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守夜
等我燒好了熱水，師父讓我幫小女孩洗澡。
可憐當時十歲的我，根本沒有什麼男女觀念，傻乎乎的就幫她脫下沾滿雞屎的衣服，洗去了身上的污穢。
殘留的臭味搓不掉，就用肥皂多擦幾遍，忙活了一個多小時，總算給她清洗乾淨了。
我師父給她灌下一碗符水，又幫她驅寒定驚，不一會兒小丫頭就恢復了神智，看到我和師父兩人，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我也只比她大四歲而已，再加上從小在道觀里長大，根本沒哄女孩子的經驗，只得讓師父出馬。
哭了一陣，小女孩才抽噎着講起了昨晚發生的恐怖經過。
小女孩叫楊秀秀，按她的說法，昨晚她尿急，起床上茅房，忽然聞到一股很臭的味道，院子裏的雞也嚇得發出不安的咯咯聲。
她爸楊建軍以為有人翻、牆進來偷雞，便打開燈出來抓偷雞賊，結果就聽到她爸發出一陣慘叫，院子裏很快就沒了動靜。
正在茅房撒尿的楊秀秀很害怕，提上褲子出了茅房一看，頓時被嚇傻了！
她看到一個破衣爛衫的背影，用手穿過了她爸的肚子，正抓着什麼東西往嘴裏塞。
六歲的小女孩哪見過這種場面，大腦一片空白，忙不迭的鑽進了茅房旁邊的雞窩裏。
緊接着家裏又傳來了爺爺奶奶，和她媽媽的慘叫聲，她在雞窩裏拚命捂着嘴，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只是眼淚止不住的流。
“原來是雞糞的臭味救了你一命，你這小丫頭命不該絕啊。”我師父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又問她：“你有親戚投靠嗎？今後打算怎麼辦？”
六歲的小丫頭能有什麼打算，只是一個勁的搖頭。
我師父心軟，就對她說：“跟我回乾清觀吧，我教你本事，把你養大成人。”
說實話，當搜我聽到師父要收養她，心裏老激動了！
一方面是因為楊秀秀長得乖巧可愛，我挺想有個小師妹作伴的，另一方面是她能幫我分擔不少雜活兒。
要知道我這個當徒弟的，其實跟當孫子也沒啥區別，劈柴挑水洗衣做飯，樣樣都要干，多個人分擔，自然能輕鬆不少。
楊秀秀全家都死了，她一個六歲小女孩能有什麼主意，見我師父肯收留她，就哭着答應了。
可是接下來師父的一句話，差點沒把我當場嚇尿。
他居然說今晚不回乾清觀，要在楊國富家裏過夜！！
這裏剛死過人，而且還是四個，我這半大小子就算天不怕地不怕，也很犯怵啊！
所以我使出渾身解數，耍賴撒嬌，非要回乾清觀，不願在楊國富家過夜。
師父卻嘆氣道：“如果我們走了，古廟村的鄉親們就完了，修道修道，修的就是人間正道，我要是走了，這裏的鄉親們怎麼辦？”
我不解的問：“師父，那個吃人的怪物究竟是什麼，它今晚還會來嗎？”
“是什麼還不好說，但它一定會回來！”
師父篤定的語氣讓我越發覺得不安，師父雖然給我講過很多奇談怪事，也帶我見過一些市面，但像這回這麼兇險的，還是第一次。
見說不動師父，我只好拿楊秀秀說事，問道：“那秀秀怎麼辦？她昨晚剛經歷過全家被殺的慘狀，難道還要讓她再被嚇一次？不會把她嚇成傻瓜吧？”
師父皺起眉：“你小子這麼膽小，以後怎麼獨當一面！”
“師父，我才十歲啊，不比這丫頭大多少，能不能等我再長大一點，現在就讓我面對那麼恐怖的怪物，我……”
我承認，當時我慫了，我又不是洪熙官和霍元甲那種功夫英雄，哪怕有師父在，我也真心不想跟那隻怪物面對面。
可惜師父不給我拒絕的機會，表情嚴肅的吩咐道：“今晚讓秀秀睡衣櫃裏，你跟我在正堂守夜，有我在，那東西傷不到你！”
我只好戰戰兢兢的答應了下來，心裏卻在不停的打退堂鼓。
晚上八點左右，古廟村保長楊大河帶着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忽然來到楊國富家。
他們有說有笑的走進院子，發現我和師父坐在院子裏，神情同時愣了一下。
楊大河表情不自然的問：“錢真人，楊國富一家已經死了，你怎麼還賴在這裏？”
“今晚我要做法事為他超度。”我師父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們：“那東西今晚很可能還會出現，你們來這裏做什麼，都不怕死嗎？”
“我們……我們是過來查線索的！”
“對對對，張所長讓我們再查查，還有什麼遺漏的線索沒。”
“老道士，你少唬我們，我看你留在這裏，是想晚上趁機搜刮楊國富的錢財吧？”
“這裏是我們古廟村的地盤，不需要你做什麼法事，快滾！”
幾個小夥子七嘴八舌的趕人，卻暴露了他們的真實目的。
我趕忙小聲問道：“師父，他們是不是想吃絕戶？”
我雖然年紀不大，但卻很懂人情世故，這些人絕對是看楊秀秀家的大人死絕了，想趁夜過來搜刮楊家的家產。
楊國富家能拿出一百塊現大洋請我師父出山，家底自然頗豐，再加上村裡大多數人都很窮，隨便搬幾樣傢具回去，都是血賺一筆。
我師父點了點頭，囑咐道：“你先帶秀秀回屋去，這些人交給我處理。”
吃絕戶這種行為在鄉下十分常見，但楊秀秀沒死，他們這些人就敢大搖大擺的來發死人財，屬實有點喪良心。
更何況還是楊大河這個村保長帶頭來的。
我師父大步走上前，對那些人說道：“楊國富一家四口雖然不在了，但他孫女尚存於世，你們識相的最好速速離去，不然一會兒那東西來了，我可不一定護得了你們周全！”
一個寸頭小夥子高聲罵了起來：“什麼那東西這東西的，你少在這裏妖言惑眾，鄉公所的人說了，楊國富一家是被野獸咬死的！”
楊大河也不想今晚的事情泄露出去，壞了自己名聲，大聲呵斥道：“臭道士，楊國富是我表叔，我有權處理他的家產和後事，你再不走，我們可要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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