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厄玖
“你抬頭看星星嗎？”
厄玖不想再陪這些人玩了。在他的眼裏，這群人全都是下等種族，全部都是蟲子，全部都是被星空放逐的垃圾。周圍嘲諷的視線，身體上的疲累，以及腳下傳來的疼痛，腹中的飢餓都讓厄玖放棄了理智。
“什麼？”里奧學士用他那干啞的聲音朝着厄玖問了一句，這一句不算大聲，也不算激烈。卻如同是一個點燃導火索的引子，徹底點燃了厄玖所承受的委屈和嘲弄，以及藏在他內心深處的不甘。
“你知道星星是什麼嗎？你知道你頭頂這片天空代表着什麼嗎？你沐浴在太陽底下，你有想過她是怎麼樣組成的嗎？她是怎麼運動的嗎？你們不知道，你們不關心。你們只知道那該死的什麼群青國，什麼叛亂，什麼貴族，以及什麼亂七八糟和莫名其妙的東西！
你們的科技水平甚至連啟蒙時代都沒有達到，不不不，我不應該這麼說。我應該說，你們甚至連自己的科技發展歷程都沒有。你們的祖先，你們的父母，都是一群下等人，一群強姦犯，一群盜賊，一群蠢貨！
老頭你是什麼學士是嗎？那你給我解釋一下太陽為什麼會升起，會落下？你！...他媽的，真是夠了，我這是在發什麼瘋。隨便你們吧，我確實不是因為被什麼群青國放逐了。我是被星空放逐的。”
厄玖癲狂地用手指着里奧學士說著，甚至還用手環繞着指向了每一個人，他的語氣充滿着不屑，憤怒以及難以置信。到最後，他感到一口氣呼不上來，終於停止了講話。
獨眼禿頭拎着刀猙獰着面孔開始向厄玖步步逼近了，這時的厄玖才意識了恐懼。厄玖連連後退，卻被身後的人一把推倒在地上。厄玖感覺自己的牙齒與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口腔裏面能夠感受到一股鐵鏽味，血液順着他的嘴角與地上的塵土混在一起。
現在厄玖才看得清那個禿頭拿的是什麼刀，是一把骨刀，是一項在石器時代就有的技術。也是他最唾棄的原始技術。但此時此刻的厄玖很明白，就是這樣簡單、粗糙的技術會輕而易舉地要了他的命。
“獨眼，先別動他。”
里奧學士用狹小的眼睛看了一眼獨眼，那個壯碩的男人就停下了腳步。
“小子，你的意思是你從天上來的？”
里奧學士低頭看向那個狼狽的，正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的男人。里奧學士並沒有等厄玖的回答。而是示意讓獨眼架起厄玖，跟着他。
這是一件寬敞而又狹小的屋子，厚重的木質桌上擺放着各種瓶瓶罐罐，裏面的液體有的顏色鮮艷，飽和度極高，有的則如同腐化了的汁液般粘稠噁心。整個屋子散發著各種古怪味道的混合，有的清香，有的聞起來卻讓人頭暈目眩。
厄玖一進到屋子裏面，就抑制不住自己想吐的慾望，卻只能幹嘔幾下，吐出一些酸水。他強撐着自己的身軀，繼續打量着屋內的擺放。
生物的骨骼，還有一些不知名的精緻機械，甚至厄玖還發現了來自星空的一塊輕鳥材料碎片。但這都不是最讓厄玖感到意外的，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一把充能槍械的出現。
這種充能槍械在星空是很常見的武器，它的射擊原理甚至可以說是簡單粗暴。但是小小的一把充能槍械上面卻攜帶的核聚變能源堆。
“這是從哪裏來的？”
厄玖顧不上生理的不適，開口向里奧學士發問，而眼睛卻始終不離那把充能槍械。
“現在不是你問我問題的時候。
”
里奧學士並沒有理睬厄玖的問題，而是轉身打開一個帶鎖的盒子，取出一個碎片。將碎片遞給了厄玖。
“你認不認識這個東西？”
厄玖接過碎片，仔細端詳。那塊碎片甚至都還沒有厄玖的手掌大，邊緣十分鋒利，上面雕刻着紋路，但在厄玖看來這更像是一塊破碎的電路板。厄玖突然意識到手中的碎片是什麼了，甚至知道他被放逐的這顆行星叫什麼了。這種獨特的設計簡直就是那個文明的標誌。
“這是新達恩加號的碎片。”
厄玖在念出那個名字的時候，聲音甚至帶有着些許顫抖。
“你可以跟我講講它的故事嗎？”
里奧學士拿來了一個椅子坐在上面，並示意厄玖坐下。但厄玖環顧四周，卻發現沒有另一個椅子可以讓他坐。厄玖只好繼續站着，講述那個新達恩加號的故事。
“這是達恩加人，舉文明之力修建的母艦。他們的母星達恩加Ⅲb，在三十到四五個通用年內就會發生爆炸。達恩加人唯一的希望就是寄托在能在母星爆炸之前，找到合適的殖民地。於是新達恩加號就誕生了。可惜在達恩加人他們剛剛發現超空間航道的時候，帝國也發現了他們。於是在...”
厄玖說到這裏的時候，不由得停了下來。里奧學士也非常耐心的等待着。厄玖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后，繼續說著。
“於是達恩加人啟動了尋覓計劃，發射了新達恩加號。新達恩加號成功通過超空間航道，駛入邊緣星系。母艦上的人們剛剛在為能夠逃離母星而歡呼的時候，帝國的艦隊就將新達恩加號擊毀。新達恩加號的殘骸受到烏姆Ⅰ行星引力的捕獲，墜落在這顆行星上。”
厄玖故事的講述完畢，隨後便是一段雙方長久的沉默。直到里奧學士又搬來了一張椅子讓厄玖坐下，隨後用他那干啞的喉嚨發出聲音。
“我的母親告訴我，我們來自一個寒冷的地方。積雪終年將山頂覆蓋，山谷中到處可見被冰凍的湖泊。那個地方沒有四季的更替，只有刺骨的寒風與冰湖下流淌的水源亘古不變。但是我完全沒有印象了，從我出生起，我就生活在這裏。
直到我10歲的時候。我很清楚那天的夜裏，大人們似乎都瘋了。每個人都在痛苦流涕，父親暴躁的砸着傢具，母親則是長久的沉默。我害怕極了，於是跑了出去，想着等過了一會兒再回家。
但是等我回到了村子裏，卻發現所有人都沒有了呼吸。從老人到小孩，再到我的家人。他們像是睡著了一樣，我拼了命想要搖醒他們，卻沒有一絲回應。
再後來，我將母親珍藏的碎片帶在身上外出流浪，從乞丐到僕從。直到遇到了真理社的學士們。他們說這個碎片是來自天空之外。我為了找出真相，索性追隨了他們。直到現在。
來自天空之外的客人，您可以告訴我。真相是什麼嗎？”
厄玖只感覺心中猛地一震，他太清楚事情的真相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