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混子
靜謐的夜晚,銀盤般的月亮逐漸地爬上了天空,春天的氣息佈滿整個大地,連拂面的清風都滿溢着花香,河水叮咚叮咚地自西向東流去,同月光一起奏響一曲動聽的音樂。不管你是否願意,世界上所有美好或醜陋的事物都避免不了沐浴在時光中靜靜流逝。
一個少年渾身有些髒兮兮的,被後面喧鬧的一群人推搡着向前走去。
“臭小子,膽子那麼小還敢多管閑事,今天就讓你知道小爺的厲害!”黃胖子叫嚷着,一把把元亨推到樹上,他的小跟班們也跟着羅唣起來。
“死胖子,快點放了我,你要帶我去哪裏呀?”元亨問道,雖然這段時間他受到了很多委屈,不停地被眼前這個可惡的胖子欺負,但是他的眼光卻比之前堅毅了好多,他好像已經不是幾天前那個小孩子了。
“嘿嘿嘿,你不是喜歡哭鼻子么?不知死活的臭小子,今天小爺就讓你哭個夠!”黃胖子不懷好意地笑道,“小的們,給這個講義氣的大英雄綁起來!”
黃胖子的跟班們迅速把元亨像一個粽子一樣地捆在了樹上。
“臭小子,你哭呀!哈哈哈,月黑風高的晚上,在這個荒無人煙的小樹林裏,難道你不害怕嗎?”
“我不害怕!死胖子快放開我!”
“還嘴硬?放開你也可以,只要你能夠在這裏熬過今天晚上,明天我就放你離開!不過據說這裏經常有野獸出沒哦,能不能活過今天晚上就要看你的造化了!哈哈,哈哈……”黃胖子得意忘形,跟着他的小嘍啰們也跟着瞎起鬨,儘是一副小人得志的面孔。
突然一陣風吹過,附近的草叢開始躁動。突然一個黑影篡過,伴隨着幾聲似狼非狼,似驢非驢的怪叫,樹上的樹葉開始紛紛掉落下來,一種強大的壓迫感在小樹林中瀰漫開來。
“驢,驢混子……”以黃胖子為首的一群小流氓又驚又俱,臉上開始顯露出緊張的神色。他們親眼見到驢混子吃掉兩匹馬,知道了驢混子的出沒后,本來都不願夜間出來的,後來幾個好勇鬥狠的少年互相譏諷比試膽子大小,一群人最後才戰戰兢兢地推着元亨來到此處,想不到還沒嚇到元亨,竟然先把他們自己嚇到了,關鍵是:他們真的倒霉地遇到驢混子了!
只見黑影逐漸走近人群,藉著熹微的月光,元亨朦朧地看到了這黑影的樣子,這是一隻巨大的怪獸,長着驢的腦袋,卻擁有狼一樣的身子,最令人驚奇的是它那猶如血紅燈籠般的眼睛和恐怖雪白鋒利的牙齒。
這個被稱之為驢混子的怪獸用一雙血目冷冷地盯住這一幫孩子,黃胖子帶來的一幫頑皮孩子此刻異常緊張起來,空氣似乎都因此凝固。元亨此時雖然對眼前凶神惡煞的怪獸感覺到好奇,但是絲毫感受不到恐懼。
“嗷……”隨着一聲怪叫,怪物張開血盆大口,爪子在地上不停地摩擦着,隨時有進攻的可能。
驚慌開始徹底變為恐懼,孩子們開始四散潰逃,驢混子一下撲上去便用血盆大口吞下了一個孩子。它的速度奇快無比,接二連三地向孩子們撲過來,一眨眼之間黃胖子的好幾名小跟班便被吃掉。
黃胖子看着一直跟着自己為非作歹的夥計們一個個被這個怪獸吃掉,心裏說不出的滋味,這些孩子多是孤苦伶仃,只因他“豪爽能幹”而拜他為“大哥”,想不到會喪身於此!此刻恐懼已經徹底支配了他,他不由自主的邁開雙腿逃跑,由於太過緊張,他一個跟頭栽倒在地上。
“膽小鬼死胖子,快放開我!”被綁在樹上的元亨對黃胖子喊道。
聽過“膽小鬼”這三個字,黃胖子感覺到異常刺耳,他平常無惡不作,遊手好閒,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孩子王,他內心中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很強大、很講義氣的人,但是此刻,他對自己產生了深深的失望,他終於知道了自己並不是想像中的自己,不過此刻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他從地上踉蹌地爬起來,狼狽地向前逃竄。
此時只剩下元亨一個人孤零零地被綁在了樹上,吃人的驢混子也把他嚇得不輕,只是眼前這個怪獸並沒有追向逃走的孩子們,它只是慢慢地向元亨走過來,用血紅色大眼睛的對着元亨發出獵物般的凝視,又湊近對着被五花大綁的元亨嗅了一嗅,然後張開嘴巴仰天發出一聲興奮的怪叫。
此刻被綁着的元亨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他聞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一口氣差點嘔吐出來。雖然這幾個被吃掉的孩子也都是霸凌他的成員,但他對於眼前這個張嘴就吃人的大怪獸還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厭惡,他一動不動地屏着呼吸,以緊張、憤怒而厭惡的眼神死死盯着眼前這個怪獸,與它進行着奇怪的對峙。
