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神明之力
“看來,你們對黑格斯的力量一無所知......以為我剛使出的招式就是極限。”
德萊阿古微微笑道,面對着金甲騎士的包圍毫無懼意。
“可是人類和神明終究是有着不可逾越的鴻溝的。那些你們曾引以為傲的戰法,劍術,法術,在黑格斯大人的眼裏,都只是不值一提的把戲。”
“我再確認一遍。利帕尼的各位啊,你們真的要把事情做這麼絕?違背神明的意志帶來的惡果,你們真的承受得起嗎?”
“我們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一個,只會用威脅來贏得信仰的黑暗之神。你所帶來的只有絕望和瘋狂......你永遠不可能得到利帕尼的歡迎。”
德雷克也算見過世面,年紀輕輕就已進階為聖騎士的他,不可能這麼容易被嚇倒。
在他的眼裏,德萊阿古只是狗仗人勢地叫囂如此而已。很可能他自己並沒有足夠的力量,只是狐假虎威地威脅着什麼。
如果被他嚇到,反而是正中他的下懷了。既然已經劍拔弩張若此,那就不妨直接動手。
反觀威爾莎·羅琳,她雖然被那劇毒飛刀嚇得不輕,卻也沒有喪失應有的理智。可是縱然她很想用姐姐的預言,來說服德雷克的騎士軍團避免與黑格斯的使者交鋒,但她也清楚地明白——
人心,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強迫他們,因為一個預言就對德萊阿古低聲下氣,甚至就此必須迎接黑格斯對利帕尼的涉足,那麼又有幾人能心甘情願地服從呢?
所以,威爾莎·羅琳也就此緘口沉默,默許了德雷克與德萊阿古的交鋒。
她也想親眼看看神明使者的強大之處。而如果德萊阿古這般輕易地就被擊敗......就說明姐姐預言中所指向的未來,並不在德萊阿古的身上。這也更令人安心些。
或許她未來會為自己的決定而後悔......但如今,這場交鋒已不可避免。
“抱歉冒犯了。這位客人。請用您自身的實力,來證明您確實擁有贏得利帕尼支持的資格。”
美艷絕倫的魔法尊者,威爾莎·羅琳這般緩緩開口。而德萊阿古,也滿意地點頭以表尊敬。
“好。也的確應該這樣。謹慎是對的。只是......對神明的褻瀆與侮辱,總是要付出血的代價的。”
“少在這裝蒜了!懦弱的背叛者!”
德雷克一聲怒吼,心中聖騎士大劍金光閃耀,橫向一舉,強大的氣場便從大劍上揮發出來,逐漸如煙塵一般籠罩在金甲騎士團的周遭。
“聖騎士戰技·昂揚守護!進攻——拿下這個庫爾斯克!”
“是!”
前排的十名金甲騎士組成戰列,舉起近十米長的重型長槍,將德萊阿古圍成一圈。那些金色的煙塵凝聚在那本就燦爛堅韌的護甲和長槍上,更顯其無堅不摧的強大。
而隨着震耳欲聾的戰吼聲,他們如同一個正在不斷收縮的圓,整齊劃一地不斷向內逼近着。可以想像,一旦被這金甲一齊擠壓,瞬間就會變成肉醬的!
“現在投降還來得及,庫爾斯克!你和你的族群必須接受審判......邪惡的附庸者!”
“投降......呵。”
德萊阿古心中並無任何怯意,卻只有一種閑庭散步的輕鬆和從容。
人類的恃強凌弱和傲慢無禮,自古以來就從來沒變過。
“恐怕......你們搞錯什麼了。”
“該投降的,是你們。”
倏忽之間,空間出現了劇烈的波動。本應將瘦弱的德萊阿古擠壓成肉泥的金甲騎士們,卻如觸碰到空氣一般撲了個空,彼此撞擊在一起,劇烈的衝擊產生了震撼的波紋,竟讓整個魔法廳堂都為之搖晃。
是的——德萊阿古消失了!就這麼輕易地消失在了眼前!而那足以撕開一條空間裂縫的詭秘法術,究竟是什麼?德雷克不由得有些緊張,將金盾高高舉起,護佑在威爾莎·羅琳的四周。
能感知到......很強烈的氣息。雖然他的身影消散無蹤,但那強烈的殺意絕對不會騙人!他潛伏在周遭的陰影中,彷彿無處不在......
