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強送醫院
眼前的大場面讓三個孩子茫然無措,遭受了父親責罵的李建剛反應夠快,第一個轉身一溜煙就逃離了。
“哎喲~哎喲,我的媽呀~”
丁春麗突然捂住肚子痛苦地叫喚起來,藉著皎潔的月光,眾人似乎都看到了她不斷扭曲的臉。
原來,早已懷胎六月的她經不起先前為救丈夫的一番折騰,已經動了胎氣。
“春麗,你怎麼啦?你不要嚇我,傷着身子啦?”
余家福母親急慌慌地攙扶起兒媳婦,氣急敗壞地沖兒子痛罵道:“哎呦,造孽呀!我上輩子到底欠了誰的債!養了這麼一個無義的種~”
這個時候,躺在地上豬哼的余家福一個激靈,酒早已嚇醒了一大半,也顧不得腿腳的疼痛,掙扎直坐起身來朝妻子欺身過去,擔心她肚子裏的孩子給弄掉了。
原本一家人還尋思着再過幾天,就把丁春麗送去一個深山裏的遠房親戚家躲着把孩子生下來呢!
兩個女兒聽到媽媽叫聲,頓時給嚇壞了,馬上一個箭步奔將過來,把險些就摔倒的丁春麗攙扶住了。
此時,李保華這才看出了丁春麗身子的異樣,想要說點什麼,張口結舌支支唔唔好一會兒,愣是沒有擠出半個字來。
他妹妹李保香就在村委會配合主抓村裏的計劃生育工作呢!雖然戴頂計生辦主任的高帽子,其實工資也少得可憐,還沒少得罪人,可謂出力不討好。
可是李保香很喜歡這份工作,不光積極張貼宣傳標語,更是神出鬼沒般深入田間地頭、家裏屋外,給有超生預期的家庭做思想工作。
“啊~”
伴隨着越發猛烈的冷風,丁春麗叫得越發讓人驚心動魅。
余家福頓時感覺萬箭穿心,狼狽不堪的自己在家人和李保華這個外人面前顏面盡失。而且,更為嚴重的是妻子動了胎氣,傷了身子骨……
村裡沒有醫生,要看病必須去到二十里餘外的縣城。其次是5公裡外村委會所在的大寨子裏有一位叫王永貴的赤腳醫生,不過眾人一直對其祖傳醫術十分懷疑,而且,藥品也十分有限。
“哎呀,媽媽流血了!”
餘二梅失聲驚叫出來。
“造孽呀~”余家福母親渾身直打哆嗦,沒有半點主意。
余家福拚命想要幫忙,卻因為腿腳傷得不輕,掙扎幾次始終都沒有站得起來。
“保華兄弟,只有求你幫幫忙了……”
余家福只有放下姿態,向李保華求救。
李保華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懶得去理會他,一個跨步過來,看見地上不斷增多的血,陡然一驚,神色慌張地說道:
“沒有辦法,只有趕快送縣醫院了!我過去換身衣服,馬上就過來!”
緊接着,余大梅、二梅和奶奶三人也把母親扶進了屋裏,扯掉了惡臭的衣服,給她套上外衣,並裹上了一床舊毯子。
“寶芝、建剛,快,快,快,你們趕緊把馬車套好,要送家福媳婦去縣醫院!”李保華一隻腳才跨進自家院門就扯開嗓子吼叫道。
李建剛從隔壁余家福跑回去后,第一時間就添油加醋地把自家老父親勇救掉糞坑的余家福大事件向母親作了彙報。
兒子說得口沫橫飛,繪聲繪色,母親聽得一驚一乍,將信將疑。
聽到丈夫叫套馬車,寶芝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難道不是要送摔傷的余家福嗎?怎麼可能變成送她媳婦了?
