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八.現實錨點
林青潯從睡夢中醒來時，覺得自己渾身像是被貓揍了一樣，哪哪都疼。
不過他家沒有貓，有的只是一個中年大叔和他這個夢境狂熱愛好者。
“陌生的天花板……”他喃喃了一句。
意識和身體彷彿割裂開來。醒來后他只覺得茫然。
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幹啥？
林青潯下床，順帶湊了一眼時鐘。
好傢夥，已經遲到了，那就不用着急了。反正再怎麼著急也沒用了。
他無視手機上十幾個張哲光打來的電話，徑直走向衛生間。
新的一天從廁所開始！
淦！這話聽上去好怪啊！但事實就是如此啊！
林青潯不想放棄那個夢境。經過三秒鐘的思考，他已經決定把它命名為鯨魚夢境了。
昨夜他與鯨魚夢境同調，差點回不來了。要是大早上張哲光來自己房間，看見自己已經死翹翹了，肯定會受到驚嚇。
那多對不起對方啊。
當然，也有可能自己的屍體直接失蹤，成為夢域中漂蕩的不可回收垃圾。
如果要進入夢境，一般只有兩個方法。
其一，也是最常用的一個，就是拉進與夢境的距離，進入到夢境的輻射範圍之內，入夢師就可以直接憑藉自己夢境行走者的天賦進去了。
普通人如果想要進去也不是做不到，只是過程會更複雜一點，而且很容易死掉。
術業有專攻，入夢的事還是交給入夢師來吧。
其二，是事務組喜歡用的方式，也是時效性更長久的一種，那就是製作夢鑰。
夢鑰，顧名思義，夢境的鑰匙。用夢境的一部分和一些與夢境相適應的材料製作而成。所以可以說，每一個夢鑰都是獨一無二的，全部體現了夢境的某些特徵。
無論何時何地，只要你持有夢鑰，你就可以進去那個所對應的夢境。
事務組通過收集、保存夢境，然後製作夢鑰，在需要的時候發給入夢師。
因此，事務組的入夢師所進入的夢境基本都是可以保存很久的那種，與外勤組遇見的稀奇古怪、亂七八糟的夢境不同。
第二種方法肯定是不能用了。
要用第二種方法首先得找到鯨魚夢境，要找到鯨魚夢境需要夢鑰，直接進入死循環了。
第一種方法比較難，但並非毫無可能。
擴大感知，進行同調是必須要用的，碰運氣肯定是找不到的。但是如何在同調時及時脫離這種狀態呢？
之前是偶然碰上鯨魚夢境跨越夢境來到現實，他才得以脫身的，這也意味着鯨魚夢境實際上離現實很近。它就游弋在夢域的表層。
“偶然”，林青潯思索了一下這個詞語的正確性。
林青潯看着鏡中的自己，自言自語道：“真的是偶然嗎？鯨魚夢境與遇見的那隻怨鬼是什麼關係呢？”
為什麼會救他？是為了對付那隻怨鬼，所以順帶救了他？
鏡中的自己不會回答他的問題，如果有想知道的事就自己去找尋，去調查。
他一直是這麼過來的。
或許可以把他稱為行動派。
林青潯突然發現自己的臉色差得要命，像是個熬夜過頭的體虛的小夥子。
要不找同事借個化妝品遮掩一下？
可惜他沒有關係好到能借化妝品的同事。白立芸與他的關係不錯，可惜她不會把睡覺的寶貴時間花到化妝上。
乾脆帶個面具過去，
就當搞行為藝術？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戴面具只會遭罵，說不定還是隊長副隊長的來回批鬥。
自己已經遲到了，不想再罪加一等啊。
唉，這時候事務組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得益於夢鑰，事務組的人甚至可以不來上班，想睡多久睡多久。
沒辦法，路是自己選的，後果也要由自己承擔。
林青潯接了捧冷水，洗了把臉，然後用力地拍拍臉。
他邊刷牙邊想，如果要進行同調，必須要先設置一個現實的“錨點”，然後給自己的意識繫上繩子，在自己回不來的時候把自己拉回來。
而且可能到時候自己沒有反應和操作的能力，要把“繩索”設置成自動的模式。
不，錨點不一定要在現實，在另一個夢境也行。這樣反倒更容易一點。
畢竟入夢師是屬於夢境的，而不是現實。
林青潯的目光看向自己胸前掛着的白方塊，若有所思。
“果然還是用自己的夢境好……”事務組的夢鑰雖然他可以隨意借出，但要達到使用的標準，肯定要進行改造。
這改造的一來一回容易發生變故，不如直接從零開始。
至於是誰要幫他製作這個特殊型夢鑰，當然是他的好友，研究員法倫齊呀。
況且他還要找法倫齊改造他定製的三個夢鑰。畢竟是一次性萬能型烙印夢境，成功率有限，現在他知道更多關於夢境的信息了，當然要讓成功率更上一層樓啊。
