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近海防禦的利器
“這……”韓慶之一時沒反應過來,兩隻眼睛瞬間瞪了個滾圓。
在他印象當中,俞慶肯定不是一個無情無義之輩。而昨天上午的時候,俞慶還為了搬救兵救他叔父俞咨皋,四處求爺爺告奶奶。
如今大夥距離廈門中左所已經近在咫尺,俞慶卻又忽然不想去救他叔父了,前後想法變化之大,實在令人難以適應。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的意思是,我叔父也是個領兵多年的老將,本事不比許心素差。而中左所里的弟兄們,是因為看不到救兵才士氣低落,並非真的已經彈盡糧絕!”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剛才的話太容易引發誤解,俞慶趕緊擺着手彌補,“聽到今晚的爆炸聲,並且看到火光,中左所內那兩萬五千多弟兄,肯定知道援軍已經到了。他們的士氣必然會大增。而只要弟兄們還能提得起精神守城,我叔父就能跟許心素再鬥上幾十個來回。”
“嗯,俞帥領兵多年,當然本事遠在許心素之上。”韓慶之終於聽明白了俞慶的真正意思,禮貌地點頭附和。
內心深處,他其實真的不看好俞咨皋。
畢竟在另一個時空的歷史上,大約是明年夏天,俞咨皋就被鄭一官打得先丟金門,再丟廈門,最後只帶着區區百餘親信逃回了福州。
本時空,只不過是將鄭一官換成了許心素,俞咨皋的表現,未必能比另一個時空好多少。
然而,韓慶之又不得不承認,俞慶說的話在理。
俞咨皋眼下手中兵力足夠,糧食足夠,火炮也足夠。缺的只是守城的決心和麾下弟兄們的士氣。
當金門島這邊的炮聲與火光,都傳到廈門那邊之後。以俞咨皋和他麾下那些親信將領的經驗,不難判斷出援兵已經到了家門口。
既然援兵已經到了家門口,福建水師上下,士氣必然會迅速提高。而俞咨皋在士卒、武器、糧草、援軍樣樣不缺的情況下,也沒必要急着棄軍逃命。
“韓二哥,我知道你現在手裏頭有錢有工匠,不在乎這幾條船的損失。”見韓慶之的表現很敷衍,俞慶心中不安,猶豫了一下,再度低聲補充,“可我帶了二十年的水軍,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好的船,真的捨不得眼睜睜看着你毀了它。說實話,如果手裏有五艘這樣的船,我就敢帶着弟兄們跟大蓋倫鬥上一斗。雖然這船裝不了幾門炮,水手和補給也帶不了太多,用來守衛港口,卻遠比什麼大蓋倫,大馬船更好用。”
這就是看問題的視角差異了。
北歐大蓋倫也好,大莫徹特曼也罷,都是為了遠洋航行而設計。甚至先前被韓慶之下令擊毀的那艘斯皮格爾三桅大帆船,單次補給的續航距離,都在一千海里以上。
而韓慶之結合美洲飛剪帆船和大明當前造船技術實際水平,所製造出來的新式哨船,在設計之初,考慮的就是短距離快速傳遞消息,刺探敵情。根本沒考慮長距離航行的需要。
所以,按照這個時代東西方海盜兼航海家們的視角,新式哨船絕對是個雞肋產品。而在搞了二十年近海防禦的俞慶眼裏,新式哨船卻具備其他艦船無法相比的優勢。
首先,新式哨船造價低廉,每艘成本不如大福船的五分之一,比起造價動輒好幾兩銀子的大蓋倫,更是相當於白送。
而造價低廉,就意味着它可以在福建水師中大肆推廣。以相對廉價的成本,讓失去了大部分船隻的福建水師,浴火重生。
其次,新式哨船操作簡單,五個人,甚至三個人,就能輕鬆駕駛着在海面上馳騁。
這意味着,福建水師並不需要重新招募培養舵手和水手,在眼下殘留下的隊伍基礎上,就能將新艦隊迅速形成戰鬥力。
第三,新式哨船速度快,無論是大蓋倫、大青頭,甚至以速度見長的槳帆船,都追之不及。
如果在海戰之中,將一部分新式哨船改造成縱火船,由死士帶着火藥和猛火油撞向敵軍。哪怕對方的戰艦比大蓋倫還要堅固三倍,也得落個同歸於盡的下場。
至於新式哨船載不了多少補給,也裝不了幾門火炮等缺陷,在俞慶眼裏,根本不算什麼事兒。
他的目的是保衛大明福建布政司下的港口和城池,不被海盜攻打掠奪,又不是遠航幾千里,去抄荷蘭東印度公司在馬尼拉一帶的老巢?
一次補給,能支持船隻航行五六百里,就已經足夠,多了反而是累贅。
並且,在大明,對外宣戰的權力,屬於朝廷。哪怕是被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強盜,一次又一次打到家門口,福建水師也只有權力確保港口不失,沒權力追着荷蘭海盜將其犁庭掃穴。
如果沒得到朝廷的批示,就擅自發起遠航作戰。哪怕最後成功為大明開疆拓土,得到的也不會是功勞,而是罪名!
“你的意思是,與其將這船毀掉,不如留下來繼續襲擊許心素?”又詫異地看了俞慶一眼,韓慶之笑着詢問。
無論他贊同不贊同俞慶近海防禦的理念,後者能這麼快,就發現新式哨船的優點,並且找到最佳使用方案,就已經令他刮目相看了。
“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毀了可惜,並且咱們這二百來弟兄,即便進了中左所,跟我叔父麾下兩萬五千多弟兄相比,也是杯水車薪。”俞慶聞聽,立刻拚命地點頭,“弄不好,還會讓弟兄們感到失望。倒是在廈門周圍,抽冷子不停地給許心素製造麻煩,反而會讓我叔父和他麾下的弟兄們,誤以為咱們是一支規模龐大的援軍!”
“嗯,俞兄之言有理!”韓慶之想了想,再一次對俞慶的觀點表示贊同。隨即,他卻又低聲詢問,“問題是,咱們並未攜帶多少乾糧,火藥和炮彈也不多。”
“這個簡單,包在我身上!”俞慶如願以償,興奮地用力揮手,“廈門對面的集美,海滄,松鼓,都有咱們的衛所和官倉。我只要一露臉,多少糧草和火藥,都能給你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