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黑和尚
“施主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太過蠻橫霸道了嗎？實在是不講道理！”今覺有些怒意道，但很快又把無名之火壓了下去，顯然佛性通透。
今覺必須要把那隻厲鬼拿回來，不然他的實力將會大打折扣，這在輪迴世界裏是作死的行為。
今覺深呼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施主，真的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了嗎？”
“你本身就不屬於這個劇本世界，但還是來了。對於我來說，你是個入侵者，我似乎沒有理由放過你。”姜慶眼神犀利，目光冷漠地注視着黑和尚，緩緩道。
黑和尚今覺臉色突變，暗自思索對方是怎麼獲知他是異界之人的身份，這讓他對姜慶有所忌憚，可又考慮到遺失的鬼，最後決定出手試探一下眼前的中山裝男人。
“既然施主不願意好好談，那和尚我只好用佛法來度你了！”
姜慶需要今覺的解釋，也需要知曉對方來到自己世界的目的。
今覺則是想要拿回自己的鬼，雙方的矛盾一觸即發。
姜慶瞬間也神經緊繃起來，眼睛中的瞳孔分裂出三道，左眼右眼各三道鬼瞳，共計六道鬼瞳，實際上他只用了其中的三道關押了三隻厲鬼，事實上他也不清楚自身的鬼瞳到底能裝下多少只厲鬼，但可以確定的是，每關押一隻厲鬼，鬼域的層數便會疊加一層。
同時間，他脫下了遮掩雙手的手套，右手的膚色猩紅如血，左手貼有詭異的符籙。
姜慶左手從鬼域中取出一隻筆尖滴血的毛筆，並握在手中。
周乞也不敢大意，拿出一柄小刀劃破自己的手腕，將血液滴落在老舊青花瓷碗裏。
原先的老舊的青花瓷碗裏便留有一灘濃郁的黑血，黑血在接觸了周乞的鮮血后，愈發的鮮活起來。
伴隨着青花瓷碗逐漸被渾濁的血液填滿，詭異的情況出現了。
一個穿着青衫，臉部長滿屍斑的老者，墊着腳尖，像個漂浮的影子般護在周乞的身側。
老人的靈異，姜慶也了解過，畢竟他曾經親身經歷過一次襲擊。
老人接觸到的人，身體裏的靈異會凍結，陷入沉睡的狀態。
在招來老人後，周乞沒有停下，繼續拿出了一塊掉漆嚴重的銅鏡，銅鏡的鏡面並不光潔，而是矇著一層灰色，若仔細看去彷彿有黑影在竄動。
周乞舉着銅鏡照向了今覺，頓時照出了後者身上的詭異，原來今覺的袈裟下方全是人臉。
姜慶面色凝重，這個黑和尚到底殺了多少人？
這袈裟下密密麻麻的人臉比起鬼樹有過之而不及。
周乞冷聲道：“黑和尚，承你先前對我的援助，我不出手。但你是異界的人，來到我們的世界有什麼目的？如果你能坦白，我可以幫你化解矛盾。”
今覺避而不談，僅是感激道：“多謝。”
言罷，今覺直接攤開身上那件鮮紅僧袍，僧袍上浮現出一個個可怖的人臉輪廓，似悲憐，似威嚴，似嬉笑，似拗哭。
他雙腿盤坐在地呵斥一聲，吟誦佛語：“阿彌陀佛。”
今覺說完那句簡單的佛語后，鮮紅僧袍上的一個個詭異的人臉輪廓齊齊張口，吟誦着古怪的語言。
“這...？”姜慶眯眼，那佛語與他在灰霧時耳畔間曾聽聞的詭異亂語有些類似，但又不盡相同。
可現在的姜慶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面對御鬼者都要顧慮萬分的新人，藏匿在地上的影子緩緩地站立起來，影子伸出雙手遮住了他的雙耳，造成短暫的失聰狀態。
佛語聲被姜慶所隔絕，但是他並沒有感受到輕鬆，即便藏於佛語中的詛咒被姜慶堵住自己的耳朵，用短暫的失聰為代價成功化解了，可他還是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佛語聲使得姜慶彷彿身處於粘稠的屍液里一般，行動艱難。
漸漸地，他通過鬼域發現了佛語聲里的規律，佛語聲籠罩在他的四周，也形成了一種獨特的鬼域，在這個鬼域裏，佛語聲會不斷地通過碰撞疊加，愈來愈強。
鮮紅僧袍上的人臉輪廓所齊齊吟誦的佛語作用的不止是耳朵，也包括了身體。
迴音形成的鬼域阻擋着姜慶靠近今覺，靈異的壓力在逐漸增強，姜慶清楚要以最快的速度去控制住今覺，否則一旦佛語的詛咒疊加到一定程度，他的身體極有可能因為承受不住人臉佛語而分崩離析。
今覺的鬼域可以不受三層鬼域的影響，直接作用於姜慶，刻意避開了周乞。qs
姜慶不打算留手，他的身後緩緩浮現出一顆黝黑的樹，樹上的藤蔓死死捆綁着一隻青色面孔的厲鬼。
今覺在見到那厲鬼后，神情一愣，自語道：“損...”
