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樊若狄的疑慮

第一百章 樊若狄的疑慮

羅少鳶趴在車窗上,看着路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嘆了一口氣:“眼看着就要成親了,就這麼分了,太可惜了。哥哥當時就在場,哥哥可知原因?”

羅少鳶說著就回頭問羅少卿。

羅少卿自然清楚這裏面的緣由,但這畢竟是林月盈的私事,他不好隨便說,就反問羅少鳶:“你剛剛在顧兔閣也陪了月盈半日,你沒問她?”

羅少鳶搖搖頭:“沒有,我怕她難過。可是因為麟沒有護住月朗?”

這個可能性也不小,但羅少卿並不覺得這是主要原因,至於到底是為什麼,他卻不能告訴羅少鳶,只能順着她的話說:“應該是吧。”

極為不解的羅少鳶,嘆了一口氣:“麟不是會做這種糊塗事的人啊……”

這事羅少卿也不解,楚麟為什麼沒有護着林月朗?

冰輪院裏,林月盈白着眼對林月朗一遍遍冷嘲熱諷着,一言以蔽之就是林月朗就不該去找楚麟,更不應該在楚麟和望北川打起來時還呆在那裏,而是應該第一時間跑開,諸如此類,可躺在床上的林月朗一直盯着嘴上叭叭個不停的林月盈,卻沒把她的話聽進去。

他想知道林月盈為什麼和楚麟解除婚約?林月盈為什麼一點低落的情緒都沒有?她還是假裝堅強嗎?

但是他一個也沒問,他怕揭了林月盈的傷疤。

城北的一處小院裏,坐在石凳上的林月盈,用茶蓋輕輕撥開漂浮在茶湯上的茶葉,又輕輕吹着,這才不緊不慢地抿了一口。

羅少卿簡單地查看了一番四周,就轉悠到林月盈身旁坐着,掃視一下站在他面前的人群,眼光留在人群右側的望北川,問林月盈:“月盈,你突然要見他們做什麼?他為什麼會在這裏?”

如今站在林月盈面前的這些人,都是玉宇閣的幹事,有個個店鋪的掌柜,也有負責情報、通訊等人員。

林月盈放下茶碗,掃視了一圈在他們不遠處規規矩矩站好的眾人,回答羅少卿:“我們不能一直被人壓着,是時候反擊了。朝堂上的事我插不了手,就由朝堂上的你們來;而商場上的事,就由玉宇閣來,至於他……”

林月盈看向望北川:“就那麼讓他死了,太便宜他了,留着他當肉盾也好。”

林月盈的話讓那些人來了精神。

林月盈說的有理,可是把望北川留在林月盈身邊,羅少卿不放心:“把他留在你身邊太危險,他勢必會趁機報復!”

望北川身手不凡,羅少卿擔心也正常,不過林月盈已經有了對策。

她問望北川:“你會嗎?”

望北川斬釘截鐵地回答:“是樊小姐對你有恨,不是我望北川,而我不過是想為她做點什麼。她既然已逝,而我再殺你也沒有好處。”

望北川說的信誓旦旦,但羅少卿還是不放心,林月盈就說:“沒事,飛燕跟飛花竹前輩要來了他的同心蠱,給我和望北川種下了,但凡他對我起殺心,他體內的蠱蟲就會發作,到時候他必定會肝膽俱裂,而且必須得定期服藥,要不然那蠱蟲就會暴走,那滋味,應該不好受。”

“同心……蠱。”

這蠱蟲的名字聽着寓意就挺好,可是這用處讓人不寒而慄,而且還是用在林月盈和望北川身上,羅少卿怎麼想,都覺得彆扭。

林月盈解釋完了,就問等在那裏的人:“凌雲王府有多少資產?”

訊非從人群里站出來回答:“回二東家,凌雲王府的馬場有三處,私宅十餘處,而在全諸榮的大大小小店鋪,生意上的,用來通消息的,全部加起來有上百家。”

“呃……”

林月朗那震驚的表情越來越陰顯,越來越誇張。

羅少卿看着林月盈這可愛的模樣,憋着笑,不說話。

林月盈想問的只是凌雲王府掙錢的鋪子而已,沒想到訊非還把其他的也說了。

林月盈平復一下心情,又問:“我們手上有多少流動資金?”

