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事情還沒結束
城西。
姜榆和殘陽耗費一整日才將解藥研製出來。燁王和貼身侍衛石恆趕來時,二人剛到娑清井不久。
殘陽拔掉白瓷瓶的瓶塞,將瓶中液體盡數倒入井中。
蕭君軒好奇地往下看了看,井中之水清澈見底,毫無變化,就開口問道:“這個解藥倒下去就可以了嗎?”
“當然不是,藥液是用來解水中之毒的。”殘陽指了指腳邊用白布蓋着的木盆,“還要搭配這個藥膏外敷,用以消除百姓身上的潰爛。等下我再開個方子,用解了毒的水去熬制,連服五日就會好轉。”
蕭君軒點頭:“那就按照你說的去做吧。辛苦二位,待百姓康復之後本王重重有賞。”
一直沒說話的姜榆走上前,攤開手,“重賞就不用了,王爺,我們倆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你要是真的想賞,能給頓好吃的飯菜和能睡個好覺的房間嗎?”
蕭君軒愣了半天,頭一次見如此直白的女子,隨即哈哈大笑,“是本王疏忽了,石恆,快帶二位去休息。”
“是。”
城主府整頓一日,原來那些在徐昌手下為非作歹的下人和官兵都已被關進大牢,剩下的都是忠厚老實沒做過壞事的和燁王帶來的人。褪去做表面功夫的樸素樣子,城主府內豪華奢靡,處處都透着精緻。
石恆為姜榆二人安排了兩間上好的房間,他們剛坐下沒一會兒,府中下人便將飯食送進屋內。
葷素搭配,魚肉皆全,看着就讓人饞蟲大動。
殘陽坐在桌邊,拿着筷子就開始狼吞虎咽。
姜榆看他吃的這麼香,心裏覺得很過意不去。
殘陽還是個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幾天跟着她吃吃不好睡睡不好的,人都瘦了一大圈。
“對不起,師姐沒讓你過的好。”姜榆摸摸他圓乎乎的腦袋,十分抱歉的開口。
“跟師姐在一起就是過的好。”殘陽放下碗筷,兩頰吃的鼓鼓,活像個小倉鼠,很是可愛,“吃住什麼的我都不挑的,只要跟師姐在一起就行……嗝…嗝……”
完,吃的太急,噎住了。
姜榆哭笑不得,趕忙倒杯水拿給他,又幫他順背。一杯水下肚,總算不噎了,殘陽舒服的嘆氣,對姜榆笑笑,眼睛彎彎。
“師姐吃飯呀,幹嘛老看着我?”殘陽把一個大雞腿夾到姜榆碗裏,“快吃快吃,這城主府里的廚子做的東西可好吃了。”
姜榆把雞腿夾回到他的碗裏,“師姐不愛吃,你吃吧。吃慢些,不着急。”
殘陽皺眉看了看她,沒多想,便繼續大口吃飯。
瞧他吃得這麼開心,姜榆心情好了不少,連帶着自己都吃的多了些。
晚飯過後,殘陽摸着吃的圓鼓鼓的肚子,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姜榆就把他趕回他自己的房間去休息。
估摸着,今晚大家都能睡個好覺。
——
事實上,姜榆睡的並不好。
她一整晚都在做夢。
夢裏,她和一個長得十分和藹的老人站在竹林間。老人告訴她這世上不只是有醫術能夠救人,毒藥也能。只是很多人不得其法,便將毒物視為邪物,令人厭棄。而大多數的人更願意用毒去害人,從而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畫面一轉,老人帶她到了一個房間,房間內放着許多書籍。老人從其中拿起一本,交給她,告訴她要把這本書背下來然後燒掉,絕不可將其中內容告訴任何人。
她剛要把書翻開,場景又一次變換。她來到了一條偏僻小路,數位黑衣人將她包圍。
她看見了那個老人,一位身穿但紫色長裙的美麗女子,還有殘陽。
他們都在與黑衣人拚命廝殺,她想動,卻怎麼也動不了。突然,一支長劍自老人身後穿過。老人身子一滯,吐出一口鮮血。
他強撐着站起,為她掃清身後的障礙。他看向她,用力地朝她喊:“記住為師的話,快走——”
姜榆想要衝過去救他,卻被殘陽攔住。她拚命掙扎,怎麼都過不去。眼看着那個老人被黑衣人抹了脖子,還在他的屍體上不斷踩踏。
她目疵欲裂,濃重的悲傷向她襲來。
“師父——”
“師父——”
姜榆猛然從夢中驚醒,她捂着狂跳不止的心臟,汗如雨下,連身上的衣服都濕了些。
她緩了半天才覺得好點,下床倒了杯茶一飲而盡,而後坐在桌邊沉思。
師父?
夢裏的那個老人是師父?
被黑衣人圍攻的畫面……是她穿越來之前這具身體主人的記憶。
她為何會夢到這些?
那本書……那本書又是什麼?
“姑娘?姑娘可醒了?”
姜榆還深想,便聽見門外有人在叫她。她做了幾次深呼吸,沒有那麼難受后才開口回應:“何人?”
