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點燈俠(上)
距離和陳心分開已經過去了一個月的時間,謝明崖也學到了奔流決全八重的第五重。作為獎勵,李白將歐陽七劍的第一劍“落雪繽紛”現場傳授給他。
和李白比起來,陳心的劍法就像可笑的蹣跚學步,真正的宗師起手之間都透露着一股渾然天成的感覺。
不知是不是水繫心法奔流不絕,生生不息的特點,看似複雜難懂的劍法很快就被他學會了,然後就是自己的日常修鍊精益求精。
歐陽七劍乃水系劍法,正好適合他比其他強上一點的水靈根,只是歐陽七劍是變異的冰系劍法,才有了第一劍“落雪繽紛”。
劍法配合腳下的步伐左右橫跳,同時劍鋒向反方向揮砍兩次,最後向前方跳躍突刺,俯身送劍,劍刺而出,或者向後方跳躍,仰身送劍,劍刺而出,靈活運用。
因為出劍方向詭異多變,宛如風中狂亂飛舞的雪花,得名“落雪繽紛”。
剛開始謝明崖左右橫跳總是摔跤,經李白提醒,才知道要身隨劍動,而不是劍隨身動,不出兩次,他便掌握其中要訣。
儘管是普通的木劍,他也覺得自己已經掌握了生殺的權柄。
“就練到這吧,修鍊急躁也是大忌。”說著,李白從一旁的書桌上拿起一張信封遞給他,“明天一早我們就要參加拍賣,收好你的邀請函,沒有的話他們是不讓進的。”
謝明崖接過那封素白色沒有一絲污漬的信封,信口用同樣白色的火漆封口,他拿在手裏搓搓,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他就想拆開看看裏面是什麼東西這麼神秘。
“別亂拆,裏面沒東西,他們會檢查你信封的火漆刻印,上面印着每位邀請者的名字,只有信封完整他們才會讓你進去。”
“這麼厲害?參加拍賣會的人也不少吧,他們居然能把每個人的名字做成不同的火漆章?”謝明崖不可思議地說道。
“誰讓他們做的大呢,當時你和陳心吃飯的那家餐廳就是他們家的產業。”
“等等,你剛剛說明早就要參加?可我們還沒買票呢!”
“既然步入仙途,首先要逐漸忘記凡人的東西。”李白帶上一頂偵探帽,又從腕錶內拿出一柄藍鞘短劍,遞給謝明崖。
“師父這又是什麼寶貝?”謝明崖接過,拔刀出鞘,只見銀白色的刀刃上沒有任何多餘發修飾。
“車間裏出生的量產貨,是一把仿名劍,儘管你現在只有鍊氣期第二層的歸體境,還不能御劍飛行,但可以提前嘗試,這種仿品是不能出去和人打架的,被砍斷太容易了,只能當做交通工具使用。”
“所以我們是飛過去么?”
“沒錯,不過今晚時間有限,御劍之法你可稍後嘗試,”說著,李白從腰帶上解下一顆拳頭大小的青皮葫蘆,“這是為師的儲物戒,你暫且進來,切記莫要偷拿寶貝。”
“我怎麼進去,不會你喊我一聲我答應就會被吸進去吧?”