驢混子在盯着他看了一段之後,並沒有做出攻擊動作,而是慢慢地轉身,重新走進了草叢,消失的無影無蹤。
皎潔的月光穿過樹林,灑在草叢上,隨風飄蕩的野花此時也被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味所瀰漫,元亨發自內心地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獨,繩子把他勒的渾身都不自在,他開始拚命掙扎,試圖擺脫這捆綁得並不是很結實的五花大綁。
不久元亨便將自己嬌小的身體從綁的並不怎麼仔細的繩索中繞了出來,重獲自由的他奔跑起來,急切地想要離開這裏,沒多一會兒便到達了奔騰向前的洛河邊,洛水幽靜地向東而去,在月光的照耀下映出了點點星光,宛若天上的銀漢一樣賞心悅目。看到這一切元亨的心情逐漸從野獸吃人的壓抑中好轉了一點,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感覺自己身心俱疲,便躺在柔軟的春草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樹上的黃胖子也逐漸從睡夢中驚醒,在睡夢中元亨和跟他一起混的小兄弟都喊他膽小鬼,這使他不願承認卻又無力辯駁,在夢中他竟然哭了起來,要知道他從小尋歡作惡,只是一味地好勇鬥狠,上次哭他自己都記不得是什麼時候了。昨天晚上從小樹林出來后一路狂奔,費儘力氣終於跑到了離村子不遠的大路上,筋疲力盡卻又心有餘悸的他迅速爬到樹上便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小畜生快滾下來,又到哪裏去作怪了?”一聲大喝把黃胖子嚇了一跳,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他知道是他爹來了。
果然一個同樣胖胖的中年人和一個瘦高的中年人同時站在樹下面,黃胖子認出這個瘦高的中年人就是那天跟元亨一起出現的被他們叫做“楊叔”的人,他預感到麻煩要來了。正在這個時候,他老爹飛起一腳重重地踹在樹上,把還在沉思的黃胖子震了下來。
“小畜生還不下來,打算要住在上面嗎?”一個憤怒的聲音響起。
從小便以機靈著稱的黃胖子一骨碌爬起來,指着身邊的老楊裝成一副委屈的模樣:“爸爸,這老頭欺負我,孩兒差點就回不來了!”
“小畜生,什麼老頭不老頭?還不快跪下拜見楊師伯?”胖子爸爸怒氣衝天,一腳踢在黃胖子身上,把他踢趴在地。
“師伯?”從小被爸爸打習慣了的黃胖子不敢還嘴,一臉錯愕地疑惑不解。
“這個是你老子我的同門師兄,你還敢說他欺負你?你的所作所為他已經都告訴我了,快說,你把元公子帶到哪裏去了?”說著一巴掌又高高舉起,將欲打下來。
“哎,黃師弟不要再責怪他了,不知者不罪。畢竟只是小孩子頑皮,等到稍微年長一點,他們自然會懂得很多東西。”楊叔攔住了老黃,並從草叢中扶起了瑟瑟發抖的胖子,替他撣了一撣身上的塵土。
“爸爸,這個楊師伯是什麼來路啊?”剛剛站起來的黃胖子弱弱地問道。
“什麼來路?對長輩應該這麼說話嗎?”黃胖子的爸爸又一腳踹到胖子的屁股上,把他踹了一個踉蹌,胖子委屈地摸了摸屁股,並不敢對這個兇猛的老爸有絲毫反抗。
“師弟,師傅教過我們上善若水,你怎麼就是改不了呢?孩子給你這麼教育,怎麼能學好?”胖子爸爸被老楊一頓搶白之後,也不敢再發怒了。
“孩子,我跟你爸爸年輕的時候曾經同門學過藝,情同手足,你爸爸叫做黃盈,我叫做楊謙,名字都是我們師傅取的,象徵月有盈虧之數。學成之後我回到了家族的睚眥山莊,而你爸爸不喜歡喧囂繁鬧,回來繼承了祖業,說起來我們已經有快二十年沒見到了!”
“臭小子,楊師伯在你老子小的時候對我有很多幫助,不僅教我做人,他甚至還救過我的命,為父給你取名黃博,就是讓你有博大的胸懷,做光明磊落的事情。想不到最後你除了肚子變的博大之外,一點長進沒有,還做了這麼多壞事,真是混賬!”黃盈說著氣又不打一處來,但礙於師兄的原因,也不敢發作。
“侄兒,那天你們帶回來的元亨是睚眥山莊的少莊主,他現在身在何處?”楊謙語重心長地問道。
黃博挺着大肚子呆若木雞地低頭站在原地,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元亨也在洛水邊逐漸醒來,嘩嘩的流水像是音樂一般好聽,睡醒之後的他精神大振,心情也逐漸好起來。他站起來伸了伸懶腰,一個美妙的場景映入眼帘,不遠處一個紫衣長發的曼妙背影在和着流水和晨曦翩翩起舞,周圍的蝴蝶、喜鵲都被吸引她身邊,隨着她的身影一起舞動。元亨精神大振,這女子不就是他在傍晚看到過的那個仙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