“分散!警惕四周!庫爾斯克就在附近!”
面對這般強敵,德雷克必須付諸全部的謹慎耐心才可抗衡。但他終究只是人類,怎麼可能敵得過如此多的金甲騎士?
慢慢來,德雷克。平心靜氣。
他深吸了一口氣。
“殿下!我發現了庫爾斯克!”
一名金甲騎士湊到身前彙報道。而他所指的方向,一道黑影確實再度浮現。
“很好......進攻!別停下!騎士分為兩隊,左軍進行壓制,友軍負責掩護,時刻警惕敵人動靜!敵人不可小覷,但不會是我們的對手!”
“哦......是嗎?尊敬的德雷克大人。”
如水滴般的幻象在一眨眼間破碎,而那神聖高貴的金甲騎士,竟突兀地四分五裂。
他被暗影吞噬,漸漸扭曲為可憎的黑夜陰影,遮天蔽日地擴張開來。而他的肉體從內而外地破碎成渣,露出詭異乖張的枝幹。一個沾滿血污的黑衣人正藏匿其中,以一種極其幽冷的微笑,嘲弄着目瞪口呆的德雷克。
那人,正是消失無蹤的德萊阿古。
可是,明明他剛才還在金甲騎士的包圍圈中,又怎麼可能——
德雷克強忍着自己內心風起雲湧的噁心,揮劍向德萊阿古砍去,卻只是精準地把金甲騎士的屍首一分為二。
“呵呵呵......”
德萊阿古冷笑地從屍首中褪去,而遠處那傀儡一般的黑衣人,也伴隨着一聲響指煙消雲散。
“在黑格斯的眼中......暗影可以藏匿於任何地方,任何角落。”
“甚至包括人的軀幹內部,任何可以容納下【黑暗】的東西,都會成為暗夜生長的食糧。”
“所以,藏匿在這些可憐騎士的身子裏,既可以保證自己極度安全,又可以隨時通過瓦解他的肉體來脫身。你明白了嗎?你們根本沒有任何勝算。”
這怎麼可能?暗影連軀體都可以吞噬?連暴體而亡這樣的事情都——
“把他抬走......別信這傢伙的鬼話。利帕尼不會向暗夜之神屈服的!”
德雷克的咆哮聲回蕩在大殿中。
“用長槍和金盾組成盾牆,保護好羅琳尊者。立刻,全部撤退到我身邊!”
“是!”
金甲騎士們踏着堅定穩重的步伐,撤退到德雷克身邊。即使不斷有被寄生者內爆而亡,他們眼中卻似乎並無半分恐懼之色。
“護佑結界,開!”
純白色的天使之翼緩緩張開,形成了巨型的保護投幕。這般聖潔的結界散發著的光輝,竟將早已寄生在金甲騎士身上的黑暗原罪盡數剝離。
“愚忠......即使知道自己即將迎來毀滅,依然秉持着自己執拗的信仰。”
德萊阿古從虛無空間中浮現,輕輕擦拭着匕首。
“不過也正應了那位神的要求。如果祂的信徒不能做到對主人堅定不移的信念,這樣的信仰也毫無意義,不能幫到祂任何東西。”
“所以,為什麼不早點投降呢?至少能留自己一命,以便以後為黑格斯大人發光發熱啊。”
“別做夢了!利帕尼聖樹鎮的榮耀,不可能屈從於這污濁的黑暗!”
德雷克歇斯底里地怒吼着。
“有本事,就突破這層結界!聖凱撒......偉岸之神注視着我們。我們不可能輸給黑格斯。”
“別忘了。聖凱撒曾在萬年之前就敗給過黑格斯。誠如現在......祂也救不了你。”
德萊阿古冷冷說著,旋即將在詛咒之刃上燃起熊熊紫焰。那一瞬間,彷彿所有的光明都被這紫焰吸收,沉淪和坍塌成亘古的黑暗。
屋外的陽光無法再照射進來,被全部沉澱在了那把遠古兵器中。而“詛咒之刃”,只是那些黑格斯親手打造的“暗影鋒刃”中,綜合能力最差勁的一把。
僅僅是黑格斯隨手打造的兵器,僅僅蘊含著那位神千萬分之一的力量,就足以將整個大地拖入夜色之中。德雷克茫然了——聖凱撒的聖潔之翼在它的面前,早已完全褪去了光芒。
不......這怎麼可能!