“你應該已經知道歸元境了,這是依靠靈力的儲物戒,和給你的腕錶不同,裏面空間更大,當然也能裝入活物,至於如何進來,就不用你操心了。”
東海縣,東海龍宮大飯店。
此時雖然是早上六點半,街上只有寥寥可數的來往行人,不過地處縣中心的龍宮飯店門口確實人聲鼎沸,隨處可見的各色超級跑車和豪華轎車。門前是撒滿碎紙屑的紅地毯,兩側擺放着一人高矮的花瓶,其中插着各艷的鮮花。帶白手套穿襯衫的侍郎彬彬有禮地站在門的左側,
一個一個檢查來賓的邀請函。
謝明崖和李白一早就到了,在海陽市的時候,李白略施法術將謝明崖送入腰間的儲物葫蘆中,謝明崖只覺得世界在他眼裏忽然變得巨大,然後就進入一個黑漆漆的空間裏。
空間裏堆放着成山的雜物還有兵器,最重要的是垃圾山裡坐着三個英俊的古風酷哥和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
雖然從海陽市到東海縣的距離御劍飛行只需要幾分鐘,在這幾分鐘裏謝明崖和那四位道友聊的倒是很開心,還和那位女子加了聯繫方式,只是他並不知道為什麼這四個人會出現在李白的葫蘆里。
出來的時候世界在他眼裏變小逐漸恢復正常,直到他的腳站在鬆軟的泥土上。
他們降落在東海縣郊區的一座荒山了,為了掩人耳目不被發現,師徒二人又足足走了幾個小時的路才灰頭土臉地進入市區。
然後李白就揮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和謝明崖一起來到東海龍宮飯店附近下車。
“師父,人家都是開跑車豪車,咱們就坐出租車來啊?”
“如果他們在海陽市舉辦拍賣會,我倒是不介意給你辦個車隊。”
雖然他們到了很長時間,李白卻只是帶他在附近的街邊花園裏坐着休息,目送一輛又一輛豪車進入會場,眼看人越來越多,卻並不急於去排隊。
“拍賣會明天才開始,這種規模比較大的講究也多,提前一天入場,舉辦些聯誼晚會之類的社交活動,不至於讓明天的拍賣環境太過生硬。不過來的都是熟人,大家互相只間早已熟識,只是龍宮一直有這麼個傳統。”李白見謝明崖不停看錶,解釋說道。
“那我們進去坐着吹空調不比這舒服?”
“雖說都是老拍客,不過每年還是會有新人加入進來,老拍客都是最晚入場,要留給新人社交空間。”
說話間,一輛金色豪華加長轎車蠻橫地停在過道中間,帶着墨鏡的司機一臉狂傲推門下車,整理了一下脖頸上的領帶,拿出一副橫掃八方的氣勢,居高臨下地掃視在場的每一個人。
然後他拉開最後排的車門,畢恭畢敬地微微俯首,請自己的老闆下車。
一個帶着寬檐帽的窈窕身影從車內鑽出,那個威風四射橫掃八方的拍客居然是一位年輕女孩。
女孩身穿一條淡藍色的連衣裙,裙擺過膝,如夏日的海浪一般在風中溫柔地起伏,腳上踩着一雙白皮圓頭高跟,像是雲層那樣潔白無瑕。
女孩整個人就像是一株亭亭玉立的水仙花,尤其是裙擺之中若隱若現的小腿紋路,看的謝明崖眼睛都直了,口水不爭氣地從嘴角流下來,腦海里已經出現了幾百種和她在一起的幻想,連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今年的新面孔倒是有些意思。”李白也看着光彩四射的水仙女孩,喃喃自語道。
“她看起來像是常客,居然是新人?”
