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夜半驚雷

““傳信給後面的弟兄，讓他們各自尋找目標。靠過去，用火槍和手雷清理甲板，然後掛上火藥櫃炸他娘的。”沒想到賊軍的警惕性如此之差，韓慶之扭過頭，果斷調整戰術。

船尾部的鐵皮筒子快速轉動，按照先前的約定，用間斷的燈光，將信號傳了出去。韓慶之身邊的弟兄們，則迅速在甲板上列陣。

一年多的現代化海軍陸戰隊訓練，成果斐然。只用了短短兩三個彈指，三十多支鳥銃和斑鳩銃（重型火繩槍）就準備就位。二十幾名膂力超群的弟兄，則將手雷拉出引線，抓在了右手裏，隨即又用甲板上帶着遮光板的燈籠，點燃了手中的艾絨。

兩艘中型廣船上，擔任警戒任務的海盜們仍舊毫無反應。雖然雙方之間的距離，已經拉近到可以清晰地看見彼此的身形輪廓。

一名年青的海盜忽然打了個哈欠，罵罵咧咧地站起身，爬上了船舷。雙腳踩着船舷的邊緣，揭開了褲子，朝着海面放出一道暗黃色的水柱。

還沒被酒色掏空身體，他的平衡性極好。哪怕兩手抓着褲腰，也能憑着一雙光腳，在船舷上站得穩穩，絲毫不在乎海面上波濤的起伏。

然而，只尿了一小半兒，他忽然激靈靈打了個哆嗦。冒着褲子掉下來的危險，抬起左手，用力揉自己的眼睛。

因為經常吃魚蝦的緣故，他的眼神極好。很快就辨認出，正在向自己靠過來的，那艘模樣古怪的船隻甲板上，竟然架了整整三排火槍。

“敵襲！”猛地將身體後仰，他連褲子都顧不上拉，一頭倒栽回了甲板，同時扯開嗓子高聲示警。“周老大，敵襲，快敲鐘，快敲鐘……”

“在哪？在哪？皮猴子，大半夜的，你別嚇死個人！”正坐在甲板上背靠着桅杆睡覺的海盜頭目周老大，迅速睜開眼睛。卻沒有響應嘍啰的要求命人去敲響警鐘，而是先高聲呵斥。“周圍全是咱們自己的船，哪個發了瘋，才”

“鳥銃，他們手裏拿的全是鳥銃！”被喚做皮猴子的年青海盜，不敢從甲板上起身，仰面朝天地高聲提醒，“自己人手裏沒那多鳥銃。”

這個特徵很有說服力，但海盜頭目周老大卻不敢立刻採納。大半夜半夢半醒，看錯了的情況時有發生。如果不加甄別，他就立刻敲響警鐘，萬一報的是假警，劉香會命人打他的板子不說，今後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會在同行面前抬不起頭來。

“敲鐘，敲鐘啊！他們靠過來了，他們向咱們靠過來了。他們的船很快。”躺在甲板上的皮猴子繼續叫嚷，聲音里已經帶上了哭腔，“他們肯定不是自己人，他們……”

已經不用他繼續提醒了，半空中，二十餘枚手雷拖着紅色的火星落下，隨即，轟然炸裂。

剎那間，火光伴着木屑和殘破的肢體四下飛濺。海盜頭目周老大和他身邊七八個嘍啰，連敵軍到底什麼模樣都沒來得及看，就被直接送上了西天。

懸挂在桅杆頂端的警鐘，迅速墜落，在甲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然而，比起手雷的爆炸聲，警鐘碎裂的聲音，卻顯得無比孱弱且單薄。

“敵襲，敵襲——”幾個僥倖被被手雷炸死的海盜，哭喊着奔向通往船艙的懸梯。

不為去操縱船上的火炮反擊，而是為了避免成為下一輪手雷的攻擊目標。

“乒乒乓……”火繩槍射擊聲，瞬間取代了手雷的爆炸聲。蓄勢以待的教導隊員們，瞄準海盜們高出船舷的上半身，展開了排槍齊射。

還不到十步遠的距離，鳥銃的準頭被提高至極限。第一輪齊射過後，甲板上就再也看不到一個站着的人影。

無暇搜索殘敵，也不在乎船上還有沒有殘敵。新式哨船畫了個漂亮的弧線，穩穩地跟廣船並在了一起。

“飛爪給我！”韓慶之高聲吩咐，同時向後伸手。

兩隻拴着繩索的飛抓，立刻默契地遞到了韓慶之手中。在心中迅速估算了一下自己和目標之間的高度差和距離，他奮力甩動手臂。只聽“砰，砰”的兩聲脆響，兩枚飛抓都穩穩掛在了廣船的船舷上。

一連串的動作，看得俞慶眼花繚亂。還沒等他弄清楚，韓慶之究竟想幹什麼。腳下的新式哨船，已經重新拉開了與廣船的距離。

飛抓后的繩索，迅速被扯緊，兩隻長、寬、高都有三尺余的木頭柜子，被迅速扯了起來，盪向廣船的側船。木柜子下方，各自有一根黑漆漆引線，從哨船上升起，不斷拉長。

“點火！”命令聲再度從韓慶之嘴裏發出。

兩根燃燒的艾絨，應聲戳在了引線上。

引線立刻開始燃燒，紅色的火星跳躍着向木頭柜子靠近。腳下的哨船加速前行，將自身和廣船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越拉越遠。而兩隻木頭柜子，卻在重力和繩索羈絆的雙重作用下，繼續向廣船的船舷盪去，直到自身與船舷牢牢地貼在了一處。

“蹲下！”韓慶之猛地按了俞慶的肩膀一把，高聲提醒。

俞慶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兩隻木頭柜子上，毫無防備。頓時，就被壓得坐在了甲板上，腦袋被衝過來的方雙，用一隻水桶擋了個結結實實。

“轟隆！”沒等俞慶發出抗議，一聲悶雷，已經在他耳畔響起。緊跟着，又是第二聲。

腳下的哨船，猛地跳了起來，像飛魚般，沿着海面衝出了老遠。俞慶被震得耳朵嗡嗡作響，身體來回晃動。費了好大力氣，才終於恢復了平衡。

伸手撥開保護自己的木桶，他繼續朝先前的方向張望。哪裏還有什麼木頭柜子和廣船？

只見一堆燃燒的爛木板，隨着海浪且沉且浮。臨近的七八艘戰艦的甲板上，被從睡夢中驚醒的海盜嘍啰們，像沒頭蒼蠅般四下亂竄。

而其餘五艘新式哨船，卻像鯊魚般靠近了個自己選中的目標。先用手雷和火槍清理目標甲板上的海盜。然後將火藥箱子掛在目標的船舷上，一邊重新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一邊點燃黑漆漆的導火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