“我在。”
僧袍下的一張人臉回應道。
“能夠重新控制厲鬼的靈異嗎？”
“不行，中山裝男人身後的鬼樹，可以壓制厲鬼，我沒有辦法幫到你。不過你要是想拚命，我和老和尚們都會幫你的。大不了，找來個老和尚，幫你殺掉他。”
“損，你的殺意太強了。”今覺沉聲道。
“這人一時半會也拿你的佛語沒有辦法，再僵持一會，靈異疊加的威力會讓他忌憚的。”
今覺苦笑道：“就怕別人還有後手呀。”
“閉嘴！”袈裟里的人臉毫不猶豫地厲聲警告道。
今覺猛地看向姜慶，真讓自己說中了？
姜慶臉色平靜地朝他走來，腳下的皮鞋發出噠噠的聲響，聲音不大，但是對人臉佛語有所干擾，然而真正讓今覺頭皮發麻的是，四周莫名地多出一群人偶，人偶群的中央站着一位身高兩米的紅衣女人，女人手提的一隻人偶，也在唱着古怪的歌謠。
“月兒明，風兒靜，樹葉兒遮窗欞，蛐蛐兒叫錚錚，好比那琴弦聲...”
“娘的寶寶，閉上眼睛，睡了那個，睡在夢中...”
歌謠、腳步聲的出現與人臉佛語的靈異產生碰撞，一時間維持着僵持的局面。
今覺臉色愈發的難看，鬼域裏的鬼越來越多了，他身上能夠對抗靈異的手段有，但彷彿是無底洞般的姜慶，他猶豫了。
命很重要，他沒必要繼續跟姜慶硬打下去。
就在今覺糾結的時候，姜慶身邊的靈異侵襲向自己的速度加快了，人臉佛語擋不住眾多靈異的入侵。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他剛剛失神的那一刻，姜慶已經將兩人的距離拉近到了十米。
姜慶也注意到了今覺和尚的失神，抓住機會拉近兩者的差距，沒想到後者唇間的張合加快，應該是他加快了吟誦佛語的速度。
空氣中那一道詭異的聲牆變得更厚了，姜慶奔襲的速度減慢下來，幾乎停滯。
在今覺感到自己有望壓制住這個類似惡鬼的人後，意外突生。
今覺的視野里，看到姜慶身後的黑暗裏走出一個扛着破舊照相機，穿有大馬褂的男人時，他徹底綳不住了，出聲罵道：
“你身上的鬼這麼多，讓人怎麼打？”
伴隨一記清脆的咔嚓聲，鬼相機彈出一張照片。
今覺恍然失神，也就這段錯愕的時間裏，姜慶來到他的身前，眼神的冰冷昭示着難以掩飾的殺意。
“等等！”
準備下殺手的姜慶也愣了愣，目光怔怔地看着今覺和尚。
今覺和尚舉起手掌，示意姜慶暫停，臉上掛着一個天真無辜的笑容：
“打臉可以，但是別破相好嗎？”
言罷，今覺眨眨眼。
姜慶一時間也被黑和尚的操作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出聲道：“真不怕我殺了你？”
今覺清楚姜慶需要通過他知道一些信息，也明白後者一開始就沒打算殺自己，不然早早地把那些鬼都招來，他甚至連用出人臉佛語的機會都沒有。
確認了姜慶不會輕易地殺掉自己，所以他才央求不要打臉。
識時務者為俊傑，今覺可不想稀里糊塗地把命丟在輪迴世界。
姜慶看着這個頗為有趣的黑臉和尚，打消了殺掉後者的念頭，畢竟他能感覺到今覺能有威脅到自己生命的後手。
可見今覺服軟，姜慶嘴角勾勒出一個殘忍的微笑。
鬼樹里的藤蔓全部舉起，往那黑臉龐狠狠地沖打，甚至連人偶群都加入了戰鬥。
“哎呀！”
“好痛！”
“哎呀，都說了不要那麼用勁打臉呀，我.....”