“老傢伙里年輕的晚輩本來就不多見,何況是這麼牛的姑娘。”
此時,龍宮飯店二樓的賓客大廳里已經坐上不少慕名而來的新人。各色果盤小吃也被陸續端上餐桌,拍客們一邊聊天說笑互相了解,一邊互相敬酒敬茶試探底細。
既然能不遠萬里聚集在這家飯店,那麼每個人都是有備而來,也都是要拿下什麼東西才肯罷休。
李晟和溫語年坐在大廳的無人角落裏無聊地嗑着瓜子,一邊帶着笑容欣賞他們的競爭對手們你咬我我咬你。
入門之後他們需要將競拍資金打入龍宮官方的個人賬戶里,並且兌換成拍賣用的代幣。原本他們兩個人一共只有五千元,但是根據龍宮代幣的匯率只能換半個代幣,一萬東元只能換一枚代幣。
雖然丟人丟到外婆家,不過他們可是名正言順被邀請的拍客,邀請函也檢查無誤,只好在眾目睽睽之下兌換了半個代幣,灰溜溜地躲在角落裏,不敢去和那些幾百幾千萬的拍客有多餘的交流。
因禍得福,對付這些話裏有話的競爭對手們不是他們的強項,躲在角落裏看戲這件事還是比較符合他們胃口的。
“真是丟人死了,我怎麼把這茬忘了,他們是要將拍賣金額兌換成代幣的,一萬元才能換一枚,早知道就多給爹爹要點了。”溫語年沒好氣地嘀咕道。
“你爸爸媽媽不和你一起么?”李晟問道。
“不,他們這幾年生意不景氣,年年省吃儉用,幾乎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拍賣會身上,肯定不會帶我一起,只是給我一點錢讓我自己買些喜歡的。”
“是這樣啊。”
“我和你說,龍宮的拍賣會和那些小說里的可不一樣,處處都有講究,就連地位也不一樣。明天的會場在龍宮的頂層舉行,同時飯店也會在拍賣期間停止營業,會場有三層,最上層的是‘天位’,是最尊貴的人才有資格坐的位置,不過每年只有寥寥可數的幾個人;二樓則是‘地位’,雖然屈尊一位,不過都是本次出手最闊綽的那些人才有資格坐的,而且和三樓一樣,都是獨立的包間;最下級的則是‘人位’,只有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私隱效果極差,是我們這種窮鬼去坐的。”
“能見識這種場面已經是三生有幸了,我們普通人還能奢求什麼呢。”李晟安慰道。
“請問這裏有人么?”一個空靈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李晟抬頭一看,是一個穿着連衣裙頭帶寬帽,年紀與他相仿的少女。少女身上散發著淡淡的菊花香氣,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麼表情,讓人看着有些面癱,雙手規規矩矩地垂在身體兩側,皮膚白皙,就像是一個沒有生氣的紙娃娃。
“沒人,有什麼事么?”摸不清對方的路數,溫語年怕李晟亂說話,連忙警惕地問道。
“能否坐在這裏,我不喜歡吵鬧的地方。”面癱少女說道。
“可以可以,嚇死我了,你忽然板著臉出現,我以為是什麼事呢。”
“謝謝。”面癱少女也沒有作何解釋,道謝后便安然坐下,雙膝併攏,雙手自然地放在腿上,腰板挺得筆直,像是犯錯的小姑娘。
少女入座之後,再也沒有多餘的動作,老老實實坐在毛茸茸的椅子上,默默注視着面前的一切,什麼表情也沒有。
“你好,你在看什麼啊?”溫語年怯生生地問道。
她對身邊這個忽然出現的面癱少女有些興趣,本以為是裝作一副高冷的樣子來嚇退她的競爭對手,可聚精會神地盯着她很久,少女依舊沒有下一步動作,彷彿像是一尊活佛,原地坐化了。
“我在等拍賣會開始。”少女說道,並未扭頭。
“可拍賣會不是明天才開始么,你就這麼坐到明天早上?”
“活動結束我就離開。”
溫語年撇了撇嘴,沒有繼續搭話,敢情這麼俊的一姑娘腦子裏是一根筋,自己在這想着法從她嘴裏套出點什麼,沒想到小丑竟是她自己了。
“真是個木頭成精。”溫語年嘀咕道。
另一邊,隨着員工的入場,有大批人馬陸陸續續地開始往飯店裏進了,其中有街頭散步的中年人,有樹蔭下看報的老人,原來真如李白所說,老拍客都是後面才開始入場。
“我們也走。”李白站起身,謝明崖緊跟其後。
入場很順利,沒有人丟失邀請函,也沒人當眾鬧事,每個人的臉上都掛着紳士的微笑,好像他們只是如往常一般來這裏吃個飯,完全沒有謝明崖那種莫名其妙的緊張感。
輪到謝明崖的時候,他從褲子口袋裏摸出一張皺巴巴的信封,侍者眉頭略微一皺,帶有怒意地瞥了他一眼,後者自然不敵,只能將眼神藏在地下。
好在邀請函沒問題,過關之後謝明崖才大鬆一口氣。
“我當時和邀請函一起給你的那個袋子怎麼不用?”進門后,李白問道。
“我以為是您出門讓發廣告給送的。”謝明崖有些窘迫。
“如果下次還來記得用袋子裝邀請函,一旦你不按他們的要求來,他們會視為你對他們的不敬,輕則被逐出本次拍賣,重則永久列入黑名單。”
“這麼嚴重?這龍宮還真把自己當龍王爺了?”
