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與桀驁
這一天元亨又來到古井旁邊,像看望老朋友一般。雲松已經長成半人多高,不同於其他野草枯黃破敗,被大雪埋沒,它昂首挺立,為暴風雪過後的冬日荒原增添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這一天元亨又來到古井旁邊,像看望老朋友一般。雲松已經長成半人多高,不同於其他野草枯黃破敗,被大雪埋沒,它昂首挺立,為暴風雪過後的冬日荒原增添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元亨極目望去,皚皚白雪之上兀然有一匹白色的馬駒奔跑入他的視野。這是一匹渾身雪白的小馬駒,身形健碩,歡快地揚蹄於雪原,幾乎和白色的雪原融為一體,它奮力嘶鳴,口中不斷散發出騰騰熱氣,頗有點吞雲吐霧的感覺。白馬飛快跑到元亨身前,又呼嘯而過,只一剎那的停留,便瞬間奔向遠方,消失地無影無蹤。元亨對於這匹白馬印象深刻,馬蹄遠去,鬃毛飛揚,它身上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神秘力量,神駿非凡,好像它是為征服這廣袤的大地而存在。似曾相識的感覺,元亨想起了洛神谷中看到的那匹白馬。後來,白馬每隔兩日就要出現一次,或是在凜冽的北風中奔馳,或是在清空萬里下踱步,來去自如。當它不羈地奔向遠方,天空和雲朵似是都在它揚起的健蹄之下一般,構成了一副駿馬飛馳的綺麗畫卷。元亨好像結識了一位新朋友,又好像見到了故人,令人欣喜的是,白馬奔跑的姿勢總能帶給他一些關於修行不一樣的啟發。似乎它更喜歡逆風奔跑,似乎逆風的時候它更能夠飛奔起來,似乎它渾身白色的鬃毛散發出一種寒冷的氣息……總而言之,它身上有股神秘的力量,白馬定非凡物!元亨自小生長於高牆之內,極少看到野性十足的動物,雖然在成長的過程中他也經歷了很多,但是白馬的出現還是能夠令他心馳神往。於是這匹小馬便成為了這段日子裏他最好的朋友,每天來等待小馬出現也成為了一件很令人欣喜的事情。他嚮往自由,多少次睡夢中都夢到自己像一匹白馬一樣在天邊奔跑。轉眼冬去春來,雲松在持續生長,更加高大,而白馬卻不知道在哪一天悄然消失了,且很長時間都再沒有出現過。“小子,你每日都去藉助雲松感悟天地,想必也是收穫巨大,像你這樣上進的年輕人已經不多,還好我老人家慧眼識珠,不辭辛苦暗自點撥,任勞任怨苦心栽培,我最近都感覺成就感滿滿!”一日彭年笑嘻嘻地找到元亨,一通狂贊,似乎不懷好意。“所幸每天有些收穫,還是要多謝前輩點撥。”彭年每天就沉浸在自己千奇百怪的各種發明中,哪顧得上元亨,他惦記更多的是能夠幫助他躲過長生劫的雲松罷了,時不時地他也會騎着那頭驢混子找到元亨,向他詳細諮詢雲松的生長情況,並千叮萬囑一定要保護好雲松,有什麼問題儘管他老人家一定出面擺平等等。只是元亨向來尊重前輩,因此對於彭年往自己臉上貼金的行為也是順水推舟地敷衍了事而已。“小子挺懂事,我看你骨骼精奇,在我老人家的調教下,以後一定會成大事!比起楊暉那小子機靈多了,甚至比楊謙和你老爹都要優秀!”元亨無言以對,只是微笑。“小子,有沒有興趣跟老人家我一起做點非同尋常的偉大事業?”彭年眉尖輕挑,怪笑着看向元亨,結束了賣關子。“前輩無須客氣,有我能幫得上忙的事情只管吩咐就是了,一路上前輩對我恩重如山,令小子受益匪淺!”“好,不錯,尊敬老人,孺子可教。是這樣的,我得到消息在龍門山上有靈獸出現,我想讓你跟我一起去把它們捕回來!假如能夠藉助它們煉成靈藥,
我必少不了你一份!”“額……前輩,捕捉什麼靈獸呀?”“年輕人真是有前途,我就知道你不會拒絕老人家我的,我們要去捕捉桀驁。”“桀……驁?”“是的,你應該聽過桀驁不馴這句話吧,傳說他們是洪荒時代留下的最難以馴服的靈獸,因而體內蘊藏着巨大的能量,假如把他們煉成靈藥,嘖嘖嘖,那麼真的對於修行幫助巨大呀!”彭年眼睛中再度閃爍出興奮的光芒。“前輩,他們都是天地生靈的一部分,記得我們在屠龍門的時候,屠鎮也是這麼對待我和驢混子的,如果這初九當時就被殘忍地抽幹了血,那麼他也就沒法幫您度過百歲天劫了對吧,這些小生命都應該被善待,假如我們也這麼殘忍地捕殺他們,我們又和屠龍門有什麼區別?”元亨振振有詞,他回憶起了那段他被俘虜到屠龍門的時光了,他和驢混子本來都要被用來祭祀,後來都僥倖存活了下來,驢混子被取名初九,並幫助彭年度過了百年的天劫。最近白馬以及雲松的出現讓他更加感同身受,所有無辜的生命都應該被溫暖對待。彭年被後輩的一席話說的啞口無言,隨即沉默了好長時間。