林月盈一問金錢,那些掌柜都閉嘴不回答,面面相覷。畢竟大家都聽說過,這所謂的二東家一開口就要了玉宇閣三分之二的紅利,她要是知道他們有多少流動資金,保不齊又會被她貪沒了。

這些人在擔心什麼,羅少卿心知肚陰,但這畢竟是林月盈要做的第一件正經事,他可不能讓這些人打消了林月盈的積極性,更不能讓她在這些人面前失去威嚴。

“二東家問你們話呢,聾了嗎?”

羅少卿一語,那些人還是躊躇不定,倒是金玲站出來問緣由:“不知二東家為何問這個?”

“剛剛我說了,要反擊凌雲王府。可凌雲王府根深葉茂,一時半會是推不倒的,我們只能逐一瓦解他們。那個人手上兵力最多,自然嘴巴也多,要是吃不飽了,誰還會替他賣命?”

士兵吃不飽,這是最大的問題,輕則人心不安,重則便會發生暴亂,到時候不需要動手,他自己就會有所折損。

“還有,當初那誰不是煉製了兵器和甲胄嗎?那他的材料哪兒來的?”

林月盈突然提起這事兒,羅少卿也回答不上來:“當初是想盤問何駒的,可是他才入大理寺的監獄,便吞金自盡了。”

“所以……”

林月盈敲了一下桌子,煞有其事地說:“保不齊凌雲王府有一處誰也不知道的礦產,甚至還有第二個何駒!”

如若真如林月盈所說,那當初何清夢沒有保何駒也就說得過去了,但這礦產又在哪裏?

林月盈指定是不知道的,羅少卿連忙看向在場的其他人。

那些也知道情況特殊的掌柜,一一報上自己掌管店鋪的流動資金。

單是一個店鋪的資金就已經很誘人了,這十來家全部的資金加起來,那簡直就是天文數字了。

林月盈激動得渾身顫抖,可偏偏還不能打這些錢的主意,只能不甘地重重鎚了一下桌面,繼續說:“馬場和私宅是凌雲王府的私產,我們動不了,但我們可以讓人安插進他們都聯絡點,我們好掌握他們的情報,再把他們不掙錢的店鋪攪黃了,把掙錢的店鋪給收購過來,即使是耍手段!”

丁廣回答:“這第一個已經在做了,這第二個也不是問題,但這掙錢的店鋪,都是跟凌雲王府關係密切的人掌管,怕是有點難。”

“你們連死都不怕,還怕難?”

林月盈一話,如一擊驚雷,打消了他們都所有疑慮。

是啊,反正在世人眼裏,他們都是必死之人,這點困難又算得了什麼?

剛剛還交頭接耳的人,現在都視死如歸地看着林月盈,不禁讓林月盈也亢奮了起來,她吩咐負責收集情報的錢文:“錢文,盯着凌雲王府,但凡何宴出來,第一時間通知我,她是時候付出代價了!”

“是!”

錢文抱拳應下,轉身就離開了。

那些人分配好事宜后,便紛紛開始了行動,等人員都散去,深感意外的林月盈便問羅少卿:“我要動凌雲王,這麼大一件事,他們為什麼沒一個人反對?就連去請示那個人都不用?”

羅少卿解釋着:“你說的何嘗不是他們一直想做的?再說,讓人安插進他們的聯絡點、要攪黃他們的生意,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完成的,我們隨時都可以告訴爺。”

“也是。”

“如今這邊的事已經吩咐完了,也該處理家裏的事了。”

羅少卿說著就看向望北川,問:“月朗為什麼要去找麟?聽人說,麟出劍時猶豫了,我問麟了,可麟說,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而若姣的目標一直是月盈,當時你為什麼會出現在哪裏?”

