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再遇白衣美人兒的丈夫
與其說是商議,倒不如說是姜榆在陳述。
燁王只會說“那該怎麼辦?”“小美人兒有何高見?”“全聽小美人兒的”,其餘一句話都沒有。
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姜榆查,燁王配合。
燁王的理由很簡單,只有她見過那群人也跟蹤過,沒有人比她更熟悉,把事情交給她他很放心。
姜榆被他這神邏輯氣到無語。
要不是看在他跟殘陽年紀相仿,長的白白嫩嫩是個小孩子,她早就揍他了。
為了燁王的安全考慮,姜榆沒在正廳多待,事情說完就告辭走了。
出門吹吹風,她垂眸沉思該如何去查屍體的下落。
徐昌已瘋,自是不能從他那兒得到什麼線索,唯一的辦法就是照着那天她跟蹤的路線再去看看。
但是,那群人在小竹林前面就消失了,又該怎麼找?
四面沒有躲藏的地方,他們是如何悄無聲息的走掉的?
一系列問題在姜榆腦中縈繞,她想的太過入迷,沒注意看路,以至於差一點走到了城主府的魚塘里。
殘陽想要來找她吃飯,正好瞧見她要往魚塘里走。嚇的飛快跑過去,一把拉住她,“師姐,你想什麼呢?幹嘛往魚塘里走啊?”
姜榆看看他,又看看腳下僅距掉進魚塘僅一步之遙,才回神,自己都被嚇到:“謝謝,不然我就掉下去了。”
雖然她會游泳,但不代表她想把自己新穿的衣服弄濕。
“想什麼呢想這麼入迷?”
“想我該怎麼去找那些偷屍體的人。”姜榆雙手環胸,“你怎麼出來了?不是在和那個二貨王爺說話嗎?”
“他總讓我給他講故事,我都講了一上午了,很累的。”殘陽抱怨,“不想跟他玩了,就出來找師姐了。”
“那你想師姐陪你玩什麼呢?”姜榆伸手捏殘陽臉上的肉往兩邊扯,軟軟的手感好到不行。
有個又可愛又肉乎乎的師弟,姜榆一看見他總是忍不住去捏他的臉。
殘陽也不在乎,跟她撒嬌,“師姐我餓了,我們去吃飯吧,吃完飯我跟你一起去查好不好。”
“好,聽你的。”姜榆最受不了可愛的男孩子撒嬌,跟他往飯堂方向走去。
——
為了確保調查的路上不發生一些不必要的意外,吃過飯後姜榆讓殘陽去拿紅城內外地形圖來給她講一講。
說了半天,姜榆還是一臉懵,但至少明白了一件事。
以紅城外的地形,並不適合搞什麼機關暗道。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挑了偏僻小路走,擾亂了車轍印,隱藏了行蹤。
這樣看的話,只能一條路一條路的試了。
下午,眾人來到姜榆之前跟蹤到的竹林前。姜榆讓他們分頭行動,各自帶人去一條路打探,若是發現有人便以響箭為號。殘陽想跟着她,被她拒絕了。
“我們不能錯過任何一條路。萬一你去的是偷屍人聚集之地而我這兒卻沒有那怎麼辦?”姜榆捏捏他的臉,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殘陽乖,師姐跟你保證絕對不會受傷。等事情結束了,師姐跟你去吃雞腿好不好?”
“好吧。”殘陽不情願的點頭,伸出小手指,“跟我拉鉤我就相信。”
姜榆無奈,同樣伸出小指與他拉鉤蓋章,“這下總可以了吧?”
