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第五十四章
吳為終究還是把實情說了出來。
太后立馬就抓住了話頭，“你這個老滑頭！皇帝現在出了宮，你就想到這麼個主意，來個無法對證？陛下安排？陛下為何要為你一介流民做這樣的安排？！真是荒謬！”
果如蘇雯所料，太后早就想好了說辭。
也是，任誰也不會相信，這吳先生的身份，就是姬沂塵造的假——皇家貴胄用得上去給一個流民偽造身份？！
這些只有蘇雯才能明白，當時的太子殿下求賢若渴，不願放過一個人才，才會不計較吳為的過往。
當時，姬沂塵那麼糾結不敢明着將吳為接入宮，應該也是已經私下探查過吳為的過往，當時的太子殿下也忌憚吳為的過往這一點，才想了個法子先將他安頓在了國公府。
當時的他，還只是一個太子，根本不可能為了吳為冒太大的險。這才讓蘇雯幫了忙，偽造了一個吳學究的身份。
現在沒想到，姬沂塵當初精心謀划，卻成了坑害蘇雯的一件大把柄！
吳太傅仍舊不放棄，繼續跟太后解釋，他是怎麼認識的陛下，怎麼授意去的國公府，把事情都一一說了。
而太后則只有荒謬二字便推翻了他。
在吳為陳情之時，蘇雯又細細琢磨了一會兒。
想來想去，她現在不能像吳太傅一樣，做困獸掙扎，太后明顯是有備而來，今日就是定要治他們罪的。
蘇雯沒有別的辦法了，她只能等！
等姬沂塵回來了，事情自然就有了結論。畢竟堂堂一國之君，不可能會為一個流民做什麼偽證。
只有姬沂塵能還他們清白！
想到這裏，蘇雯便長嘆了一口氣。
氣勢洶洶教訓吳為的太后，聽了這一聲嘆息，倒是疑惑了。
“惠妃，你這是何意？”太后擰着眉厲聲問道。
“回太后，臣妾只是覺得，這件事情就像一團亂麻一般。李公公和吳太傅各執一詞，臣妾雖是知情人，但卻又不能為自己作證，便也覺得太過悲哀因此才嘆氣。”
太后心中嗤笑，你到這個關頭才明白自己的處境，已經晚了！
“惠妃，你偽造朝廷命官身份，意圖某亂朝堂，你可知罪？”太后也不再管吳為說些什麼，直接訓起蘇雯來。
“臣妾不知罪從何來。但，娘娘若是要治臣妾的罪，臣妾也沒有辦法抵抗，此事明明就是等陛下回來，自會證明臣妾與太傅的清白，可太後娘娘卻絲毫沒有想等的意思，臣妾便知道，這罪今日臣妾是無論如何也得給認了才行了。”蘇雯語氣冷淡，並沒有一絲的慌張。
太后挑着眉看了一眼蘇雯，“你這張嘴可真是會說，既然你要認罪，那本宮便要替皇帝清理這後宮不正之氣！來人啊！”
太后一聲令下，殿門外，幾個侍衛便要進來。而原本架着吳為的兩個太監，也又把吳為從地上拖起來。
吳為也看明白了這局勢，便是太后已經不允許他們再有什麼掙扎的機會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吳為也收了聲，一臉堅毅地平視着前方——想不到他吳為老來有了運勢，如今竟又要葬送在這後宮婦人的手中，他心中不免唏噓，老學究的心態又不禁讓他心生悲涼起來。
只有蘇雯一直都冷靜地低着頭，仿若太后要殺要刮，她都只有悉聽尊便一般。
直到這個關頭了，蘇雯似乎都沒有想掙扎的慾望，這倒是出乎太后的意料。在太后的預想里，這伶牙俐齒的惠妃，肯定是要據理力爭與她辯駁一番的，卻沒有想到，她這麼冷靜，好像這一切都是一場與她無關的鬧劇而已。
“哼！”太后冷哼一聲，看着蘇雯這副強裝鎮定的模樣，竟冷笑出聲，“這蘇氏偽造朝堂要臣身份，欺君罔上，罪犯欺君，本宮今日便要替皇帝處置了這後宮不正之風，褫奪蘇氏妃位，判幽死之刑。”
“至於這冒沖了學究身份，被選進朝堂為皇帝老師的吳為，一介流民竟然敢觸犯皇家天威，其心可誅，傳本宮懿旨，賜吳為一死，其妻室家人流放南疆。”太后坐在主位之上，宣佈着她的處罰細則。
“還有這蘇氏的族人，尤其是仁國公是否有參與此事，還需要更多的審查盤問，傳本宮懿旨，讓吏部徹查此事！”
蘇雯聽到這裏，才深覺這太后的心思是多麼惡毒。她不只是想藉此由頭，將蘇雯扳倒而已，更是想給仁國公府安一個罪名。朝中之人都知道，吏部的主要官職都是太后李氏族人身居要職，太后這一番懿旨明擺着就是要給蘇雯父親也安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即便是蘇清楊並不知其中實情，只怕太后也要給他治一個失察之罪，讓仁國公勢力大受打擊。
