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胭脂水粉,初現端倪
秦淵並沒有在縣衙多留,讓人重新將賀臨收押之後,便離開繼續去調查王大奇的案子了。
賀臨重新被帶回了牢房,沒多久,有人到了他的牢房。
是高瀚遠。
他並沒有進來,就在柵欄外看着她。
屏退了獄卒之後,他陰陰笑了一聲:「賀臨,你以為王爺來了,就能救你的命嗎?今日沒有將你砍頭,之後還有大把的時間,不過是讓你多活幾天罷了。」
賀臨盤腿坐在乾草堆上,背挺的筆直,閉着眸子不語。
高瀚遠背起手,咬了咬牙:「賀臨,知道你那道奏疏為什麼至今沒有動靜嗎?因為朝廷根本不打算管,我如今還能站在你面前,就是最好的證明,我也奉勸你一句,人不要活的太天真。」
賀臨轉過頭,什麼都沒說,只是簡單的瞥了他一眼,隨後收回目光,繼續閉目。
高瀚遠冷哼一聲,甩了甩袖子,走了。
待他走之後,賀臨才再次睜開眸子。
呵,來忽悠她?
真當她還是以前那個愣頭青賀臨啊。
***
離開縣衙之後,秦淵到了嫣紅鋪。
若是換個普通人,掌柜的可能不會有印象,但是王大奇同為縣裏有名的商人,鋪子的掌柜記得他所買的東西,但關於王大奇這些東西是送給誰的,卻並不清楚。..
「王大奇來的次數很少,買了東西就走,草民雖認得他,但也不好多問什麼……」
秦淵沒有再為難掌柜,只是將那幾樣東西同樣買了一份,還把名稱記了下來,這才離開。
「王爺,接下來去哪啊?回驛站嗎?」李春問。
「去小桃住的客棧。」
賀臨原本的住所已經被抄家,因此小桃被打之後,只能暫時住到客棧。
「是。」
***
雖然秦淵給送了金瘡葯過來,但小桃傷勢不輕,被送回客棧后,就一直在床上趴着靜養。
到了下午,她忍着疼痛起身,正想打口水喝,門忽然被叩響了。
「小桃姑娘?現在能否進來?」
是李春的聲音。
「能的能的!」小桃以為他是來給自己帶賀臨的消息,趕忙放下了茶杯。
可門推開,看到秦淵的那一瞬,她着實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忍痛咬着牙打算下跪,被李春拉住。
「小桃姑娘,你身上還有傷,王爺免了你行禮。」
「謝王爺。」小桃只能艱難的朝秦淵微微彎腰。
秦淵看了她被重重包裹起來的手,問:「怎麼不在床上躺着?」
「回王爺的話,奴婢原本是在床上躺着的,但口渴,便起來了。」
秦淵點了點頭,沒有多廢話,將剛剛在胭脂鋪里買的東西拆開放到了小桃面前:「這些東西你可認得?」
小桃看了一眼:「回王爺的話,奴婢認得,這些是胭脂水粉……」
「本王來浙江並未帶女眷,對這些事物不太了解,但王家下人說初九那晚,王大奇帶了這些胭脂水粉出門,你可有什麼想法?」
和賀臨的案子有關,小桃一下就上心了,仔細打量了好一會,又湊過去聞了聞。
「這些款式的胭脂水粉乃三月嫣紅鋪出的新款,在淳嶺頗受歡迎,但據奴婢所知,年輕的女眷卻並不喜歡,因為妝面並不是特別乾淨,反而是稍微上了年紀的女眷喜歡這些……」
***
離開牢獄之後,高瀚遠將淳嶺發生的事情寫了兩封信,一封是讓杭州府衙發公文,通知三司儘快定下新的行刑日期,另一封信,則是私發給梅承安,說了一下今天淳嶺發生的事情。
做完這一切之後,趙光又匆匆跑來求見了,言語間皆是擔心今日的事情,生怕賀臨死慢了。
他盼着賀臨死,高瀚遠也不是不知道,畢竟賀臨要是沒了,他指不定就能上位當這個知縣,但卻沒想到他會這麼急切。
高瀚遠敏銳的察覺到這其中的貓膩。
恐怕賀臨的那個案子……和這趙光也有關係。
但高瀚遠並沒有問什麼,隨便搪塞了一下,便讓趙光退下了。
其他的先不論,只要趙光在弄死賀臨這件事上,和他是一條心的就行。