“嗯,我走了師姐。”殘陽這才放心,拿好韁繩,騎馬帶人離去。
姜榆選的路是那日她躲雨走的那條路,隔得時日不長,她還能勉強記得些。一路騎馬前行並未發現異常,瞧見那所破廟時,姜榆停了下來。
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起了那個白衣美人兒。
有着傾世容顏,仙子和妖孽的結合體,美的不可方物。
怕是這世間再也找不出擁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也不知,“她”的傷怎麼樣了。
罷了,人家有丈夫陪伴左右,你在這裏亂想什麼。
姜榆晃晃腦袋,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晃出去。她抬腿夾了夾馬肚子,勒緊韁繩,繼續向前走。
日頭西沉,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接連走了幾個時辰都無所發現,人馬皆是疲憊不堪。姜榆便帶他們找了處陰涼地,讓眾人在此歇息。
隨行官兵三三兩兩坐在一起互相依偎着小憩,姜榆把馬栓好,心中煩躁,便隨意的四處走動。
那些人,能藏在什麼地方呢?
正沉思間,姜榆忽覺不遠處有動靜。還未等細細察看,只見一黑影飛速跑遠。
那人輕功極好,不過剎那便跑了很遠。姜榆來不及思考,同樣用輕功去追。
直覺告訴她,這人必與偷屍之人有關。
好在姜榆本身輕功也不差,追上那人毫不費力。但她有意拉開了與他之間的距離,不想被發現。
不知追了多久,穿過一片樹林,那人停在了一片峭壁前。他左右看了看,見無人跟蹤便按下一旁岩石上的一塊凸起,隨即原本平整傾斜的峭壁緩緩分開,出現了一個入口。他快步跑進去,入口隨之關閉。
難怪找不到,竟藏得如此隱蔽。
姜榆走到峭壁前,按下那塊凸起。左手在腰間響箭上摸索半天,沒有拿出來。
現在把響箭放了,很容易打草驚蛇。
還是她先去看看吧。
姜榆把響箭放好,往入口裏走去。
“轟——”
巨石合上,姜榆一邊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一邊四處觀察。
隧道很長,兩邊有石燈照亮,看起來並沒什麼異常。
她怕這其中暗藏機關,所以走的很慢。
走了一半,她發現這路出乎意料的平靜。
連一個機關都沒有。
不應該啊,這偷屍人都不怕有外人闖入的嗎?
走到盡頭,峭壁后的全景才出現在眼前。
入目是錯落有致的村莊,村莊很大,每隔幾步路就會有戶人家。房屋全部由石頭砌成,手藝很粗糙,不像是能夠住人的地方。
粗略數來,至少有三十多個石屋,但一直沒見到有人出現,在昏暗的夕陽下顯得格外瘮人。
這怎麼像走到了個鬧鬼的地方似的?
姜榆來到離她最近的石屋前。石屋沒有門,只留了普通門長寬的縫隙供人出入。
她點了個火摺子照亮,慢慢的走進去。屋內有很多雜草凌亂的鋪在地上,中間放着四具用白布蓋着的不知名物體。
看樣子,應是屍體。
姜榆蹲下,兩指掀開白布一角,是一具男屍。
四肢僵硬冰冷,毫無血色,早已死亡多時。
面部有發紫潰爛之處,是紅城因中毒而死的百姓。
姜榆把整塊白布掀開,一一查驗,確認四具屍體都是紅城百姓無疑。
估計其他石屋裏應也都是紅城百姓屍體。
看來,她還真是找對地方了。
只不過,他們的唇色怎麼如此奇怪?
姜榆拿着火摺子靠近其中一人的唇部觀察。
他們因中毒而死,唇色應是深紫,現在卻是純黑色。
這是又有人給他們下毒?
百日僵能讓屍體成為任人操控的毒人,而他們又被二次下了毒藥。若是她猜的不錯,這二次所下毒藥定能使這些屍體威力大增。
這樣看的話,西域人秘密潛入南國境內是想用這裏的百姓來為他們打造一支無所畏懼的毒人軍團。
可惜了,碰見她算西域人倒霉。
別的地方她不知道,但這一處藏屍點怕是要毀了。
姜榆把白布重新給屍體蓋好,走出屋外,將腰間響箭放出,通知燁王帶人趕來。
至於這些屍體,一會兒等人來了讓他們放火燒了,省得他們再造人擺佈,死後都不得安寧。
“竟然敢孤身闖入此地,難道你就不怕死嗎?”