“要不你以為憑老闆和少爺的功夫,被拉黑連聲都不敢吭?”李白拍拍他的肩膀,“沒點本事如何辦這麼大的拍賣會?連蒼岷州和長生州的拍客都大有人在。”
說話間,師徒二人已經步入二樓大廳,眼尖的謝明崖立刻就發現了角落裏的李晟和溫語年,還有剛剛在門口有一面之緣的水仙少女。
謝明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想當面問問李晟是不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幾天不見,這小子桃花運比他謝公子還狠,很難不懷疑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是你的朋友吧?”李白忽然伸手拉住了他,“不要過去,現在一切社交都會影響明天拍賣場上的變化,拍賣會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我們的預算摺合成龍宮金龍幣只有兩千。”
“摺合成東元可是整整兩千萬啊!我掙八輩子都掙不到兩千萬好吧?”謝明崖張牙舞爪地說。
“上億的大有人在,總之跟緊我,不要隨便和人搭話。”說著,李白便向另一邊走去。
儘管摸不着頭腦,但為了不讓師父生氣,還是老老實實跟在李白身後,低着頭心中默念“我是一塊石頭我聽不見看不見”,死死抿着嘴唇,活像一個剛入城的鄉巴佬,倒是招來不少旁人的笑話。
活動進行的很快,李白帶着他吃完一桌又一桌,和那些老頭或者中年大叔談笑風生,不亦樂乎。只不過謝明崖知道這是在和競爭對手們暗中博弈,看李白的架勢,似乎舌戰群儒卻遊刃有餘,不免感嘆師父不僅打架厲害,打嘴仗也厲害。
兩個時辰過去了,員工給每個人分發了號牌,有大批人又陸陸續續離開了飯店。
由於今年幾個大款沒來,李白和謝明崖以兩千金龍幣的身價成功入座二樓“地位”,號牌是“九”,二樓最後一間包廂。
他們的對面是水仙少女,據說這位少女在賬戶里預存了價值十萬枚金龍幣的資金,摺合成東元可是整整十億,就連李白也感嘆龍宮遇到商業對手了。
少女所處發包廂也是“地位”最後一間,往上就是三樓的“天位”。並不是還有攜帶更多資金的拍客,十萬金龍幣在這裏也算是罕見。只有龍宮的“特權弟子”才有資格坐在三樓僅有的四個天位上,不管是億萬富翁還是一無所有的窮光蛋。
翌日一早,昨天才剛見過面的賓客們像是久違一般誇大其詞地開始打招呼。
謝明崖和李白並肩走在人群中,輪到他們時,侍者發給他們兩個面具,李白的是白色的狐狸面具,而他是一隻長嘴的啄木鳥。
他這才注意到侍者的臉上也帶着一隻黃狗面具,看起來憨憨的,滑稽極了。
“我們這是來參加什麼化裝舞會的么?”進門后,謝明崖看着手裏滑稽的啄木鳥面具,有些忍俊不禁。
“有些人需要保密身份,但不能只給幾個需要保密的拍客分發麵具,那樣更會引人注意,而且有些不倫不類,所以只好大家都帶咯。”
“你是劍仙,和狐狸有些關係,可我為什麼是這憨憨的啄木鳥啊?”
