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明明
【馬路寫給明明的詩:
一切白的東西和你相比
都變成了黑墨水而自慚形穢
一切無知的鳥獸
因為不能說出你的名字
而絕望萬分
——《戀愛的犀牛》廖一梅】
在回程的車上,蕭明明很乖巧的坐在車後排,沒有給他開窗,他就靜靜地把頭靠在窗戶邊看着窗外的風景,時不時眼睛裏出現驚奇的目光。
“我忽然想起來一個事兒”,秦玥坐在副駕駛,砰地一下坐直了身體,“我剛到你家的時候,你不是給我念過一個什麼出生禮的儀式什麼的,那是你那個拋棄你的父親的嗎?可咱們蕭明明怎麼沒有出生禮?”
蕭藍看着秦玥護犢子的表情,笑了,“那不是給某個固定的人的。那個稿子是我在申請父親的時候來海山這邊看看,當時問他們工作人員打印的。那個時候,我不知道誰是我的父親,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出生。”
“出生禮是海山落對每個新生人的接待性禮儀,我在咱們進門時選擇服務的選項裏面沒有勾選‘出生禮’這一項,所以剛才他們也沒有給蕭明明進行這個環節。”蕭藍慢慢的解釋道。
“為什麼沒選?怎麼可以讓咱們明明比別人少點什麼?你是怕花錢嗎?我跟你說,對待孩子,不不,對待老人,父母,可不能省錢,這可都是他們記一輩子的事兒!”秦玥說著說著,自己覺得不太對勁,她發覺自己自然的站在一個“世界母親”對待“世界新生兒”的心態上了,怎麼會這樣?
蕭藍無奈的笑了笑,“不是怕花錢,是怕耽誤時間,咱們開回去還要三個小時呢!再說,出生禮就是那點兒事兒,說給新生人就是個儀式,他們也聽不懂。等回去了,你慢慢教他就行了,反正你對界世這麼熟了,教育我父親,綽綽有餘的!”說完,蕭藍給了秦玥一個狡黠而肯定的眼神。
秦玥低頭看看自己,摸摸自己的胸口,體會着自己的心態,然後回頭看看後排的蕭明明。
蕭明明發現秦玥扭頭看自己,坐直了身體歪歪頭,飄逸的灰白色長發有一縷落在額前,清澈深邃的墨藍色眼瞳看向秦玥,嘴角上揚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秦玥呆了兩秒鐘,對蕭明明擺擺手說,“沒事兒,你繼續看風景,繼續哈。”
轉身坐好的秦玥,搖了搖頭,對蕭藍說,“咱們明明這個顏值,這個魅力,我跟你說,你完蛋了,這輩子你要替你這個老爹處理多少桃花債啊?”
十天後......
7月25日
秦玥氣鼓鼓地走進蕭藍家,徑直走向餐廳,蕭明明在後面乖乖的跟着,依然是長發飄飄。蕭藍正在做晚飯,聽見有人進門的聲音,一手握着炒菜鏟,從灶台邊走過來兩步,看着情緒不對的秦玥問道,“怎麼了?”
秦玥在餐桌前坐下,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咚咚灌了幾口,“還不是你那寶貝父親,今天去接他,又被老師留下來訓話了!”
蕭明明跟上來,停在餐桌邊,不敢坐下,兩隻手在身前相互抓着,緊張地搓着手指。
秦玥一聲嘆息,“唉,十以內的加減法,一個禮拜了,愣是學不會!你當年不是一個月就畢業了?照你這寶貝父親的學習速度,數學他估計一年也及不了格!”
蕭明明聽着很慚愧,委屈地低下頭,耳後的長發太柔順,隨即滑下,更顯得楚楚可憐。
秦玥看着委屈的蕭明明,也不好意思再生氣了,
想了想,“不過老師也說了,明明他文學學的還是不錯的,學的快,記得也快,特別是對詩歌很有自己的理解。明明,給你兒子背首詩。”
蕭明明聽到這裏,抬起頭,看看秦玥,又看看蕭藍,然後站直了身體,緩緩道來,“一切白的東西和你相比,都變成了黑墨水,而自慚形穢;一切無知的鳥獸,因為不能說出你的名字,而絕望萬分......”
蕭明明背詩的時候,深邃的眼神望向遠方,就像一個真正的詩人。
“乖乖”,聽了蕭明明背詩,秦玥搖頭驚嘆道,“真是東方不亮西方亮啊,蕭藍,你父親,他是個詩人啊!長得這麼帥的詩人,你完蛋了!完蛋了!”