身後傳來一男子聲音,隨之而來的還有數個嘈雜的腳步聲。多位帶刀黑衣人人將她團團圍住,姜榆回頭,一身材魁梧男子手握刀柄站於離她幾步遠處。
雖是矇著面戴着斗笠,但看這身形,腰間的長刀以及刀柄上的紋路。姜榆可以肯定,他們就是那日城外跟官兵接收屍體之人。
“你們西域人意圖利用南國百姓製造毒人軍團,你們就不怕死嗎?”她冷言回敬。
“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女子,可惜你知道的太多了。”為首男子抽刀出鞘,高聲命令道:“給我殺——”
話音一落,黑衣人齊齊衝上來。面對他們的攻擊,姜榆鎮定自若,利落躲閃,抓住時機出手,一擊斃命,毫不拖沓。
片刻間,黑衣人已死傷大半。但只要人一少,為首男子揮揮手,又有不少黑衣人衝上前來。
姜榆是能打,可也架不住這樣源源不斷的人。半個時辰后,所有衝上來的黑衣人盡數死亡,她也同樣體力不止,用劍撐着身體,跪在地上。
“你若是個男子,生在我西域,必將受到大王重用。”為首男子走到她面前,用刀指着她,“你們中原女子大多嬌艷柔美,像你這種武功高強的美人兒實在少見。”
“呵呵,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廢話怎麼這麼多?”姜榆低頭吐了口血,裝作受傷起不來的樣子,轉移他的注意力,偷偷將隨身攜帶的飛刀退到袖口。
男子笑了一聲:“還是個有脾氣的。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
他緩緩舉起彎刀,嘴角勾起,重重將其落下。
與此同時,姜榆眼神一冽,對準他心臟的位置將飛刀擲出。
“咣——”
黑衣男子的彎刀掉落在地,他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
同樣的位置,插着一枚飛刀,還有從背後插入的長劍。
男子倒地死亡,身後之人將劍抽回,跑來將姜榆扶起。
“姑娘,你沒事吧?”
姜榆搖搖頭,這才看清來人。
是白衣美人兒的丈夫。
“你怎麼在這裏?”
“我只是碰巧經過。”他向姜榆拱手行禮道,“見此處有一通道,進來時瞧見這人要對姑娘不利,便動手解決了他。”
姜榆看了眼入口,岩石確已打開。
再看這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裳,頭髮用冠束起,手拿長劍,與那日的打扮並無太大區別。
只是……這劍是不是不太對?
許是被她的目光盯的不適,男子下意識把劍往身後藏了藏。
姜榆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
但一想到白衣美人兒,她就自動把他歸為好人一類。再加上人家又救了她的命,姜榆便不再多想,認真的向他行禮:“多謝搭救。”
男子懸着的心終於放下,“舉手之勞,無需在意。”
“此處十分危險,還是趕緊離開吧。”
一個無辜之人,還是不要讓他知道這裏究竟是何地吧。
“好,在下護送姑娘出去。”
——
又過了半個時辰,燁王帶人趕到。見石屋內的屍體大怒不已,直罵西域人喪心病狂,本想將屍體帶回陵城向皇帝稟報。但經由姜榆提議,出於對逝去百姓的尊重,燁王吩咐官兵將他們抬出,分批燒掉。
白衣美人兒的丈夫在送她出來后便告辭離開,姜榆一直靠着石壁休息。殘陽一來見她受傷,免不了又是一陣念叨。
入夜天黑,屍體焚燒的火光照亮了峭壁前的空地。姜榆在殘陽的攙扶下站起身,對着那些死去之人鞠了一躬。
願你們早登極樂,來生不再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