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突發情況
胳膊挪不過大腿,到底還是李保香一夥佔盡了上風。
就在李保華被男人抱住那一刻,他們就已經輸了。
幾個女人老的老小的小,拿什麼跟李保香他們斗呢。
但是,最先選擇妥協的卻是孱弱的丁春麗。
她雖然是一個文盲,卻是一個非常明白事理的人。
“別打了,保香,我跟你們去縣醫院就是了……”
丁春麗掙扎着艱難擠出這句話,早已經泣不成聲了。
她想自己一家跟李保華家一不沾親二不帶故的,實在沒有必要讓他們兄妹因為自己而相互自殘。
再退一萬步來說,這李保華剛剛才幫忙救下了自己的丈夫。
平白無故讓李保華趟這渾水,跟着遭罪,她實在於心不忍。
當然,她也一度奢望着能夠偷生一個兒子來延續余家福家的香火,為夫妻倆養老送終,這女兒再好,終歸還是要嫁出去的,俗語就有嫁出去的女兒就像潑出去的水,有去無回嗎?
可是,誰又能夠保證這一胎就一定是兒子呢?
現在一家已經六口人,光靠那三畝貧瘠的土地,買不起化肥,收成連年不好,吃飯都成問題。
每年農忙時節一過,丁春麗就會把丈夫趕出家門,跟隨村裏的包工頭劉二狗去很遠很遠的城市做零工,用丁春麗的話說是掙錢不掙錢無所謂,至少把口糧省家裏了。
劉二狗是村裏的暴發戶中的王者,長得虎背熊腰,梳個中分頭,經常抹些亮鋥鋥的髮膠,手裏經常把玩着一支進口打火機,口袋裏的名牌香煙卻不向村人外掏,說話保持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從不正眼瞧人。
其實並不是劉二狗真的就有多麼能耐,他父親劉福生也只是一個普通的打鐵匠,在自家院子裏駕起一個爐灶,燒煉些廢鐵,再用沙模澆鑄一些簡單的農具賣,賺不了幾個錢。
但老頭子命好,娶了個漂亮老婆,生了三個美若天仙的女兒,劉福生又找算命先生給起了討巧的名字。美鳳、美霞、美艷,一個個人如其名,美麗動人。
劉福生還打破重男輕女的刻板思想,都讓她們上完了小學,有了文化底子,也算是農女中的佼佼者。
後來,大女兒美鳳嫁給了鄰縣一職校的副校長,二女兒美霞嫁給了縣獸站的站長,三女兒美艷嫁給了一公安科長。
仰仗着三位相女婿,劉福生家不僅早早置辦了五大件,而且,他們家擁有了村裡唯一的一台21寸彩色電視機!
劉福生用鐵的事實證明了知識文化的重要性,也正是看着劉家三姐妹靠知識改變命運,一個個山雞變鳳凰,村裡才有更多窮苦人家願意送女兒去上學。
比如,余家福家便是如此,只是余大梅實在不是讀書的料,小學三年級沒念完,就打都打不去了。
那年頭,彩電可是個稀罕物!要知道,就先別說哪怕是黑白電視機了,很多人家貧窮到連電線、電燈泡都買不起呢。每天晚上,很多村民便潮水般涌到了劉福生家,都湊一塊兒去看電視呢!
劉福生夫妻倒也算仗義,非但不反對,板凳不夠坐,還扔出兩床嶄新的草席給大傢伙坐。
只是,稍微遇上大風天、下雨天,那彩電就經常滿屏雪花,甚至抽風黑屏,需要人去撥轉那房頂上用於增強接收信號的高高的鋁製天線盤。
但看電視的人還是熱情高漲,有說有笑,每每看到深更半夜了,還捨不得回家,嚴重影響了劉福生家的正常生活。
直至發生了劉福生被鐵水燙傷一隻腳面的事故后,劉福生媳婦才狠下心來,每天早早就關上了院門,還把一隻兇猛的大黑狗拴在門旁邊的一棵核桃樹上宣示主權,電視迷們才不得不無米也吃糠,轉移陣地去別的有黑白電視的人家。
由於電力緊張,村裡雖然早早就通了電,可是經常莫名其妙、毫無徵兆就跳電。
為了應對這種情況,大部分村民都是燃燒松香來照明,條件好點的會點煤油燈,或是臭石燈,蠟燭也是少見的,只有在祭祀的時候才會用到。
當然,大部分像余家福這樣的窮苦人家,連電線都買不起,只有在土牆上挖個洞,塞進一坨松香燃起來,松香燃燒起來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同時還會產量一團濃烈的濃煙,對人的身體不好。
可是卻沒有人排斥它,小孩子們喜歡看那跳動的火焰,聽那茲茲作響的燃燒聲,濃煙還可以熏蠅驅蚊呢。
面對女兒和婆婆都被制服,無辜的李保華夫婦陷入兩難的境地時,丁春麗艱難的選擇了認命,選擇了放棄。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李保香驚愕萬分,她的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顫。
“放心吧,不會害你的~”
由於余大梅和奶奶兩人情緒異常激動,李保香出於保險起見,都沒有讓她們坐上麵包車。
這邊,余家福在二女兒的幫助下,慢慢清醒過來了。
他在清洗身體時發現自己左腳並沒有斷,只不過是腳踝被蹭掉了好大一塊皮,流了好多的血,家裏沒有什麼藥品,他只得拿了一團自切黃煙絲,一咬牙朝傷口按了上去,然後用一塊破布簡單包紮起來止血。
“啊~”
當煙絲碰觸到傷口,一陣鑽心般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叫喊出來,跟着,豆點在的汗珠子不斷地從額頭上滾落下來。
做完這些,他又叮囑女兒趕緊睡覺去,自己則要去追趕李保華他們,他放心不下妻子。不想,剛出院門,就聽見自己母親的抽泣聲。
李保華耷拉着腦袋,用馬車把余家福母親和女兒給送回來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自己妻子人呢?
余家福一頭霧水,一種強烈的不祥的預感瞬間湧上心頭。
正在疑惑之際,老母親突然像一頭髮瘋的獅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馬車車沿滑下來,勇猛地向他撲將過來,緊跟着,那瘦骨嶙峋的拳頭雨點一身砸到兒子的身上。
都怪自己這不爭氣的孬種兒子醉酒誤事,才導致發生這一連串匪夷所思的事情,讓好好的兒媳婦給計生辦抓住了送去縣醫院引產,徹底斷了自己抱孫子的念想。
老母親一邊打一邊罵,一邊罵一邊痛哭。
奶奶哭,孫女也跟着哭。
李保華也不好說些什麼,瞅了瞅正偷偷抹着眼角的妻子,默默地轉身牽起馬兒走了。
“啊~不~”
余家福雙唇緊閉,將牙齒咬得咯咯直響,他多想化身一道急馳的閃電去把妻兒給救回來。
他用力掙脫老母親,幾個箭步跨到李保華面前,陡然一下搶走他手裏的馬韁繩,跳上馬車,雙手用力一抖!駕~
姿態是如此的瀟洒從容,只是,才背過他們,不爭氣的眼淚就噼里啪啦滾落下來。
“哎,家福!你千萬不要衝動做傻事呀!”
李保華妻子扯開嗓子吼叫道。
“真是的,只怕是這酒還沒醒呢!路又不好走,萬一再出個什麼岔子~”
李保華妻子還在喋喋不休,卻看見自己丈夫像仇人一樣惡狠狠地瞪着自己看,便擺擺手悻悻地說:“好了,好了,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