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救人
天微微亮的時候,周圍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舒之晴一晚沒睡,睜眼到天明。遠處的微光越來越亮,遠處車廂上有了說話叫罵的聲音。有孩子的哭泣聲,有大人的責罵聲,還有列車員的叫賣聲。
對面床鋪的人也醒了,上鋪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穿着稍微體面的男人,說稍微體面是因為他的灰襯衫雖然乾淨整潔,但也有些微微發白。他此刻神情不耐的坐了起來,像是被吵醒心情不好一般。
下鋪是一對母子,女人三十歲左右,梳着兩條粗粗的麻花辮,身穿灰色麻布上衣,下面一條深褐色寬鬆褲子,此刻正在細細哄着男孩。男孩大概六七歲,此刻正嚷嚷着餓了,要吃飯,還朝上床喊了一句“爸,我餓死了,你快叫媽給我買吃的”。
下床的女人聞言,有點尷尬的看了看上面床鋪的男人,男人聞言,更加不耐煩,“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還沒天亮呢”,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了幾張毛票遞給了女人“給他隨便買點,我們就吃干餅子喝點熱水就好,不要亂花錢”,女人忙不迭點了下頭,“那你看好他,我出去一下”,然後急匆匆拿着個茶缸子出去了。
上面那個男人點了點頭,轉過頭,看着對面下床鋪的女孩,臉上怔了怔,昨天上車的時候,女孩臉上畫的跟花貓似的,要不是那雙水靈靈的眼睛異常清澈明亮,他都以為她是個醜八怪,今天一看,奇怪無比的妝容沒有了,只有一雙稍顯紅腫的濕漉漉的大眼睛望着窗外。
察覺有人盯着她看,女孩回過頭來,往對面一掃,看有個男人盯着她看,瞬間低下頭,若無其事地檢查着自己的行李。
男人看到了那張臉,雖然只有一瞬的時間,也驚呆了,自己活了這麼多年,工作中也遇見過不少人,漂亮的人不是沒有,但是如眼前一般“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女孩子,僅此一人,眨了眨眼睛,定了一下心神。心想:幸虧這女孩昨天上車的時候化了妝,要不然,昨晚這裏可安定不了。
舒之晴被人盯着,有點不舒服,但是感覺對面的人沒有惡意,這才沒做什麼。認真查看了一下行李,兩個大大的行李袋,一個放在床底下,一個在床尾左側,伸腳可以碰到,左手邊靠近床頭處是一個軍綠色的挎包,旁邊還有個軍綠色的水壺,邊上是一個大的布袋,裏面一個油紙包里包着幾個大白饅頭,幾個雞蛋,布袋裏躺着一大把糖果和兩個蘋果幾個橘子,還有一小袋肉乾和一罐肉醬。這應該是防止原主在路上餓着準備的。
水壺裏還有點水,想來應該不熱了,想去打點熱水,但是這麼多行李,又感覺不安全。默了默,拿出一個饅頭,就着涼掉的水,一口一口仔細地吃着,饅頭柔軟中還帶點甜,本來舒之晴是不喜歡吃這麼乾的東西的,但是在這個社會,這樣一個鬆軟的白面饅頭,已經是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美食了,想着原主家人為原主精心準備食物的那種關切的心情,又想了想自己的家人身邊那個和自己幾乎一樣的身影,搖了搖頭,嘴角艱難的上揚了一下,既然是交換,想來原身也有了自己的去處,那這個世界的父母,就是自己的父母了,自己一定不能露餡,建國之後,不能成精,免得被當做妖怪除了。
對面的小男孩看着眼前漂亮的小姐姐,一口饅頭一口水地吃着早餐,那饅頭的香味飄到了自己的鼻子裏,咽了咽口水。又看眼外面,嘀咕了句“媽媽怎麼還沒回來,快餓死了”。聲音不大,但是這個車廂只有舒之晴細細的咀嚼聲,所以異常清晰。
上面床鋪的男人聽到了這句話,有點尷尬,此刻,出去的女人一手拿了個雜糧饅頭和雞蛋,一手端了一茶缸子從外面走了進來,茶缸子放在了桌上,手裏的吃食還沒遞過去,就被小男孩搶了。
“哎,慢點吃,別噎着”話沒說完,“咳咳咳,咳咳咳……”,小孩子被饅頭噎得臉色泛紅,直翻白眼,“小寶,你咋了,快吐出來…”女人直拍着小男孩的背部,想要男孩把喉嚨里堵着的食物吐出來,“咋了,咋了?”上床鋪的男人急忙下來,看到男孩此刻臉色發青,焦急得團團轉。
舒之晴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了一跳,看着面前那個使勁摳着喉嚨的小男孩,還有在旁邊急得哭的稀里嘩啦的女人,舒之晴也有點着急,回想着之前在網上看到的海姆立克急救法,那是因為家裏的小侄子,自己才記住的,就怕小孩子不注意。
舒之晴有點躊躇,不知道這個世界的人有沒有聽說過這個方法,不知道能不能接受,看到面前三個人,定了定心神,急切說道:“不要扣小孩子的喉嚨,這樣會讓東西進入到呼吸道。”女人動作一頓,連哭聲都停止了。
兩人同時看向舒之晴,眼神里充滿了渴望,“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女人撲到舒之晴面前,跪下來抱着她的腿,使勁地乞求着,男人也無措地嘴裏不停地說“求求你,救救他…”
舒之晴走了過去,從後面抱起小男孩的腹部,雙臂圍環其腹部,一手握拳,用拇指側頂住小男孩的上腹部(肚臍和肋骨之間的部位),另一隻手成掌捂按在拳頭之上,雙手急速用力向里向上擠壓,使勁撞擊小男孩的上腹部,反覆實施。
旁邊兩人在急得團團轉,看着舒之晴這個奇怪的舉動,一時不知道是要阻止還是要幹嘛。
舒之晴出聲打斷了兩人的驚慌,“火車上應該有衛生員,去找人過來。”男人聽聞,轉頭跑了出去,女人看着舒之晴使勁按着自己孩子的肚子,不知道能不能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連話都不敢多說,生怕耽誤了自己孩子的救援。反覆多次,“咳,咳…”,小男孩喉嚨里終於吐出了那阻礙之物,不停地咳着。
舒之晴一下子跌坐在對面的下床上,兩隻手失去了力氣,女人抱着孩子,不停流眼淚,不知道是驚慌還是喜極而泣,聲音越來越大聲。
就在這時,外面的男人急匆匆跑入車廂,身後還帶着和列車員和穿着白大褂的醫生,男人聽到女人的哭聲,以為小男孩出了事,急忙忙喊着“快快快”,三人步履匆匆進入車廂,看到的就是一個人癱坐在床上,一個坐在地上哭着抱着孩子,孩子此刻已經緩了臉色,男人衝過來喊道“咋了咋了,我的娃啊”,臉色帶着焦急的神色。
女人聞言驚喜地抬起頭,“孩他爹,娃子沒事,沒事了”,穿着白大褂的人上前,問了情況,女人十地交代清楚了。說完看了一眼舒之晴,站了起來,把孩子交到她男人手中,走了過來,拉起舒之晴的雙手,“妹子,謝謝你,真的太感謝你了,救了我的娃,那就是救了我的命啊,救了我全家的命啊”,這個孩子是她生了兩個女兒之後盼來的,因為生了這個孩子,婆婆對她臉色都好了不少,而且生了這個孩子后再沒懷上,如無意外,這就是她這輩子唯一的命根子了,不敢想像,如果這個孩子出事,不說丈夫和婆婆會對自己如何,自己都沒臉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