“想什麼呢?”李白好笑地用指關節敲打着謝明崖的頭頂,“他們是隨機發的,怎麼能聯想到一起的。”
“老李!”大老遠,一個人隔着人海向他們招手。
“在這,老溫!”李白似乎料到有這一出,連忙向那個人揮手道。
待那人走進后,謝明崖才發現原來是個瘦如電線杆的大叔,大叔的髮型和鬍鬚略顯油膩,但還是遮不住總體來說俊俏的臉龐。
按理說一般人到了中年,不是發福就是容顏已去。但謝明崖多半能猜出其中的原因,能和李白打上交道的,都不是什麼凡夫俗子。
“那老李,就按照你說的,我們兩家互相配合,讓我順利拿下那東西,事成之後每年三成的分紅。”中年男人的眼中有些激動。
“放心,為了這次你準備了三年,而且那東西本就不是什麼搶手貨,只要你不是因為太緊張半路出岔子,沒人會意識到我們的合作。”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大叔這才轉頭看向旁邊的謝明崖,“這是......”
“噢,光顧着說話,忘了給你介紹,這是我的高徒,謝明崖。”說著,李白示意謝明崖向這位溫叔叔問好。
“你怎麼又開始收徒了?”
“這是最後一個,他的資質太好,捨不得給別人糟蹋了。”
“厲害啊,年紀輕輕能成為老李的徒弟,着實不簡單。行,那先不打擾你們了,我還有些事要忙。”
大叔走後,謝明崖問道:“他是誰啊?”
“是個可憐人,本來有金丹期的修為,幾年前生意談崩,被高手化去金丹,墮落成一個凡人,公司的生意也一落千丈,這幾年過得是苦不堪言吶。”
“那他要來買什麼?”
“這你就不用管了,總之看到喜歡的東西小聲告訴我,我替你出價。”
隨眾人一起步入拍賣廳,這是一間安靜又星光點點的房間,安靜是因為每個人都被這份浩瀚星空所震撼,不願做第一個打破寧靜的罪人。
星空是用一種特殊材質的黑色布匹和螢石組合完成,這黑布給人一種深邃無邊的感覺。明明只有不過百平米的三層小樓,卻給人一種身處宇宙中心的縹緲感。
就沖龍宮的排場,謝明崖心裏已經給這場拍賣會打了十二分。
和李白入座二樓“地位”的包廂,包廂四周也是黑色的布匹和螢石星光點綴,頭頂是黑布蓋住的彩燈,彩燈柔和,完全沒有夜店酒吧的那種狂野,彷彿置身在彩虹和星光鋪路的世界裏。
窗戶完全是穿透的,窗外有一個窄小的陽台,方便二樓三樓的拍客觀看拍品而設立的,陽台和包廂中間只有一層珠簾相隔,但在這種漆黑的環境中還是看不見任何人的臉。
包廂的桌上是已經泡好,溫度不冷不熱的極品龍井,盛放在紫砂茶具里。
謝明崖對喝茶無感,倒是李白興緻盎然地斟茶,放在嘴邊細細品味,卻搖了搖頭。
“不好喝么?”謝明崖雖然不懂茶道,但他還是想學一學,畢竟以後不知道要在楚迅華父親的茶樓里待多久,一點不懂豈不被人看了笑話。
“好茶是好茶,不過比起古韻樓的還差了些火候。”李白笑道,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如果沒有興趣,是學不好茶道的,拍賣快要開始了,要說話把聲音放小。”
話音剛落,燈光亮起,謝明崖被刺的睜不開眼,心裏怒罵這些人故意折磨他,評分直接從十二跌到了零分。
待眼鏡稍微適應了燈光,他才發現原來中心的天花板上有一個幾十盞燈組成的圓形燈陣,此刻正同時綻放着光芒。
他原本還懷疑不開燈怎麼知道拍的是什麼東西呢。
隨着燈光的降臨,他的耳邊響起一些人的竊竊私語,同時幾百張滑稽的動物笑臉進入他的視野里。
“女士們先生們,我宣佈五年一度的拍賣會正式開始。”樓下,帶着小象面具的主持人舉着話筒說道。
謝明崖瞥了眼對面那個帶企鵝面具的少女,心裏有些緊張,她帶着十萬金龍幣,是要買什麼,或者說有什麼她買不起的。