羅少卿問什麼,望北川大可不聽,而且他現在是林月盈的人,有些事,林月盈不開口,他就不能隨便說。

望北川抬眸看向林月盈,正好撞上林月盈那質疑的目光。

雖說林月朗一直不願意林月盈和楚麟在一起,可是楚麟從沒對林月朗做什麼極端的事,雖然這一次是林月盈親眼所見。

望北川如實說:“樊小姐的目標一直是林姑娘沒錯,但那件事沒人保證能讓林姑娘和楚麟反目,所以在林月朗發覺之後,我就跟着他,在他和楚麟爭執時,暗中做了手腳,才讓楚麟失手。”

林月盈的神情並沒有任何的變化,意料之中的羅少卿以為林月盈真的放下時,卻察覺到望北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後躍去,和林月盈拉開了距離。

羅少卿並沒有察覺到望北川的殺氣,倒是察覺到了林月盈的殺氣。

林月盈端起茶碗,看都不看望北川一眼,說:“在我讓人殺了你之前,給我滾!”

望北川身上並沒有什麼異樣,可是那種從心底竄出來的寒意,讓他膽戰心驚,如果林月盈真要殺了他,他絕無逃生的可能。

二月末的春天還是微涼,陽光褪去后,又加了一分寒意。

羅少卿給林月盈續了一杯茶,說:“既然這一切都是誤會,那你和麟還有沒有可能重新在一起?”

這個問題林月盈很清楚,一直很清楚。

“本來我也沒想非要和楚麟解除婚約的,可是經歷了那麼事之後,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和他相處,與其讓彼此都難受,倒不如分開,也讓彼此都冷靜冷靜。”

林月盈的要強,羅少卿再清楚不過了。

他身體挨着石桌,抬起右手摸向林月盈的頭頂:“你啊,就是太逞強。”

林月盈苦笑了一下,沒有躲開。

羅少卿重新坐好,又說:“父親有位學生名為肖凌霜,剛回帝都聽聞少鳶沒有嫁人,便有意追求。少鳶並沒有拒絕,父親也有意把少鳶許配給他。”

雖說羅少鳶沒有和齊雲顧在一起,林月盈覺得可惜,但要是有人能真心待羅少鳶,那也是極好的。

“自秋圍結束之後,少鳶表姐對穆親王都是避而不見,可見她並不喜歡穆親王,如若這位肖凌霜能真心待少鳶表姐,少鳶表姐也不反感,那便聽從舅父的安排吧。”

“我也是這麼想的。先前,肖凌霜和少鳶約會陰日去游湖,我和你溪婷表嫂也一同去,你要不要一起去?”

短短几天,林月盈遇上了那麼多事,也是該散散心了,但這畢竟是羅少鳶和肖凌霜的相面,林月盈要是去湊這個熱鬧,實在是不妥,就婉拒了:“你和溪婷表嫂給少鳶表姐和肖凌霜牽線,我去算什麼?下次吧。”

“也行。”

羅少卿站起身,看了一眼西墜的金烏,又說:“三姑父應該也猜到了什麼,我送你回去,一起跟他解釋吧。”

這幾日林縉卓並沒有問林月盈什麼,但她和樊若姣的話,林縉卓都聽到了,他肯定會擔心林月盈又在做什麼危險的事。

林月盈苦笑一下,搖搖頭:“不了,爹爹要是知道我們在做的事,肯定會生氣的,到時候他要罰要罵,罰我罵我一個人就是了,不能連你也一起。再說,好不容易閑下來,我想一個人走走。”

林月盈的擔憂也不是沒有道理,而且林月盈剛和楚麟解除婚約,要是讓外人知道她和羅少卿攪混在一起,好說不好聽,羅少卿只能答應林月盈:“也行,那你小心點。”

“好。”

羅少卿和林月盈先後離開那院子后,林月盈就一個人朝着林府的方向走去。

溫暖的陽光穿過層層樹葉,灑在林月盈身上,往昔這個時候是兩個人,而如今,卻只有她一個孤零零的身影。

等在不遠處的人,從樹蔭下走出來,攔住了林月盈的去路。

這人不是袁承,也不是林月朗,更不是楚麟,而是樊若狄……

一處茶樓雅間裏,夥計把茶點一一放在桌上后,又給倆人倒了一杯茶,這才走出去。

林月盈握着茶杯沒有喝,就問樊若狄來意:“若狄表哥等很久了嗎?怎麼不到家裏等着?”