好一個一石二鳥的謀算！
蘇雯心中暗嘆，這太後娘娘等了這麼久，在這個關頭刺她一劍，真是讓人防不勝防。
這其中，不止是後宮之中的種種爭鬥而已，太后也把朝堂勢力的較量也帶入其中了。
仁國公是盡忠陛下的勢力，在朝中是最為不偏不倚聽從陛下吩咐的，而太后的勢力多番想要拉攏他，他都只以臣子只盡忠君上，這一點就給否了。
太后早就對這個仁國公有些不滿，她扶持姬沂塵登位，實際上太后把持這吏部和兵部的不少權勢在手中，這仁國公在朝中威望頗高，本以為拉攏了他，太后家族在這朝中便更是權傾朝野了。
卻不曾想這仁國公這麼不識抬舉。
得不到的，便想着要毀滅，這是太后在一開始謀算蘇雯之時，便已經想好了要對付仁國公了。
蘇雯兩世記憶，怎麼之前就沒有看出來，這太后竟是這般有城府之人？！
她藏得太深了。
如此想來，上一世，蘇雯姐姐被扣上謀逆的罪名，只怕也與太后脫不了干係。當年，蘇雯怎麼也沒有想明白，為何陛下會下旨要清剿他們國公府，現在細想，只怕楚雲楓就是得了太后的授意，才會奸計得逞，謀害了她蘇氏族人。
而上一世的“陛下旨意”只怕也多有幾分是太后挾政，姬沂塵做出的無奈舉措！
這樣想來便是說得通了。上一世的楚雲楓在後宮行走，攀上了太后，太后意圖傾覆蘇雪晴的勢力，給她安了一個謀逆的罪名，再施壓讓陛下清剿仁國公府，這才有了蘇雯上一世最後的記憶。
蘇雯低着頭細想着這些，心中怒火中燒。不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她父親都是對大晉朝的皇族鞠躬盡瘁的，而且上一世她二哥在北境屢立奇功，都未能讓太後為她們蘇家多一分好感。
在太后的眼裏，她的權勢才是最重要的東西，她不僅要這後宮全部臣服於她，甚至要這整個大晉朝都歸她統轄，太后要的只是姬沂塵做一個傀儡，她來做這大晉朝真正的主。這大晉朝竟要被她改了姓嗎？！
蘇雯恨得牙根疼，這個女人兩世都與她蘇家太過不去了，她貪戀權勢，竟要她蘇氏一族作為墊腳石么！
太后剛把這些懿旨處置吩咐完全，蘇雯低着頭冷笑出聲。
“太后真是謀算縝密。”蘇雯冷幽幽地說著，她想通了上一世的家族慘案，心中悲涼不已，恨不得要將眼前這人生吞了，“只是太后是否枉顧朝綱法制了？這大晉朝，要判一個官員罪責，尤其是太傅這樣的要職，必須是要經過多番會審的，怎麼今日太后便能一人做定奪了？”
“這大晉朝還是姬姓天下，太后是否逾矩了呢？！”蘇雯已經低垂着頭，讓太后看不到她的神色。
“大膽！你這是在蔑視本宮嗎？！”太后一下便聽出了蘇雯的言外之意，雖說這是在她慈寧宮內的偏殿，但她已經將侍衛喚入，又宣了懿旨，那這之中的每一句都將記錄在冊，她原以為這蘇雯是已經嚇得服了罪，卻沒想她還能有這樣的心智出言頂撞自己。
蘇雯從進了慈寧宮便察覺出了，這太后故意是要將她在這偏殿處置了。
之前，無論她如何辯駁，都不會有外人可知，只有這太后喚了人進來，要宣了懿旨，才會有機會。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覺得太后處置朝中要臣，是為不妥，好意提醒而已。”蘇雯繼續冷靜地答。
“笑話！本宮替陛下分憂有何不可？”太后卻不為所動，她知道，即便是皇帝在，她要處置一個“罪臣”，皇帝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你所說，不過是三堂會審，過個形式，本宮倒也不是不能不允，要封上你的嘴還不容易。那便讓人把這吳太傅帶下去，與仁國公一同過會審，查過之後再治罪也不遲！”
蘇雯心中暗喜，她這麼激太后一下，便只是為了多拖延些時間而已，如果真是直接讓太后治了罪，吳太傅只怕都等不到陛下返程了。現下，便也有了迴旋的餘地了。
只要有一絲一毫的機會，蘇雯便要爭取得到！
“至於你，本宮作為太后，還是能給你直接治罪，不算是逾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