“第一輪,只有一件拍品,老面孔都見過幾面的神奇小盒子,”主持人的眼神透出面具,在人群中掃視,就像飢餓的獨狼在尋找食物一般儘是貪婪,“起拍價零點零一金龍幣,請在電子卡里輸入自己的金額,倒計時結束,價高者得。”
謝明崖這才發現他們不需要把出價在嘴上喊出來,每張桌子上都有一個觸屏的屏幕,不僅包廂有,就連一樓的桌子上都有。只需要在屏幕中輸入自己想叫的價格,全程無聲,就可以拍到東西。
沒想到李白已經在輸入了,價格不多不少,一百枚金龍幣。
摺合成東元就是一百萬,因為拍賣會在水曲州舉行,水曲州位於世界的東方,所以水曲州的貨幣又叫東元,西方的蒼岷州叫西元,北方的長生州叫北元。而南方是沒有陸地的,所以沒有南元這種東西。
只是一個巴掌大的盒子就能讓李白揮出一百萬東元的高價,謝明崖實在想不透裏面裝的是什麼。不過為了不讓李白生氣,他雖然滿腹疑慮,還是不敢說話。
“時間結束!”主持人的鎚子落下,宣告這份神秘的拍品已經被某人得到,“本輪最高出價一百枚金龍幣,分別是白狐先生和馬先生,兩人平價。”
說罷,主持人抬頭看向三十一號包廂和隔壁的三十二號包廂。
“什麼?這不可能!那傢伙怎麼可能會買這東西,難不成要給他家主子求個情?”
人群中開始有些騷亂,他們不約而同地用一種震驚的表情看着三十一號包廂。
“師父,他們這是......”謝明崖被他們看的心裏直發毛。
“別管,東西到手自會告訴你。”李白閉目養神,完全不管這些是非言論。
“接下來進入特別競拍環節,因為本輪有兩名拍客同價,這在往年中並不多見。剛剛諮詢了上面,讓這兩位拍客再次出價,價高者得。”主持人打斷了場上的言語。
沒想到這次李白沒有任何動靜,也不輸入更高的金額,好像置身事外的觀眾一樣。
“恭喜馬先生的出價獲得最終的勝利,一百一十枚金龍幣,買下今年神奇的小盒子!”主持人的鎚子落下,隔壁帶着馬面具的拍客如願得到了這神秘的盒子。
所有一樓二樓的人同時起身,鼓掌祝賀這位幸運的得主。
“所有拍品在結束後會發放到每個人手裏,”主持人將小盒子交給助手,助手則快步出門,像是去裝貨了,“因為第一輪只有一件拍品,為了節約時間,我們直接開始第二輪,本輪共有八件拍品,稍後我們會上傳手冊到各位的電子卡中,可以提前觀看。”
“一共有三輪,第二輪都是些凡品,對你來說可能有點用,不過我們最好等第三輪,第三輪的東西你以後都可能用的上。”李白說道。
“第一件,唐彩木舞女,產自八世紀下葉,做工精良,磨損輕微,經過修理后應該會比較出彩,起拍價五枚金龍幣,加價三枚金龍幣,請出價。”
“打擾一下。”忽然,一個空靈的聲音從謝明崖對面傳來。
只見三十六號包廂的珠簾後走出一個帶着企鵝面具的年輕女孩,謝明崖想起就是昨天見到的那個水仙少女,只是她忽然出面阻止拍賣會的進行,謝明崖不知道她一個小女孩想做什麼。
“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您么?”主持人彬彬有禮地微笑着。
“點燈。”少女說道,聲音毫無起伏。
聽清這兩個字,不僅一樓人群開始騷亂,甚至二樓也有些竊竊私語,主持人則疑惑地皺起眉頭,想確認自己有沒有聽錯什麼,就連李白喝茶的手都抖了一下,明顯是被嚇到了。
“您確定您要點燈么?”主持人再三反問道。
“確定。”少女也是不厭其煩地說著唯一的答案。
“那好,給這位老闆點燈。”主持人的語氣略微有些顫抖,明顯失去了底氣,兩個助手連忙拿起一盞八方的天燈走上樓去。
天燈亮起,高高掛在三十六號包廂的天花板上,如一盞明月,就算是三樓那些藏在陰影中的傢伙們也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