林月盈對樊若狄的態度和以前並沒有兩樣,但也就因為這樣,樊若狄越是覺得不安。

樊若狄捏着茶杯,沒有抬頭看林月盈:“月朗不是養傷嘛,我不想上門打擾。聽聞你一直在家,今日才出門,可是月朗的傷勢已經好轉了?”

“人已經醒了。大夫說他底子好,好好養着,過段時間就能活蹦亂跳了。”

“這就好……”

樊若狄和林月盈說著客套話,就是不敢說來意。

如果只是自己胡亂猜測也就算了,如若是真的,自己又要如何接受?

“若狄表哥找我,只是想知道月朗的傷勢嗎?”

林月盈在做什麼,想必童任芳已經告訴樊廖晨了,可看樊若狄的樣子,不像是來追究責任,想來樊廖晨並沒有跟他說什麼,但樊若狄是個聰陰人,他既然出現在這裏,勢必是猜到了什麼,而知道了答案后的他,要做什麼決定,也意味着他要走哪條路,是仍舊站在同一戰線?還是反目成仇?

既然林月盈已經猜到了樊若狄的來意,樊若狄也不拐彎抹角,就直接問:“半天不到的時間裏,先是月朗遇刺,后是若姣意外死亡,但你和麟都沒有出席她的葬禮,偏偏在若姣下葬后,你就和麟解除了婚約,這四件事是不是有什麼關聯?”

林月盈怎麼待林月朗和楚麟,樊若狄清楚;而樊若姣的心思,他更清楚,而這短短的時間裏發生了這麼多事,這裏面肯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事,可把樊若姣帶回來的樊廖晨,卻對樊若姣的死因並沒有多加解釋,他只能自己找答案。

“前三者的確有關聯,但後者與前三者沒有關聯。”

樊若狄既然開口問了,林月盈就不再隱瞞:“一直想殺我的,就是樊若姣!”

林月盈的話,猶如五雷轟頂。

在樊若狄看來,樊若姣天真爛漫,和林月盈情同姐妹,她怎麼可能會是一直想要殺林月盈的人?

樊若狄不可置信地說:“怎麼可能!”

樊若狄的反應,在林月盈意料之中,畢竟,當初聽到這個消息時,她何嘗不是一樣?

林月盈繼續說:“當初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我也不信,可是她親口承認了……”

聽完了林月盈的陳述,樊若狄還是不肯接受,他垂喪着頭,癱軟在那裏。

樊若狄知道樊若姣喜歡楚麟,但樊若狄不知道的是,樊若姣喜歡楚麟喜歡到要殺人地步!

林月盈見樊若狄這頹廢的模樣於心不忍,但她也不好說什麼。

沉默了半晌的樊若狄,突然開口問:“望北川是誰?”

望北川的存在,樊若姣並沒有告訴任何人,樊若狄不知道也不奇怪,但現在望北川在林月盈麾下,林月盈不確定樊若狄知道后,會做出什麼事,畢竟,要不是望北川的存在,樊若姣根本不可能有這麼大的殺心!

林月盈的猶豫,讓樊若狄起了疑心:“你殺了他?”

“也不是……”

林月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樊若狄就自己猜測:“那他在哪裏?衙門?大理寺?”

樊若狄的再次追問,讓本就不想隱瞞的林月盈只能回答如實:“他拳腳功夫不錯,我留在身邊了。”

林月盈的實話,讓樊若狄不可置信:“你瘋了嗎?”

“他知道一些我們不了解的事,留着他,對我們有好處!”

“如果不是因為他的存在,若姣就不會做這麼多糊塗事,她就不會……”

樊若狄抱怨地聲音戛然而止。

望北川先後和楚麟三次交手,都能全身而退,這樣的高手,林月盈為什麼留在身邊?她就不怕望北川報復?到時候又有誰能保她周全?難不成她身邊除了飛燕,還有其他人?

不敢在往下想的樊若狄,立馬低下頭不再看林月盈。

現在的他,臉上全是驚恐與不安,原本機智的雙眸因為過度害怕而不安分地亂轉着。

他現在仔細想想,自林月盈回帝都之後,就發生了很多事情,而這麼多的事情都與林月盈有關,是她在操控一切,還是有誰用林月盈操控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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