死不肯開口。昭紇也就全當她是默認，直抽得她奄奄一息，連呼痛的力氣也沒有，只在她快被打得神識具滅現了原形之際，方才停了手。
“其實你認不認都無所謂，是不是你，咱們大傢伙都心知肚明，我也不想你就這麼快死，我還要留着你千年、萬年，讓你永遠都匍匐在我的腳下，嫉恨我——而無可奈何。”轉而，她又看向一側跪了一地瑟瑟發抖的眾仙子們，“你們運氣好，碰到個心腸好的管事，把你們的刑法都給頂了，保住了你們的舌頭，還不快謝過柳窈仙子。”
眾仙叩首:“是……”而後轉過身朝着倒在血泊里狼狽不堪的柳窈跪拜，迫於淫威，皆顫着聲道，“多謝柳窈仙子……”
她默了會，瞧着底下跪拜着的仙子，瞧着四周仙氣縈繞的大殿，眼神忽而空洞起來，茫茫不知看向何處，好一會才妨似自語呢喃:“我幼時曾去過人間，那裏的人充滿了各種貪嗔痴怨，污穢不堪，因而嚮往天宮之美好，仙子之良善，殊不知，這仙子也如下界的長舌婦般愛嚼舌根子，且處處都有險惡用心陰謀詭計，依我看，這裏才是世間最骯髒惡濁之地，”她忽而厲聲，“爾等委實丟盡了天家的顏面！”
眾仙一凌，將腦袋埋得更低了些，手中的托盤都差點掉了，眾口一詞道:“小仙知錯，還望神使息怒……”
“息怒就不必了，只是今日有句話，還望仙子們牢記。上神良善仁慈，我雖得上神言傳身教，但畢竟頑劣，少不得任性妄為了些，氣量不大睚眥必報，還望仙子們日後必定謹言慎行，若如今日這般，再敢有出言不遜者，我定將她打入畜生道，永生永世不得再上天宮。”她厲聲呵斥着，“都聽明白了嗎！”
眾仙子連忙應答:“是！小仙等都聽明白了。”
“嗯。”昭紇滿意的點點頭，“既聽明白了，就都起來吧。”
她下了赦令，可仙子們卻都早已經雙腿打顫渾身發軟，哪裏還站的起身，只得畏畏縮縮的應聲:“小仙等不敢……”
昭紇白眼一番，也不跟她們含糊:“既如此，你們就繼續跪着吧，等什麼時候你們主子過來給你們下了赦令，你們在行起身便是。”說完，她將目光望去了早已昏死過去的柳窈身上，“柳窈仙子傷勢兇險，非湯池不可治癒。只那湯池是天家之物，她怕是用不得。我那倒是有一個好去處，可以治好她的傷勢，只是我千金貴手碰不得這粗鄙卑賤之人，不知爾等可有誰願帶她前往？”
眾仙子面面相覷，經過方才一番打鬥，誰人看不出神使不喜柳窈，若上前相幫，便是與她作對，這誰敢？
是以，大傢伙就都閉口不言，唯折袖眼眸一亮，叩首應答:“小仙願往。”話剛說完，就只覺着左手腕間金光一閃，抬眼瞧去，才見那是一縷綁成了花的秀髮，昭紇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前去時，將髮絲解開，它會帶你前往。”
“是。”
“但願柳窈能撐得到你們主子來叫你們平身。”
說著，眾仙便覺着一股一隻壓迫在頭頂的力量消失不見了，好一會，幾個膽大的偷偷朝上空瞟去，方知人已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