林青潯開始梳頭。身體的動作全是無意識的機械性反覆來回，長頭髮梳起來也是比較費時間的。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不能指望一種方法，還要有備選方案。到時候一起使用，效果肯定會更好。
“錨點”不一定必須是夢鑰，只要是能把他拉扯回現實的都可以。
但是換個角度想，如果他能讓自己回到現實，就不用那麼多破事了。
他是因為全部意識投入同調中，所以在想回到現實時，被鯨魚夢境拉扯吸引，這是他很難控制的。
可如果他不是投入所有的意識，只是分割一點意識去同調呢？反正他只要能感知到夢境的位置就行了，不在乎其他。
只要剩下的意識能夠拉扯回投入的那一點就可以了。而且因為鯨魚夢境離現實很近，也減少了拉扯的難度。
比起依賴夢鑰，他還是更喜歡依賴自己。
林青潯看了一眼梳子上一坨的頭髮，無語地把頭髮擼下來，扔進垃圾桶里。
打理好自己，也構思好今天要做的事了，可以出發上班了。
思及這，林青潯不由得嘆了口氣。
上班第三天就遲到了，唉，太不像話了。而且明明遲到不是他的本意，所以林青潯其實覺得遲到不能算自己的錯。
這樣一來，他就更不想去聽批評了。
如果說自己被大卡車創了，然後進入異世界生活了十年，結識一堆夥伴，然後打敗魔王。成為新的魔王一統世界后，覺得生活太無聊了，於是開始研究怎麼回來，耗費多年時間研究，終於成功了，但是時間定位出了點錯，所以自己才遲到了……
不知道這個解釋會不會信啊？
林青潯嘆了口氣，為全球變暖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走了，該來的總會來，逃不掉的。
下次小心點就行了。
一進局內，林青潯就感受到熱火朝天的氣氛。當然，這熱火朝天不是外勤組散發出來的，而是同棟樓的特異局的人產生地忙碌的熱氣。
張哲光不在。問了一圈后，林青潯才知道張哲光在給特異局幫忙，自己的幾個同事也被拉去幫忙了。
“這裏可不像事務組，可以讓你隨意來。”莫新天冷聲說。
批評他的工作全落在莫新天一個人頭上了，好在莫新天看在他難看的臉色上沒有過多為難他，只是批評了他十幾分鐘而已。
“下不為例。”最後，莫新天以此作結。
林青潯比較好奇張哲光在給什麼案子幫忙。因為按照規定，中等及以上程度的案子必須要有個入夢師在從旁輔助，以防案子涉及夢境要素。
簡而言之，兜底的，防止出現意外，帶個入夢師總歸安心點。
但什麼樣的大案子需要動用一個支隊隊長從旁輔助呢。
“隊長，死者的身份已經調查出來了。死者女，名叫黃婷美，年齡三十二歲。死因和現場判斷的一樣，就是溺死。”小馬有氣無力地報告。
“田隊啊，我要是猝死了，記得給我家多發一點撫慰金，說不定我一個激動就還魂了呢。”
“現在正在調查死者與其他幾個人的關聯，相同點也正在尋找。”另一人說道。
“話說，這應該算是隨機殺人吧。如果真是這樣，就沒辦法及時阻止它了啊！”小馬說道。
“不算。”靠在椅子上休息的譚宗玲睜開眼睛，-說道。
田明英解釋一句：“肯定不算，概念都忘了嗎！如果是隨機殺人，何必跑大老遠去這麼偏僻的地方殺人。”
“就算是怨鬼，行動也是需要能量的。”
他把幾次與怨鬼相關聯的案子的受害人照片貼在白板上。從左往右依次是劉向詞，林青潯，黃婷美。
停屍間失蹤的屍體現在還不能確定，所以他把他的照片貼在左下角。
劉向詞照片下寫着：半個月前死亡，死因溺死，口鼻處、食道塞滿花朵。與怨鬼關係未知。
林青潯的照片下面則寫着：疑似利用小女孩的注入的陰氣引誘來怨鬼，攻擊未果逃走。
“小女孩”上還用紅筆畫了個圈外加一個箭頭，箭頭指向由林青潯親筆繪製的素描的複印件。給小女孩的備註是：身份未知，實力疑似很高。
黃婷美則簡單標註了一個：死因溺死，死於怨鬼。具體信息正在調查中。
林青潯站在門口欣賞了一下自己的畫，朝正在看調查報告的張哲光打了個招呼，嬉皮笑臉的。
田明英注意到林青潯了，但他現在還沒有時間與他對話。
“田隊，在屍體不遠處發現了一些花，與劉向詞屍體中發現了的差不多。花的分佈比較零散。”
“知道了，把花的位置在地圖上標一下。”田明英揉揉太陽穴，說道。
“以及田隊，檢驗部讓我告訴你，這次也沒有怨氣殘留。”
林青潯在一邊靜靜聽了幾句，然後笑着走向張哲光的位置。
似乎……事情會比想像中有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