7月25日
寧宇躺在一間黑色的房間裏,房間的門是關着的,門的對面有一個方寸大小的高窗,方寸大小的光線隨之灑進來。寧宇沒有受傷,寧宇沒有醒來,寧宇沒有呼吸,寧宇的心跳依然沒有恢復。
7月25日
伊其剛從手術室走出來,一個車禍的斷腿的病人,但因為心臟不好,手術過程中差點兒犯心臟病,還好,一切都控制住了。脫下手術衣刷手的時候,伊其忽然想起了什麼,停下來,過了幾秒鐘,抬頭看看鏡子裏的自己,笑着搖搖頭,然後繼續刷手。
7月25日
教堂里,一個牧師默默地走進禱告室,在禱告屏障一邊坐下,輕輕地說“好了,可以開始了。”禱告屏障的另一邊傳過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您好,青亞牧師。”
7月25日
一家叫做“山那邊”的舊書店裏,在二層小書庫,山群整理着之前悠悠喜歡看的書,“終於可以動手整理這些了”,能沖淡悲傷的除了時間真的是沒有什麼別的了。山群看着這些書,微微的笑了笑。在拿高處的一本書時,書頁里有幾張卡片掉出來,落在地上,山群撿起地上的卡片,好像每張卡片上都有一個名字。山群拿起其中一張,仔細看了看,上面寫着兩個字“秦玥”。
7月25日
南司大主教叢鍾嘯站在窗邊,身後,柳其清主教在桌邊沏茶,“大主教,您不用太擔心了,應該會沒事的。”叢鍾嘯看着窗外的一株茶花,嘆了口氣,“我不是擔心我,我是怕那些無辜善良的人,為了我,受無妄之災。”
7月25日
易束在隱峰喝酒,他又喝多了,祁老闆走過來坐在易束身邊,“小易束呀,這幾天你喝太多酒了,你的酒幣早就沒有了,怎麼辦啊?”易束醉眼惺忪地看着祁老闆,“只要易柬能回來,我就戒酒!只要易柬能回來,我就打探各種消息還給你欠下的酒幣,好嗎?”祁老闆用手溫柔的拍着易束的頭髮,微笑着。
7月25日
游未了坐在自己家的客廳的地上,繼續搭着他的積木,一旁,放着一瓶橙汁。搭到困難之處,游未了一會兒趴在地上仔細看着積木底層的基礎,一會兒又站起來思索着上層的空間構成。良久,他拿起來地上的橙汁,擰開蓋子喝了一口,然後低頭看看手中的橙汁自言自語道,“嗯,味道真是不錯!”
7月25日
易柬穿着囚服,坐在單人囚室的床邊,他低着頭,用雙手撐着額頭,久久沒有動。過了一會,只見地上,滴下了兩滴淚珠。
7月25日
善老闆在櫃枱裏面打開冰冷的飯盒吃起盒飯來,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爸,我知道了,熱啦,放心吧,我會熱着飯吃的,你就別操心了。你跟我媽早點兒吃了飯去散散步啊,晚上不用給我留門,我帶鑰匙了。”
7月25日
四海坐在五湖辦公室的沙發上,他覺得很累。五湖就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他盯着四海看,“四海,人,車,我都查到了,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四海看着五湖,滿眼的疲憊,他搖搖頭沒有說話。五湖低頭嘆了口氣,“為什麼?”四海在五湖這裏呆了這麼多天,第一次開口,“讓老大來,我只說給他!”
7月25日
成鬼坐在西海邊釣魚,他喜歡在傍晚的時候來釣魚,看着夕陽灑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樣子,他覺得很舒服。這時一個小孩子跑到他身邊,蹲下來趴在海岸邊朝水裏看着。成鬼看着小孩子,好奇的問他“喂,你看什麼呢?”小孩兒抬起頭看看成鬼,“我媽說,這海里有鬼,所以,我想看看鬼長得什麼樣子。”
7月25日
姬蘇穿着一襲紅裙,坐在自己家的飄窗窗台上,她的家在一個百米建築的最高層,從窗戶嚮往看可以看的很遠,包括看着那紅彤彤、圓滾滾的夕陽一點點落下。姬蘇一隻手握着一杯紅酒,另一隻手拿着一張照片,照片里是一個少年跳躍時的抓拍。就這樣,姬蘇獃獃的看着窗外很久,“兒子,今天,是你回神國的日子,從今以後,我再也沒有機會找到你了!再也沒有機會了......”
7月25日
舒盛坐在飯桌前,表情十分嚴肅,甚至是有點兒惱怒,他的妻子坐在旁邊也不敢說話。餐桌對面坐着他的父親和母親,兩位略顯年邁的老人一臉的委屈,卻一句話都不敢說。舒盛壓抑着心中的憤怒,終於開口了,“你不該這樣!”。這時,坐在餐桌主位的一個看起來大約十歲的男孩子把頭略微揚了揚,斜着眼睛看着舒盛,“我跟你說過許多次了,你要為舒家考慮,你要為爺爺以後考慮,總是這麼優柔寡斷,舒家,早晚會敗在你手裏!”
7月25日
國家科學院,莫迪教授從實驗室走出來,回到辦公室,他打開電腦,但並不想工作。他打開聊天工具,在對話框裏面打出來“我有一個問題思考不清楚”,對方回答道“什麼問題?說說看?”。莫迪教授想了想,打道,“我們的大腦是思維的載體,但我們用大腦去理解思維,就像是用大腦去理解大腦本身,這可以做到嗎?換句話說,我們人類,真的可以理解人類自身嗎?”
7月25日
計良坐在隱峰的密室里,看着秦玥留下來的關於“世界”的消息,表情從興奮,到詫異,到冷靜,到嚴肅,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自語道,“有意思!”
7月25日
海山落,在海灘上,一片葉子緩緩的停住,葉子裏是一個女人,看軀體是個年輕女人。女人很快就醒了,她揉了揉眼睛,撐着地坐起來,看了看周圍,這時有兩個工作人員上前扶起她,她順勢站起來,扭頭看了看葉子上的數字,在心裏迅速算出年齡,然後暗想,“30歲,這次可以了。”她想張嘴說什麼,發現並不能說出什麼語言或者詞句,只能在心裏暗想,“奶奶的,忘了,還不會說話,唉,還要等等,真是麻煩啊!”
女人被扶着一邊走一邊回頭看看海山,抬頭看着海山上面的雲端,然後慢慢轉回來看着前方,嘴角上揚,露出微笑,心裏默默說著:
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