“好樣的,年紀輕輕就有這種對於天地的責任感,令老人家很是感動,我們去捕……尋找桀驁也只是想幫助他們更好地成長,不過這件事情咱們從長計議。”彭年知道這件事情今天是沒戲了,但是他又不想錯失好機會,他決定暫緩行事。經過一段日子的軟磨硬泡,不僅沒有說動元亨,連楊暉也始終懶得搭理他,彭年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最後他決定單獨行動,搞點事情。這一日彭年不辭而別,他留下一封書信,書信里多是指責楊暉元亨忘恩負義,楊謙漠視多年故交之誼,他自己要隻身犯險,前去追逐自己獨有的造化云云,書信里他還斬釘截鐵地留下一句話:你們都不要管我!彭年平日最親密的夥伴驢混子初九並沒有陪他前去,見慣了彭年時不時就蹦出些餿點子的眾人猜測,這次肯定又是這位調皮的老前輩頑皮的詭計,況且這裏的一山一水對於彭年來說都瞭若指掌,應該沒什麼危險存在。大家也都聽說了他捕捉桀驁的計劃,只是沒人願意支持他而已。眾人以為他離家出走幾天便會自己回來,也沒有人為他過分擔心,然而好幾天過去了睚眥山莊依然沒有看到彭年的身影。後來初九也逐漸狂躁起來,幾次三番地試圖要闖出睚眥山莊,眾人才知道可能局勢真的不太妙,驢混子這樣級別的靈獸已經跟彭年建立了某種本源的聯繫,彭年似乎真的遇到了什麼困難。在楊謙的吩咐下元亨和楊暉帶着初九儘快出發了,儘管這位老前輩玩世不恭,畢竟對他們恩重如山,這麼多年下來大家已經情同親人了,遇到事關生死的大事他們還是絲毫不敢含糊。伊闕,號稱龍門,伊水滾滾流過,兩岸山巒夾峙,東曰香山,西曰龍門山,當年人間的帝王遙望見神龍遊走於伊闕之間,故稱此地為龍門,名震天下的大佛就坐落在此地,相傳這龍門還是一處與三界眾生息息相關的重要關竅,只是個中秘密無人知曉。這時候寒冬已經過去,山上逐漸在恢復點點綠意,風中也帶有絲絲溫暖,然而風中散發著的緊張氣息還是令元亨和楊暉不敢怠慢。彭年疲憊地倚在石壁邊上,衣衫襤褸,顯然是受到了什麼攻擊,模樣極為狼狽。不遠處兩隻怪獸在爭鬥,它們似馬非馬,一隻長有犄角,全身黑色,另外一隻全身血紅,生有雙翼,偶爾可以低空飛翔。這兩頭怪獸的爭鬥完全圍繞彭年展開,奇怪的是當其中一隻要襲擊彭年的時候,另外一隻卻會拚命保護他,保護成功的一方轉眼也要襲擊彭年,那隻被擊退的則會迫不及待地撲上來阻止另一隻的襲擊,就這樣它們不停地周旋拉扯,在奇怪的循環中消耗着力量。生怕彭年有所閃失,楊暉和元亨幾下便輕飄飄地來到了彭年的跟前,兩隻怪獸被他驚嚇得後退了好幾步,死死盯住三人,敵意更盛。“前輩你受傷了嗎?快跟我們回去吧,大夥可都是很擔心你吶!”楊暉關切地問道。“喂,我沒事,年輕人你們先回去吧,此事與你們無關,別耽誤我老人家的偉大計劃!”彭年喊道,露出了狡黠而得意的笑容,他似乎絲毫沒受到什麼傷害。“前輩,這個就是桀驁嗎?怎麼它們生長的不一樣?”元亨問道。“脅上生有雙翼的是桀,額上長角的是驁,它們本是一胎所生的同胞兄弟,然而它們只能夠有一隻活着,成為真正的聖靈。它們的成長需要巨大的力量,它們的最終宿命卻極其悲慘,一定要互相爭鬥,直至桀殺死驁,或者驁殺死桀。我此次用靈藥做誘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們引至此處,現在離勝利就差那麼一步了,你們快快退下,別把這兩頭靈獸嚇跑了!”彭年有些不耐煩地解釋道。元亨和楊暉無奈,只得先行退後。“因為老彭身上攜帶了靈藥,桀和驁才會圍繞他爭鬥,這兩隻凶獸體內的力量暫時是均衡的,一旦一個吞食了靈藥,另外一個的末日到了。”楊謙也隨後匆匆趕到。“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想不到在世界中竟然處處都在發生這樣的事情。為了自己的靈藥,彭老前輩這樣做實在是太殘忍了,我要阻止它這麼做。”楊暉說道。“稍安勿躁,他這麼做也不全是為惡,桀驁之所以要互相殘殺,正是因為它們體內強大的靈性作祟,這股涌動的力量驅使着他們不停壯大己身,即使殺害自己的同胞兄弟都在所不惜。假使靈性的力量被提煉,它們雖然喪失了升級成為更高一級靈獸的條件,但是它們也不需要殺死自己的親生兄弟了,更不需要帶着負罪感為禍人間,這其實在某種程度來說也是好事情。”聽楊謙這麼一說,元亨想起了自身的遭遇,先天無法修行,雖然如今他已經打破了修行禁制,但是隨之而來的可能是被命運推着向前,前方是數不清的未知紛爭和煩惱,再回到以前那般快樂的時光似乎也不可得了。也許,變強並非什麼好事,成為天地間普通的一員才是最值得慶幸的事情,念及於此,他便也不再反對彭年了,任由這老頭施展自己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