“我不要面子的嗎？”
“輕一點呀，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呀。”
碎成蛛網的地面里，躺着一個已經鼻青臉腫的光頭和尚。
今覺和尚艱難地抬起頭，對姜慶說道：“施主，你殺意太重，殺心太甚，”
說著，見到姜慶揮起手掌。
“別……別別打了。”今覺摸着自己光禿禿的腦袋，求饒道。
“我跟你招了。”
“沒打爽呢。”
空蕩蕩的廂房，被姜慶丟出鬼域的周乞正在哄騙小沙彌，忽地扭過頭看着兩人：“誒，打完了？”
李修遠小和尚見到兩眼成熊貓狀，鼻青臉腫的今覺和尚，連忙跑上去慰問自己的師父。
姜慶瞥去一眼，不得不說這個九華寺的主持和尚，渾身詭異至極，同為馭鬼者，自己恐怕都沒有他的抗打能力那麼強，起碼硬挨自己一千多拳，才是鼻青臉腫。
“我告訴你。”
此時，今覺和尚捂着腮幫，主動說道。
周乞和李修遠小沙彌面面相覷，默契地點頭，兩人退出廂房，留給今覺與姜慶單獨的空間。
廂房裏就一張木桌，幾個木凳子，姜慶隨手抓來一個木凳子坐下，看向今覺：“說吧。”
身披鮮紅袈裟的今覺將他所知的如實道來：“我來到這個世界，自然是輪迴系統帶來的，也只有它能夠擁有讓人穿梭萬界的能力，我的任務是需要關押十隻厲鬼，可是當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發現靈異復蘇的才剛開始，估計厲鬼都沒多少，於是在昨晚見到你的影子后，迫切想完成任務的情況下就出手了。”
“袈裟下的那些人臉，是一些我這佛脈故去的前輩，當然也有一些是我超度的凶人，那些凶人無一不是作惡多端，和尚我從未擅開殺戒呀，至於靈異的作用，就恕貧僧不能盡數告知。”
姜慶得知了後者來到這個世界的任務，判斷了一番今覺的言語真實性，發現沒有撒謊。
對方有選擇性的隱瞞了部分關於袈裟的靈異，很正常。
簡單地了解后，姜慶便打算起身離去，他對今覺說道：
“我是詭異調查局的負責人，第七區那邊已經把你的檔案劃到了這邊，如果不出意外你以後就是調查局的人，對於自身的靈異你可以隱瞞部分，我不會強迫你什麼。”
今覺得知了姜慶的身份，連忙點頭，神色欣喜地說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姜施主，這麼年輕就擁有了強大的實力，貧僧跟着你一定大有前途。”
既然誤會已經解除，姜慶不是不講道理的蠻人，也確定了今覺沒有惡意，自然沒有對他懷有敵意，全球靈異復蘇的時代下，詭異調查局裏多出一個有效的助力是個不錯的結果。
“那個黑和尚。”走到門處的姜慶停下腳步，忽然轉身，目光盯着後者的袈裟：“你的袈裟不一般，以後要是靈異復蘇死了，把袈裟給我吧。”
今覺對上姜慶的視線，下意識地裹緊自己的袈裟，義正言辭道：“貧僧勸你不要打袈裟的主意，這可是老和尚留給我的，打它主意貧僧跟你拼了！”
“還有貧僧不叫黑和尚，法號今覺，真名今喬覺！”
氣急敗壞的聲音從廂房裏傳出。
兩人算是不打不相識，姜慶饒有興趣地笑了笑，徑直走出廂房。
姜慶來到大雄寶殿前，才注意到周乞和小沙彌李修遠蹲在角落，不知在嘀咕什麼。
待到姜慶湊前一看究竟，見到那個李修遠小沙彌面紅耳赤，紅撲撲的小臉蛋，目不轉睛地盯着周乞手機上播放的小電影。
姜慶二話不說先給周乞後腦勺一個板栗：“不要帶壞小和尚。”
周乞吃疼地捂住頭，一本正經地反駁姜慶：“色，即是空，這句話還是你跟我說的呢。那既然是空，看和沒看沒區別。”
“走吧。”姜慶不安好氣地催促道。
“得嘞。”周乞屁顛屁顛地跟在姜慶身後，臨行前跟李修遠眼神空中交匯，不言而喻。
姜慶和周乞兩人雙雙離開后，今喬覺從廂房中走出，遙望遠去的兩人背影直到消失在視野中。
今喬覺看着臉龐紅撲撲的李修遠，萬分詫異：“你這又是看小人書了？”
顯然，今喬覺對自己這個便宜徒弟，有所了解。
李修遠害羞地點頭又搖搖頭，小聲說道：“是小電影，那個姓周的叔叔說了，色即是空。李修遠看了色，等於得到一個空，那就沒關係啦。”
今覺和尚仔細琢磨，徒弟的話有道理，便沒有仔細追究。
李修遠見今喬覺沒有去追究，便樂呵地跑到一旁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