“打斷它!用萊斯汀重鎚......父王在哪裏?羅琳尊者,您不能再這樣看着了!”
“可惡......聖騎士之劍,已經完全褪去色彩了——”
德雷克緊張地思索着對策。但卻因焦急而越來越混亂。眼看着“詛咒之刃”即將凝聚成型,唯一能阻止他的辦法只有——
“騎士們!勇敢的騎士團!”
他抽出被命名為“奧斯萊德”的純金重劍,向著德萊阿古指去。萬鈞雷霆有如咆哮的巨龍,盤繞和聯結其上。
奧斯萊德是哈特·萊斯汀舉全利帕尼之力,為自己的孩子打造出的“偽神器”。說其是偽神器,是因為其非並非來自騎士王“聖凱撒”的傳承,但卻擁有着與史書記載相類似的力量,已足以匹及神器的領域。正因如此,公爵哈特·萊斯汀將其作為利帕尼聖樹鎮的至寶,賜給了自己的孩子,最年輕的聖騎士德雷克。
但因為始終沒遇到什麼危及性命的緊急時間,奧斯萊德也早已蒙塵。而今天面對強敵,或許也到了奧斯萊德該出手的時候了。
“騎士團!為了守護利帕尼,跟隨我,向邪惡的來犯者庫爾斯克,進攻!”
他感覺到一股熱血充斥着自己的血脈。戰鬥的熱情,伴隨着騎士們的吶喊聲,在整個殿堂中響徹。雖然一度落入下風,但德雷克從未懷疑自己,也絕不承認自己會輸。
這可是全利帕尼最精銳的騎士團。怎麼會敗?又怎麼會輸?絕跡了那麼久的庫爾斯克,如今又能做些什麼?
這震耳欲聾的憤怒戰吼——他們騎士團的信心,從未消逝過。
“你們就真的,這麼急着求死啊?”
德萊阿古卻有些哭笑不得。他反倒是停止了手頭的動作,無奈地望着衝來的騎士們。
“不能殺。不能全殺光。如果就此把他們全滅,又有誰能來統治利帕尼,讓這裏成為神祇復活的搖籃......”
“更何況還有不死族在虎視眈眈。滅世的預言,不能實現。所以......只需要給他們一個,小小的教訓而已。”
他自言自語着,旋即停止了黑暗灌輸,卻是扭轉了其釋放能量的方法,【微微】調整了些。
“我想,或許讓你們生不如死,就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那一瞬間,黑暗籠罩了整個廳堂。
當空間被整個撕裂開來,一道裂縫將騎士們和德萊阿古割裂時,眾騎士的腳下露出那無盡深邃的幽影深淵,所有人都呆住了。
這是與現實空間完全割裂的世界。它不以任何現實邏輯存在,也不受任何規則的束縛和管控。
說到底,那是一個獨立存在的......暗影國度。
“滅。”
伴隨着如咒語一般遊盪的輕吟聲,一雙巨手從虛空深淵中出現。
而它將近一半的金甲騎士全部抓起,一齊拖入那亘古呢喃的深淵中。
深淵中,是無數哀嚎的亡靈,以及永恆閃爍的星辰。他們隨着巨手不斷往下墜着,墜着,漸漸消散無蹤。
“歡迎來到暗影國度。死亡空間。”
德萊阿古微微鞠躬。
“這是神的恩賜。賜予【永遠不會到來的死亡】。在這裏,你們的精神力量將成為神祇的食糧。”
“執迷不悟的反抗者們啊......這就是對你們不敬的懲罰。我得到了黑格斯大人的允准,召喚了深淵。而如果你們再繼續做徒勞的抵抗,深淵將會繼續擴大,直到將利帕尼整個吞噬。”
“這是你們,最後的機會了。”
“詛咒之刃,正在渴望靈魂。”
自此,高傲的,不可一世的德雷克,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的內心,有些什麼東西,徹底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