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連環妙計
龍門村與水東村交界除了那道百步梯獨特風景線之外，最亮麗的風景就是環繞着村莊的龍山水。
從龍山高山峽谷流出來的龍山溪水，唱着歌兒、撒着歡兒從大山深處流向兩村。
或許，源自高山峽谷的大山溪流，是不想讓龍山過於沉寂冷清，它像頑皮的靈猴，從峭壁挺拔的山崖上一躍而下，激起衝天水珠，恰似七彩霓虹，幻映出多彩龍山，映着白雲，映着青山……
龍山為龍門村、水東之父，溪水是龍山之魂。在二村交界處的溪水之畔，有一株華蓋似的古老大榕樹，每天都有人在這裏擺攤、飲食，天長日久，便成了圩。
每到圩日，方沿十里村寨的村民都會不約而同地前來趕集。
人們將一些土特產與家禽牲畜挑到這裏來擺賣，熱后買些日用品回去。圩市雖小，但人流如鯽，摩肩接踵，雞鴨鵝的叫聲、人們的叫賣聲與討價還價聲交織着，此起彼落，頗為熱鬧。
而在大榕樹下，經常圍着一群人在樹蔭里談古論今。
龍飛自從吟詩作對出了名之後，雖然年齡尚輕，但他每一次到來，便有不少慕名者，趨之若鶩，圍繞在樹下，希望聽上他一兩個精採的“扭計”故事，以此開心。
這個周末，恰好又是圩日，龍飛不用回學，便去到溪水河畔那株大榕樹下講他的“威水史”。
當龍飛正講得眉飛色舞的時候，忽然，有一名常客丁大牛插口說：“龍飛，你說的扭計故事的確引人入勝。不過，一樣米養百樣人，如果遇到一些特殊人物，你要捉弄他也許不容易吧？”
龍飛一怔，問：“牛叔，你指的是什麼樣的特殊人物?”
丁大牛哈哈一笑，指着站在他身旁的塗不韋說：“哎，我說的特殊人物就是指他的女兒秋倩。我看你龍飛要扭秋倩的計就難上加難了。”
原來丁大牛指的是擺豆腐攤的塗秋倩。
人們聽說秋倩的名字，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來，吵得像個圩市一樣。
塗不韋養了一個美貌如花的女兒名叫塗秋倩，年方十八，生得貌美如花，人見人愛，媒婆為那些有錢有勢人家所託，都不知到塗家串過多少門，企圖把塗秋倩娶走。
而塗不韋什麼都可以“不吝”，但對自己這一顆掌上明珠卻不能“不吝”。
他有他的“密底算盤”，雖然他沒有把女兒當寶物待價而沽，卻讓她在這裏擺攤賣豆腐，以作名牌招顧客，引來不少好色之徒爭着來買豆腐。
因此，很快有人贈給塗秋倩“豆腐西施”的雅號。
“醉翁之意不在酒”，即使有的人不喜歡吃豆腐，也借口來飽餐秀色。
塗秋倩這姑娘除了有傾國傾城的容貌之外，還有好多特別個性:
一是視錢如命，十分吝嗇。任何人甚至親友來買豆腐也要付現錢，分毫不能賒欠;
二是她不苟言笑，除了回答顧客問價之外，一句多餘的話也不說。
有些人故意調笑她，她也是裝聾扮啞，絕不反唇相譏。連他的父親塗不韋也無法逗引她笑。
所以，丁大牛才認為龍飛也無法捉弄她。
龍飛讓丁大牛說夠了，才微笑道：“你們說秋倩姑娘賣豆腐不肯賒欠，難以撩逗她發笑和罵人。我雖尚小，倒有信心要她賒豆腐給我，而且對我笑或罵我。”
聽眾立即鼓掌贊成，連秋倩的父親塗不韋也許諾：“阿飛仔，如果你有這般好計，我們便請你到鎮裏酒家吃兩次大宴。只怕小女頑固，會影響你的名聲呀!”