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她不假思索就拉上兒子去套馬車了。
村裡經濟條件十分落後,連自行車和黑白電視機都只有極少數人家才有。出行不是靠馬車、牛車,就是自己的雙腿走路了。
年輕人結婚最流行五大件是洗衣機、電視機、縫紉機、自行車、手錶,也鮮有人家能夠湊得齊。
約摸一刻鐘的時間,李保華換洗好,急慌慌地奔到隔壁余家福把余家福媳婦抱上了馬車。
“等等,保華兄弟,我想怕是不能去縣醫院,去縣醫院指不定就把孩子打掉了!還是去大寨子找王永貴吧!”
余家福酒醉心明白,不假思索就說出了心中的疑慮。
老母親轉念一想,是呀!兒子說得沒錯!這村裡超生結紮的不都是被李保香帶人扭去縣醫院……現在送兒媳婦去,豈不是自投羅網嗎?
“去哪裏?王永貴?他行嗎?”
李保華犯難了,嘴裏嘀咕道。
最後,礙於自己是李保香哥哥的特殊身份,他充分尊重了余家福的意見,用馬車拉上丁春麗就往大寨子趕。
同行的除了自己夫妻倆,還叫上了余大梅和奶奶。只把餘二梅留下照顧她那不爭氣的父親,而最小的妹妹餘三梅早已酣然入睡,進入了美麗的夢鄉,全然不知道自己家裏早已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件。
然而,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他們的馬車才行至村口,來不及出村就被風急火燎一般趕來的李保香一行五人駕駛的麵包車給攔住了。
“保香?你們怎麼來了?”
李保華如刺在梗,吞咽了好幾口吐沫,才生硬地擠出這句話。
“好你個丁春麗!我說怎麼最近老是不見你!原來還真是藏起來躲孩子!你有本事倒是躲呀!”
李保香第一個從麵包車副駕跳將下來,語言中充滿了不不屑。
“保香侄女,算我求求你了!放過春麗吧!”
余家福母親聲淚俱下,說時從馬車一沿滑落下來,緊跟着撲通一聲,她竟然是給李保香跪下了。
這一幕驚呆了眾人。
“使不得,使不得!嬸子,快快起來!哪有長輩跪晚輩的道理!”
李保華夫妻倆慌忙跳將下馬車,硬生生把地上的老奶奶拉起來。
“保香~”
李保華媳婦剛開口,當即被李保香給喝住了。
“少來這一套!這是國家政策,誰求情都不管用!嫂子你們最好別瞎摻和~”
李保香話音剛落,同行的其他幾人馬上朝馬車欺身過去,想要強行搶走車上氣若遊絲的丁春麗。
“滾開!你們這群壞蛋!不準碰我媽!”余大梅聲嘶力竭,拚命護在母親跟前。
“丫頭,我勸你千萬別自討苦吃!”一個男人揚起手來,直指着余大梅惡狠狠地喝斥道。
“保香!我說你鬧夠了沒有?怎麼不分清紅皂白呢!這春麗還在大出血呢!是不是非得弄出人命來才甘心?我數一二三你給我閃開,不讓開以後就沒我這個哥!我們要送她去醫院搶救!再晚就真的來不及了!”
李保華是真的憤怒了!語畢,還將手中的馬鞭惡狠狠地甩向半空,發出刺耳的聲響。
老奶奶哭得更洶湧澎湃了。
余大梅也是先發制人,一把抱住了叫囂的李保香。
擒賊先擒王,她以為只要制服了李保香,其他人就得以開脫。
只是,她的想法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就在她的手剛剛環抱住李保香的身體時,一隻有力的男人的大手陡地一下死死地抓住了她的長發!跟着,男人猛然一用力,就把她給撕扯開了。
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在余大梅的心底里翻湧起來,奔騰不息,她實在忍受不住,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住手!她還只是個孩子!”李保華厲聲大喝,扔掉馬鞭,伸手想要阻止男人,卻被身旁的另外一名男人給攔腰抱住了。
……
場面一時間混亂不堪,難以名狀。
李保香以為所有一切都只不過是他們想矇騙過關的低級伎倆,因此,對於這一切她漠然視之。
她心中只有一個念想,就是無論如何要把丁春麗送去縣醫院引產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