***
京城,皇宮。
司禮監里,掌印太監馮安,正在審閱內閣呈上來的奏疏與票擬,外面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來的是司禮監秉筆太監楊昌,他跪在馮安腳邊:「乾爹,浙江那邊的錦衣衛呈遞上來一份奏疏。」
馮安今年快六十了,比景歷帝還大點,兩鬢髮白,臉上的每一道皺紋,都含着這些年在內廷經歷的風吹雨打,但他氣質並不凌厲,反而很慈祥。
聽到楊昌的話,他眸子微眯,閃出點點銳利的光:「浙江的錦衣衛?」
奏疏既然沒走通政使至內閣呈遞上來這樣的常規路線,而是由錦衣衛呈遞,其中怕是有什麼事。
他敏銳的品出其中不對的地方,伸出手:「拿來我看看。」
楊昌將那份奏疏舉過頭頂,遞到他面前。
很快,馮安看完了裏面的內容。
他沉吟一瞬,問:「皇上現在何處?」
「皇上在養心殿看書。」
「今日內閣呈遞的奏疏與票擬,皇上還未指示我等批紅,你將這些奏疏拿上,與我同去養心殿。」
「是。」
兩人離開司禮監,各自坐上轎子,很快到了養心殿外。
門外看守的太監通報,得了准許后,兩人才進去。
此時的景歷帝正坐在書桌前,捧着一本書在燭火下看的入神。
他下巴上留着一指長的鬍鬚,頭上戴着的,是與秦淵一樣的翼善冠,不同的是,這頂帽子折角鑲金的同時,前面還刻有二龍戲珠的金貼面,栩栩如生。
走到書桌前,兩人先跪下行了禮。
景歷帝點了點頭,將書翻了一頁:「今日的奏疏有多少?」
「一些無關緊要請安的,奴婢已經批了,餘下的不過二十來份,只是其中一份,是由浙江錦衣衛呈遞上來的。」
景歷帝聞言看了過來,同時放下手裏的書,「錦衣衛?拿來朕看看。」
馮安與楊昌這才起身,楊昌將奏疏放下后便退了出去,而馮安則將賀臨的奏疏找了出來,遞到景歷帝手中。
看完之後,景歷帝微微皺了下眉:「淳嶺知縣賀臨,是先前浙江按察使上奏疏,說通倭的那個吧?」
「回主子爺,正是此人。」
「後來案子怎麼判的?」
「案子交由杭州知府高瀚遠主審二十那日便結了案,定了六月初八的斬刑。」
「六月初八?不就是今日?」
「是在今日,但這些奏疏里,還有瑞王殿下呈上來的,也與那賀臨有關。」
說著,馮安找出了瑞王的奏疏。
景歷帝翻看完之後,問:「賀臨的奏疏是怎麼到錦衣衛手裏去的?」
「據浙江錦衣衛指揮使洪旭彙報,是天亮之後在家門口發現的,但經過錦衣衛探查,發現是瑞王的人放置的。」
聽到這裏,景歷帝便明白了。
既然瑞王要插手,那個賀臨,多半是不會在今日問斬了。
他轉頭看了一眼秦淵的摺子,「理由倒是找的冠冕堂皇。」
想敲打六皇子黨,又不想被針對?
「傳朕口諭,着瑞王重審淳嶺知縣賀臨通倭一案,命浙江三司配合瑞王查案。」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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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三司: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揮使司。
內閣對奏疏給出票擬(一張小紙條,上面是對每個奏疏所說內容的批改建議)
隨後皇上審閱票擬,讓司禮監批紅,也就是用紅筆寫同意或者不同意(秉筆太監的工作)
再然後是掌印太監蓋上印,流程完畢。
司禮監秉筆太監有四個,掌印太監只有一個,也是司禮監首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