龍飛爽快地回答說：“如果我扭計失數，也願意受罰，念四首古詩給大家聽。”
龍飛說完后，離開講古台，徑直前往塗秋倩的攤檔。
將近塗秋倩的檔口，龍飛遠遠望去，只見不少顧客正在排着長龍買豆腐。
龍飛來到檔口，也加入到買豆腐的隊伍之中。
好不容易下一個就輪到龍飛了，他便故意大聲與前後的顧客談起來。
先從豆腐價廉味美贊起，接着又數說豆腐的營養價值，最適宜老人享用;
最後還說自己死去的爺爺、奶奶一向就喜歡吃豆腐，死後還經常託夢要他買豆腐來孝祭他們。
龍飛還煞有介事地對大家說：“昨晚我又夢見了爺爺、奶奶要吃豆腐。我想，為人子孫千萬要孝順長輩，我年幼時，爺爺、奶奶親手把豬肉魚肉喂到我的口中，鳥鴉尚且會反哺報恩，何況是人。我要親手捧豆腐回家，孝祭爺爺、奶奶……”
說到這，已輪到他買豆腐了。
他雙掌併攏，伸出來向秋倩說：“姐姐，麻煩你成全我這孝孫，賣三塊豆腐給我吧。”
秋倩一邊賣豆腐，一邊傾聽龍飛高談闊論。她覺得他情真意切，聽來入耳入心，這“孝孫”真是難得。
她就順手用鐵片鏟了三塊豆腐放在龍飛的雙掌上。
龍飛捧起豆腐，回身便走。
秋倩忽然醒覺未收他的錢，便叫道：“喂，你還未付錢呀!”
龍飛回過身來，假意一怔：“哎喲，是嗎!我這個人真胡塗，對不起!”
他遲疑了一下，說：“哦，錢還在我的褲頭袋裏哩，我兩手捧着豆腐……真不好意思。麻煩姐姐掀起我的衫，到褲頭袋裏取錢吧。”
秋倩一聽，立即面泛紅暈，暗想:虧你說得出口，我是個黃花閨女，怎能在眾目暌睽之下接觸男子的身體，更不用說掀衫、伸手入褲頭袋裏啦!
她聽到顧客一陣嗤笑，無奈把手一揮，嚦嚦鶯聲：“先賒給你，快點還錢來。”
在座的聽眾笑得前俯后翻，都暗贊龍飛真箇好計。
不曉得精彩的壓軸戲還在後頭哩。
龍飛雙手捧着豆腐未捨得走。原來，他看到他和秋倩的豆腐檔之間，蹲着一隻大雄狗，昂昂然望着排隊買豆腐的人。
龍飛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於是，他立即規行矩步，捧着豆腐來到大雄狗面前，畢恭畢敬地低首行禮，聲聲“喚狗叔。”
這一喚，當即引得在場的人呵呵大笑。
秋倩從沒見過世上竟然有這般的神經仔把狗公當人喚，忍不住哈哈笑出聲來。
她笑聲未停，龍飛毫不遲疑走近秋倩面前，向她數落“好你個豆腐西施，自持生得靚，借賣豆腐之機，行出賣色相之實，與古代那些舞女歌妓無疑……”
剎那間，在場的觀眾笑聲如雷。
秋倩則當場面色大變:由白變紅，由紅變青，由青變黑，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大罵龍飛！什麼“死仔、衰仔、發瘟仔、有娘生無爹教”等十分惡毒的詞語，連珠炮似地向龍飛回擊。
龍飛卻開心地笑個不停。
龍飛的連環妙計，就這樣得逞了。
秋倩的父親塗不韋看見女兒這一笑一罵，急得連連跺腳，仰天嘆道：“女啊，平時難得你一笑，你剛才這一笑一罵，可把你老爹給害慘了。”
就這樣，龍飛略施小計，贏得兩餐盛宴。“扭計”的美名便傳得更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