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第四十八章（二更）

朝堂之上，姬沂塵處理妥當，後宮之中蘇雯也在努力謀算。

可這仁國公府，卻已經炸了鍋。

蘇清楊下朝回了府上，他已經臉色蒼白，神行飄忽地回到了書房之中，坐在案桌之後，久久不能凝神。

直到劉依凝端着安神湯遞到他面前，他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不禁嘆了一口氣。

“老爺，怎麼了？”劉依凝也看出了今日的不尋常，便皺着眉頭，端着起湯碗往蘇清楊嘴邊送，“不管怎麼樣，這安神湯你還是得喝的，現在年紀不比壯年了，你使不得性子。”

蘇清楊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又嘆了一口，“今日，朝上報出了軍報，北境那邊吃了敗仗了。”

劉依凝心頭一緊，手上端着的湯碗應聲落地，碎裂開來，湯藥撒了一地。

“什麼？！吃了敗仗？那盛兒呢？他怎麼樣，有沒有消息？”劉依凝拉着蘇清楊的衣袖，緊張地問。

“那早朝之上，我又怎麼好問這些。陛下這次是遇着挫了，今日都要下罪己詔了。唉。”蘇清楊搖了搖頭，他也沒法回答夫人的問話。

他本來前一日就應該得到消息的，只是姬沂塵看到國公年邁，他兒子又在軍中，即便叫了他去，也多數會因擔憂而失了分寸，反而沒有幫助，因此也不忍驚動，直才拖到今日早朝才讓他同其他人一起得知消息。

這樣一來，蘇雯的家書還沒有傳到，而國公又心焦不已，書房內兩個人都驚慌不已。

“盛兒啊，好好在朝做個文官他不肯，非要去出生入死的地方走一遭，也不知道他情況如何了。”劉依凝說著，便落下淚來，也顧不得一地的狼狽。

就在這時，得知今日國公回府神情有異的蘇家兩兄妹也匆匆趕了過來。

自從蘇明盛入了伍，他們每天都關注着父親下朝的動態。

看着眼前碎了一地的湯碗，和哭哭啼啼的母親，蘇雪晴心中一驚，還以為哥哥出了什麼大事。

“爹，娘，二哥出了什麼事嗎？”蘇雪晴急忙問道。

“妹妹莫慌，先問清楚父親再說。”蘇明玦倒是還比較沉穩，雖然被眼前的景象驚着了，但是應該還不至於是妹妹所想的那樣吧。

蘇家兄妹前腳剛進書房，後腳楚雲楓和蘇晚晴也跟了過來。

這幾日正好蘇晚晴回府探親，這種事情，她自然不好當作看不見，便也跟着過來看看情況。

“唉。我也不知你二哥情況如何，只是，北境吃了敗仗，傷亡慘重還丟了城池，被打退的那個隊伍，正是你二哥在的隊伍。”蘇清楊定了定神，“現在情況暫未可知，既然喪報還沒傳來，想來應該是沒什麼大礙吧……”

“呸呸呸，什麼喪報不喪報的，盛兒福大命大，一定沒事的！”劉依凝聽到這裏，心裏就宛如刀攪一般。

蘇雪晴見着既然不是板上釘釘的噩耗，那便還有盼頭，思慮了一下，便道，“父親，要不我們問問雯妹妹吧，讓她問問陛下也好啊，要是等到軍中消息傳來，母親都得擔憂得不行，還傷了身子。”

蘇清楊擰着眉，他也不是沒有想過，讓蘇雯去問問。但是畢竟是後宮涉政，這種事情，他一個做父親的，自然是不敢隨意讓女兒去涉險。

“惠妃娘娘身在後宮，問這些軍中之事，難免有涉政的嫌疑。父親既然如此擔心，我便拖朝中的朋友去掃聽掃聽。”站在一旁的楚雲楓倒是先接話了，他看出了蘇清楊的擔憂，依舊用他那翩翩貴公子的聲調搭着話。

幾個月的時間過去了，清遠伯府上次遭遇的大難，基本風聲也已經過去了，雖然耗損了大量的錢財，但至少目前已經翻過了篇。

要說，這楚雲楓是真關心惠妃，倒也是假。自從蝠紋衣一事，雖然他沒有想明白到底是如何觸怒了太子，但是心中還是覺得此事與蘇雯脫不了干係，加上當初聖旨賜婚，他也覺得非常古怪，現下他對蘇雯可是沒有太多的好意。

可是，他在這岳父面前還是要多多表現。他現在在軍部後勤任職，官位雖小，但是個油水豐足的地方，倒也讓他們伯府有了些起色，在國公面前，他也是能挺起胸脯說話的了。而且，他職務之便，打探軍中消息也是方便的，此時，正好在岳父面前表現一番，也給他留下好印象，日後也能幫扶他一些。

楚雲楓的如意算盤打得響，可蘇清楊卻沒有接話。

派同僚去掃聽，來去時間一樣很長，他們是經不起這麼長的等待了。

也正在這時，傳話的家丁在門外匆忙趕來。

“稟國公，惠妃娘娘送來家書。”家丁站在門外稟報道。

劉依凝聞言，趕忙走了出去，在門外就將書信取到了手中。

蘇雯前一夜寫的信，等早朝過後，才能送出宮，這個時候才到了蘇府。

“父親，二哥在軍中安好，此次戰事雖然與二哥軍隊有關，但二哥並未受到波及，父親母親不要擔憂。兒親自問的陛下，陛下留心他的伴讀，遂將消息告訴了孩兒。”

