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第四十七章
“這樣啊……”蘇雯拖長了尾音，她入宮這麼久，倒是這次被太後娘娘威嚇了一次，現在才想起來要打聽些先帝爺的事情，“那你跟你師傅關係可好？”
“回娘娘的話，奴才在這宮裏當差，雖沒多少機會自己的時間，但每月總會挑個時候去看望他老人家。師傅跟奴才一樣，是孤兒，又無子嗣，找不見了親屬，也沒了落葉歸根的心思，決心老死在這宮裏。這倒也好，奴才這個做徒弟的，便也能為他儘儘孝。”小海公公說著，聲線也變得憂鬱起來，他們這樣的下等人，在這宮裏做了一輩子苦差，要是年少時沒給自己坐下盤算，老了多數是晚景凄涼，想起這些，他不免有些難過。.
“你師傅也是個可憐人。唉，這后宮裏，誰又不是可憐人呢。”蘇雯想起上一世的往事，宮裏做下人的都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而宮裏這些貴人們又何嘗不是如此呢，籠統說起來，全部都是苦命人啊。
“本宮以後便許你常去探望吧。”蘇雯溫柔地看着低頭憂傷的海公公，輕柔地道，“一方面，你多去在你師傅面前，儘儘孝。一方面，本宮也有事情需要你多打聽打聽。”
蘇雯這麼一說，海公公自然是領悟到了不少，結合之前蘇雯問起先帝的事情，他心中明白，蘇雯想打聽的應該是前朝先帝的往事了，只是他也不清楚，究竟是哪方面的事情。
“是，娘娘。奴才謝過娘娘。”海公公跪下跟蘇雯謝了恩，接着又問道，“不知娘娘所說打聽的事情，是跟先帝爺的後宮軼事有關嗎？”
蘇雯輕笑了笑，這海公公也是個人精，憑着她所說，便將她想打探的事情猜了個大概。
“你起來吧。”蘇雯先讓海公公起了身，觀望了身側，除了含青和海公公，便也沒有別的人，她接着道，“此事需着非常謹慎，本宮想知道的是與先帝爺有關，也與太後娘娘有關的事情。”
“娘娘，先帝爺與太後娘娘從來都是相敬如賓，在大晉朝歷史上也是堪當楷模一般的帝后情深，不知娘娘想知道的是什麼呢？”海公公知道，蘇雯如此小心謹慎，這事情定是不小。
“太后與先帝爺是帝后情深，但全大晉朝都知道，現今的皇帝陛下，並非太後娘娘所出，這其中的往事，本宮也只聽教養嬤嬤模稜兩可的提過幾句，但，按本宮的直覺，這其中還有太多的故事可以深挖。”蘇雯擰着眉，她把前世有記憶的事情，都一一處理好了，現在，她要面對的，是前一世她所不知道的事情了。
如果不是太後娘娘一再顯露出對蘇雯的敵意，蘇雯可能也不會想起要去打探這些，畢竟，這是姬沂塵的傷心過往，萬一被陛下知道了什麼風聲，知道她打聽這些，就算是陛下對她感情再深厚，只怕也有生出嫌隙。
但，現在已經是不得不為之了。太後娘娘權勢大，且看她的樣子，似乎很有把握對付自己。蘇雯不止一次的試探過太后，但從太后的言行舉動里，似乎並不將蘇雯放在眼裏一般。
蘇雯隱隱覺得，這太後娘娘手裏可能有蘇雯不得了的把柄，不然也不會這麼雲淡風輕的，一而再地放過蘇雯。太后不是皇后，她沉得住氣，指不定她是在謀算着什麼。
這種被人暗地裏盯住的感覺，讓蘇雯很不舒服，她不能毫無準備地做一塊砧板上的肉，等着太後來宰割了。
蘇雯可不能打無準備的仗，關於太后的往事，她知道的越多對自己越有利，若是能從中知道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也能算作是一個把柄，到時候萬一真是被太后拿捏了，也能祭出這樣的殺手鐧，做一波爭取也是好的。
“娘娘，陛下不是太后所出，卻是太後娘娘當年力保才活下來的。當年的嫻妃意圖謀害陛下，也是太後娘娘出手相助，這下都是宮裏人都知道的。從這些事情來看，太後娘娘是真心對陛下的，而且陛下是知恩圖報的，一直以來也深深記着太後娘娘的好，對太後娘娘是恭敬孝順有佳，這其中似是完全符合邏輯的，不像是有什麼問題一般？”海公公知道，如果真是要讓他去打聽消息，他必然要在蘇雯這把事情問個清楚，若是自己連蘇雯的想法意圖都不知道，貿然去問了什麼，引起他師傅的懷疑，反而徒生枝節。
“陛下仁孝之心，在太後娘娘面前自然是表現得毫無破綻。可問題就在此，這層關係，似乎太和諧了一些。要知道，陛下當娘被立太子，生母被殺，這樣的事情按理說，都應該與太後娘娘多少有些關係。這就應該在陛下心間留下根刺才是，但如今卻一點也看不出來什麼，反而他們竟像親母子一般。這後宮軼事又是沒有什麼卷宗可考究的，本宮也無從查起，這才想到問問這前朝的舊人，看是不是能有些什麼情報，也未可知。”