“回姑娘,我們是燁王殿下派來伺候姑娘梳洗的下人。若是姑娘醒了就煩請把門打開,我們好為姑娘打扮。”
姜榆過去開了門,一眾侍女手端木案頭低垂着,讓自己的視線落在地上。向她福身行禮后,自顧自的拿着東西進了房間。
幾個力氣大的粗使嬤嬤把熱浴桶放下,往裏倒入熱水,撒上花瓣。確認水溫合適后打開屏風,將內外隔好。做完這些,領頭嬤嬤對姜榆說,“姑娘,可以洗澡了。”
“謝謝。”
淋了雨,又在外面待了好幾天沒洗澡,姜榆覺得自己身上已經臭到不行。昨天太累沒力氣動,又做噩夢出了一身汗,現在洗個澡剛剛好。
丫頭們見她動了也要跟着進去伺候,被姜榆攔住了:“我不習慣別人看着我洗澡,不用你們伺候,你們回去吧。”
“可姑娘……”丫頭們面面相覷,很是為難。
“你們王爺問就說我說的,怪不到你們。”
“是。”丫頭們把手中的木案放下,行禮後退出房間。
姜榆這個澡洗的時間很長,一直到水都涼了她才從熱浴桶中出來。
她很討厭也受不了自己身上又臟又有味道,花瓣澡又香又舒服,裏面應該還加了安神的精油。她忍不住多泡了一會兒,把自己洗的乾乾淨淨,整個人覺得很舒服。
姜榆擦着頭髮從屏風后出來,桌上放着很多東西。從裏到外的衣服鞋子,再到胭脂水粉,各種各樣的首飾,一應俱全。
她笑笑,這燁王還挺細心的。
顏色款式顯眼的裙子她不穿,寬袖長袍她也不穿,嫌麻煩。最後,姜榆的目光定在了一套銀色男式樣子的騎裝上。
這套好,好看簡單又方便。
把原來的衣服從裏到外換下,穿上新衣服,姜榆坐在梳妝枱前擦着自己的頭髮。
她的頭髮又長又密,屬實不太好擦。等到擦乾時她的手都酸到不行,耐心也沒了。幾下把頭髮梳好后,用髮帶束起,扎個馬尾,額兩邊頭散落着些許碎發。至於什麼首飾胭脂水粉,姜榆連看都沒看,直接拿起自己的劍就出了門。
屋外,日頭高照,已是晌午。
姜榆伸了個大懶腰,被陽光曬的很是舒服。
她向外走,沿路看見不少下人都在各自忙着手裏的活兒。姜榆攔下一個,問起殘陽和王爺的所在,才得知他們早上去給百姓派葯過後便一起去了後院。
葯都派完了?
看來她睡的是有些久。
姜榆對下人道了謝,便轉身去往後院。
——
城主府的後院裝修的更是別緻,夫人少爺們的別院各有特色。大到房屋風格,小到栽種的花花草草,無一不顯露出住在這裏之人的對生活品質的追求。
姜榆走來的這一路,兩旁都栽滿了鮮花,花香清冽,沁人心脾。
老管家曾經跟她說過,徐洪元的正妻是個十分喜愛花草之人,他便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從全國各地為其移植來各式各樣品種罕見的鮮花植株。每到盛夏,後院百花盛開,花香四溢,經久不散,引來蝴蝶翩翩飛舞,是紅城家喻戶曉的奇景。
後來正妻去世,徐洪元仍吩咐下人精細打理花草,只是除此之外在不允許任何人去她的別院。而他自己常常在那裏一待就是一整天。
相比於徐周氏的別院,徐楊氏的就略遜色一些。姜榆趁着人進去打掃的間隙往裏看了一眼,雖外表華麗,可還是給人清清冷冷之感。
守着空蕩的別院,等着心愛之人過來看她,徐楊氏該是有多煎熬。
徐昌自幼便見到母親過着這樣痛苦的生活,對其父又怎能不恨?
姜榆嘆了口氣。
唉,一家子都是可憐人。
她閑逛着到了徐昌別院后的空地,殘陽、燁王和他的貼身侍衛石恆都在。
看樣子,是在聊天。
聊的還挺開心。
她走過去,聊的入迷的二人壓根都沒發現,還在哈哈大笑。石恆瞧見了她,咳嗽了兩聲,提醒他家王爺。
蕭君軒被人打擾,不悅地抬頭。看清來人時,瞳孔瞬間放大。
女孩身形挺拔,一身銀色騎裝,小腰不贏一握。雙手戴着與衣服同色的半指手套,手握長劍,氣勢十足。
一頭長發並沒有像其他女子般梳成十分複雜的髮髻,而是用幾根髮帶束起。五官精緻,神色冰冷,清瘦的小臉上未施粉黛,卻依舊讓人移不開眼。
作為南國尊貴的王爺,他什麼樣的美人兒沒見過。可這般英姿颯爽,氣場強大的女子他還是第一次見。
被抓走那夜黑漆漆的看不清楚,後來再見時她摘下面巾,看到了她的容貌時他就驚嘆不已。沒想到今日一見,更是好看了。
殘陽順着他的視線看去,見姜榆來了,蹦蹦噠噠的到她身邊:“師姐,你睡好了哦。”
“嗯,你在這兒跟他幹什麼呢?”
“我早上出去看百姓的時候碰見了他們。這個侍衛要跟我比武,幾招被我打敗之後這個王爺又讓我給他講講江湖上的事情。”殘陽說,“我看師姐在休息,閑着沒事就給他講了。”
石恆:“……”
你一定要強調幾招這兩個字嗎??
蕭君軒兩手撐着臉,圓圓的眼睛一眨一眨看向姜榆:“對啊對啊,是本王讓他陪本王玩的。江湖上趣事真多,小美人兒可否在講一些給本王聽?”
姜榆不喜歡這個稱呼,“王爺還真有閒情逸緻,外族人盜走屍體之事王爺不管了嗎?”
蕭君軒的臉瞬間垮了,好不容易能休息,怎麼還有事情沒辦完?
還是個至關重要的大事。
他不情不願的起身,“走吧,跟本王去前廳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