蘇雯在信上這樣寫着，劉依凝念着，心中的一塊大石總算落下，讀完便抱着書信，長出了一口氣。

蘇清楊和蘇家兄妹，聞聽這樣的消息，也面上掛上喜色。

蘇雪晴趕忙安慰道，“父親，母親，既然惠妃娘娘都有這樣的消息傳來，便是能讓我們放的了心的。”

“二哥入伍一事，也是惠妃娘娘一手操辦的，她對此事上心也是應該的。”蘇晚晴在一邊挑着眉，不冷不淡地說著，“要是她當初不去操辦這樣的事情，二哥不用入伍，那便也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也不會讓二老憂心了。”

“晚晴妹妹說的是什麼話？！二弟他有報國的志向，這是好事，惠妃娘娘成全二弟的心愿也是好心，這怎麼在你口中便是變了個味呢？”蘇明玦趕忙出言訓道，“妹妹需謹言慎行才是！”

“是，大哥說的對。”蘇晚晴陰陽怪氣地答道，“可是這二哥在軍中總是不安穩的，尤其現在北境不太平，要不，父親給二哥寫封書信去，讓二哥早日回來罷。”

蘇晚晴這話一出，蘇雪晴便覺得這個妹妹真是壞到骨子裏去了，這個時候還要搗鼓父親去勸二哥，豈不是還有個二哥心裏增加負擔，而且，她話里話外都在把讓父母擔憂的過錯怪到雯妹妹頭上，真是讓她火大的不行。

可蘇晚晴這話倒是說到了劉依凝的心裏，她年紀大了，經不起這樣反覆折騰了。這蘇明盛是她從小最慣着的小兒子，她真是不想有朝一日白髮人送黑髮人。

“老爺，你看，要不拖人給盛兒帶封信吧。”劉依凝又走了進來，摩挲着淚眼跟蘇清楊說道。

“父親，母親，二哥在軍中雖是情況艱險，但是這是二哥的志向，我們雖然擔憂，但還是不要再給二哥增添心裏負擔了。二哥能力出眾，本領高強，在軍中一定能闖出一番事業的，咱們還是不要過早去打擊二哥。”蘇雪晴趕忙道。

“這好賴話，都讓姐姐說了，倒是我多話了。”蘇晚晴說著，嘆了一口氣。

“好了好了。你們不要爭了。為父心中自有分寸。這大晉朝三朝以來，都未有戰事，如今與蠻族起了兵戈之爭，我蘇府仁國公的門楣，自然是不能有臨陣退縮的子弟的。”蘇清楊厲聲道，他心中也是擔心二兒子的，可奈何，國家大義面前，他這點擔心也只能是往後放了，“你們的手足能在這樣急需人才之時，為國而戰，你們也應當是感到榮光才是。你們要做的，可不是每日憂心，而是該想想，怎麼做好你們自己，即便你二哥……”蘇清楊把後半段話咽了回去，“那也是我蘇府最值得驕傲的孩子。”

“父親說的對，二哥在前線征戰，是我們蘇府的榮光。我們應該盼着二哥早日功成名就，立下軍功才是。”蘇雪晴趕忙接話道。

“是呢。父親說的對，姐姐說的對。可惜啊，二哥不過是軍中的一枚小卒而已，惠妃娘娘深得恩寵，卻為哥哥求不來一個官職……”蘇晚晴仍舊找着話頭挑事，站在她身側的楚雲楓只面上含着笑，一副看熱鬧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夫人在眾人面前說這些沒規矩的話。

他們結婚這麼久，楚雲楓是摸透了這個老婆的脾性，只要是跟蘇雯有關的事情，她一定是怎麼著都要多嚯嚯稀泥的。

“夠了！”蘇清楊突然震怒，“你都婚嫁的女兒家了，說話還這麼沒有分寸，惠妃在後宮得寵是一回事，你二哥在軍中的職務又是一回事，你在這挑些什麼事端？難道非要你母親擔憂出病來，你才滿意？”

劉依凝在一旁聽着，眼淚就沒有停過，蘇雪晴走過去扶住母親，在她耳邊輕聲說著安慰的話。

蘇晚晴被父親這麼一訓斥，倒也不敢再說話了，癟了癟嘴輕哼了一聲。

“既然二哥無事，那我們便也放心了，父親母親，正好，我今日也是來跟二老說的，我們今日便回清遠伯府了，這幾日多有叨擾，女婿謝過了。”楚雲楓看着事情基本也有了結果，便站出來打圓場，說完得了蘇清楊示意，便拉着蘇晚晴走了出去。

劉依凝心中苦悶，可看着國公對自己兒子是信心滿滿也把話都憋了回去。只是無論蘇雪晴怎麼安慰，她都悲傷不已了。

蘇雪晴把母親扶回房裏，回了自己的卧房便給蘇雯寫了信，把事情都給蘇雯講明了，順帶又想了想，給蘇雯提到她的婚事。

眼下，母親擔憂不已，這個時候，唯有她的婚事，能讓母親操辦之時，分散掉一部分的擔憂精力。喜事臨門，母親也不會再傷了情志身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