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罈子裏的王八

秦軍沒來夜襲。

反而被自家大王用皮鞭抽了一夜。

又渴又疼，連續兩夜沒睡好的草原漢子們憋了一肚子火，卻沒地方撒氣。

只能對着肉乾使勁。

還特媽的沒水喝！

日子沒法過了。

焦躁的情緒在東胡王營地肆無忌憚地蔓延着。

比起焦躁不安的匈奴人，李信睡得很踏實。

秦軍睡得也算踏實。

嚴密的組織結構，足以保證秦軍在任何狀態下執行輪流休息，輪流值守的軍務。

甚至，還能調派不少執行襲擾策略的士卒。

是值守的校尉看到東胡王替自己效勞，整夜整夜地折騰匈奴人，才沒有浪費精力去執行夜襲任務。

比干點什麼事都需要人手扎堆的匈奴人高出好幾個層次。

「俺活了二十六年，就沒想過吃羊肉有吃吐的一天。」

「湊合吃吧，回到關中能吹一輩子牛。」

「匈奴人是不是傻啊？」

「好像是挺傻，大清早地不吃飯，瞎折騰什麼戰馬？又不敢打過來。」

「嘿嘿，再跑一天，他們得拉稀。」

「將軍說了，趕回去的羊群，俺們每人能分幾隻，正好孝敬爹娘。」

「俺還是想吃糜面坨坨。」

「欠錘！」

「俺可憐的爹娘，只聞過羊肉飄香，就是沒嘗過是啥滋味。」

「……」

李信專心致志地對付着手裏的腌羊腿，耳朵卻很雞賊地搜集着將士們閑談的內容。

不錯！

想家，想爹娘是關中娃兒的優點，沒什麼大不了的。

士氣很旺。

壓根沒把遠處怒氣沖沖的匈奴騎兵放在眼裏。

經過四個多月的鏖戰，士卒的膽氣也逐漸鍛鍊出來了。

膽氣不是勇氣。

不是那種熱血上頭，喜歡拎刀子衝鋒的勇武之氣。

是無論任何情況下都能笑對敵軍的自信。

尤其是草原這種陌生地域。

比起初來時稍有風吹草動就能緊張兮兮地前去查探的謹慎模樣，此時的騎兵特戰部隊才是李信理想中的無敵鐵騎。

戰馬在側。

弩機在手。

無論千軍萬馬，任我縱橫來去的鐵騎！

「今天，我們要包圍東胡王！」

吃過飯。

在中軍大帳內，李信自信滿滿地向麾下將校們宣佈了他的戰術規劃：

「老子精挑細選，找了這麼一塊沒有水源的荒地。」

「咱們得在這兒埋了東胡王。」

「然後，再去分割，幹掉跟在東胡王屁股後面的部落頭人。」

「在本將下軍令之前，誰還有什麼想法？」

「說！」

說什麼好？

大帳里的偏將校尉面面相覷：你把自己當成武安君白起，準備用同等數量的部隊包圍敵軍。

我們還能說點啥？

掰着指頭數一數，好像只有白起一個人能做到用同等數量的兵卒包圍敵軍，打出漂亮的殲滅戰。

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更何況，大家都跟着李信出生入死，來來回回折騰了大半年。jj.br>

沒打過一次敗仗。

已經完全信任及習慣了李信的命令，相信主將會帶着他們打贏任何戰爭。

沒什麼可說的。

只能集體抱拳躬身行禮：「屬下謹遵將令！」

李信的戰術很簡單。

八千鐵騎兵分三路包抄東胡王，相互間隔五里左右。

確保每支部隊都有足夠強大的殺傷力，無論面對八千多匈奴鐵騎集體衝鋒或是跑路，都能造成很大的傷害。

任何一支騎兵受到攻擊，其他兩支騎兵都能準時馳援。

確保東胡王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秦軍又跑了！」

躺在帳篷里納涼的東胡王焦躁不已的時候，終於聽到秦軍的動向。

真不容易。

他折騰了一夜等着秦軍來襲擾。

結果沒等到。

八千勇士忙活了一夜，白忙了。

又早早命令勇士們備馬準備隨時追擊秦軍。

結果，從日出到中午，勇士們頂着白花花的太陽曬了大半日，秦軍騎兵絲毫未動。

現在終於動了。

他精心籌備的追擊也終於派上用場。

急忙躥出帳篷翻身上馬，揮舞着寶刀下令：「追擊！」

麾下八千多名勇士，兩萬多匹戰馬頓時翻起陣陣塵土，追向急速逃遁的秦軍。

才跑出五六里地，卻看到秦軍兵分三路。

逃向三個方向。

「追那個寫秦字的大纛旗！」

東胡王不識字，卻認的秦軍的大纛旗是主將的標誌。

迅速做出判斷。

很英勇地率領麾下兒郎一頭扎進李信布好的圍困陣里。

本想着圍困秦軍。

沒想到，被反而被秦軍給圍困了。

他卻不生氣，反而哈哈大笑着向部下炫耀：「秦將不過如此！」

「這裏是草原。」

「本王身後是兩萬騎兵。」

「他怎敢圍困本王？」

「就不怕本王的援軍到了，他們反而變成罈子裏的王八？」

挺好！

正發愁秦軍跑回秦國呢。

他樂意就這樣耗着，等待援軍到來再收拾秦軍。

急忙吩咐麾下兒郎搭帳篷納涼。

日頭太大。

在沒有水源的地方跟秦軍對峙，納涼比作戰更重要。

只要保證維持勇士的體力，秦軍遲早會被耗死。

難不成，秦人比草原勇士更耐渴？

事實證明，秦軍真的不耐渴。

雙方的戰馬更不耐渴。

秦軍隨身攜帶的水囊很快空空如也。

卻在匈奴騎兵快冒出火星子的嫉妒眼神下，冒出一支幾千女子組成的運輸隊為秦軍送來飲水。

還特媽是草原女子。

歌喉動聽。

舞姿曼妙。

秦軍奢侈地用草原女子送來的水囊飲馬，大塊吃肉，大碗喝湯。

看得東胡王嘴角很快冒出兩個又紅又亮的燎泡。

罵人都不利索了。

也沒力氣罵人。

白花花的陽光蒸騰起來的熱氣無孔不入，躲在帳篷里的草原勇士汗流如注。

大家不得不跟狗一樣長大嘴巴，吐出舌頭散熱。

然後，更渴了！

到時脫光皮袍站在風裏暴晒一番，反而更容易納涼。

至少，可以聞着秦軍營里四處飄香的羊肉味流口水嘛。

「備馬！」

東胡王在帳篷里挺了一下午的屍，傍晚時分出現在帳外：「勇士們，隨本王衝出秦軍包裹，咱們去附近找水喝！」

真挺不住了。

再被秦軍牽着鼻子折騰下去，明天他就得完蛋。

持續兩天的暴晒之下，缺水、口渴的現實被不斷放大。

他已經沒有信心包圍秦軍，獲得秦軍的軍備。

更不敢再笑話人家的包圍戰術。

——臉疼。

現在只想逃命。

逃得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