蘇雯努力回憶前世的記憶，加上這輩子的見聞，太后與陛下之間，真的就像真母子一般，人前人後都是毫無破綻。
“本宮深覺太後娘娘對我有所防備，但又鬧不清到底是何處出了岔子，如今，本宮只有多多謀算，即便是一些不起眼的事情，也要儘力去打探一下。”蘇雯咬了咬嘴唇，她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太謹小慎微了，“唉。尤其本宮如今在這瞎猜也是沒有什麼用的，但本宮不能做一隻待宰的羔羊等着刀落的那一天再去悔恨。如此，你只需知道，本宮想知道的，就是關於太后與陛下之間的往事，無論事情大小，只要與這些有關的，你都可以儘力打聽，如果有了重要的消息，本宮必然有重賞賜。”
海公公聽明白了蘇雯的擔憂與謀算，也對她未雨綢繆的想法頗是認同，如今，他已經算是蘇雯的心腹手下了，蘇雯榮則他榮，蘇雯損他也沒有幾天好日子可盼，如此一來，他也唯有盡心辦蘇雯交待的事情了，不管能不能問出些什麼，至少能為娘娘分憂也是他的一份功勞。
“是，娘娘。”海公公恭敬地行禮，應下了娘娘的話。
蘇雯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行了，這件事情，不能急也不用急，在你師傅面前最好俏無痕迹地打聽着，不要引起他的懷疑，反而壞事，你知道嗎？”
“是，娘娘，奴才知道了，此事定會多多注意，奴才儘力去辦。”海公公又給蘇雯福了福，接着道，“娘娘看着頗是疲累，應是多歇着些。”他看蘇雯一臉憂思疲憊，忍不住關切一句。
“嗯。本宮知道，你出去候着吧，含青服侍本宮小憩一會兒吧。”蘇雯也覺得這幾日操心二哥的事情，又思慮這太后的事情，頗是傷神，是需要多休息一些，既然事情都交待清楚了，便讓下人們都撤出去，自己也好再睡個回籠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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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沂塵這邊，早朝之上，軍報被提報，前線戰敗的消息讓眾文臣焦慮不已。
還未等諫臣出言，姬沂塵便壓下眾議，表示自己將下罪己詔，向天下昭告此事，並宣佈了下一任的驃騎大將軍的人選——曾任北境軍防指揮使年前剛被調離的曾晨，並讓前線的下任驃騎將軍立下軍令狀，誓死奪回丟失的城池，揚大晉國威。
姬沂塵說的果決，威儀也是令人不敢輕易觸犯，眾臣都沒有想到，這個年紀尚輕，平常看上去沒有什麼威嚇力的皇帝陛下，此次處理這件事情竟如此果斷。
諫臣們一時間也被姬沂塵的威儀被鎮住了，本來憋了一肚子想參的本，都咽了下去。
而姬沂塵在朝堂上籠絡的新臣則都站出來，言說此事姬沂塵決斷得果敢迅速，既能挽回天家顏面，又能穩住人心，是上上之策。
如此君臣協調之下，雖有兩個諫臣站出來，指出此事是陛下初登基不久就發生的，也是國運不佳的表現，但都被朝堂上其他言臣給懟了回去——
既然皇帝陛下都願意下罪己詔了，那國運一說，也沒有什麼好再提的了。當前最應該解決的就是如何奪回丟失的城池。
而皇帝陛下英明決斷，連夜就選出了對北境環境更為熟悉，也頗有軍事素養的接任大將軍，這件事情也算是辦的漂亮了。
“在這朝堂之上，朕要你們這些言臣，不僅是要言說朕的過錯的，此事朕願下罪己詔，給天下一個交待，給戰死的亡魂一個交待。還望眾卿明白，朕立於這朝堂之上，是需要各位提有益有幫助的建議的，現今眾愛卿都再提不出比朕所言更好的解決方案，此事便就這樣安排，若是誰還有異議，便最好能提出更佳的解決方案，若是不能，站出來再說朕與國運這番荒唐之詞的話，也莫怪朕重罰。”姬沂塵這麼說著，右手重重地拍着龍椅扶手上，整個殿裏都響起一聲悶響。
這群臣子也都是見風使舵的，這君上都是威儀有度，臨危不亂，他們更是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此事也就算這樣揭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