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燃燒
灰暗沉默的世界裏，一縷光驟然劃破天穹，幻夢結束的應秋所見的，正是明媚的陽光，注意到開窗通風的護士，應秋緩緩從床上坐起。
“您好，請問我現在在哪裏，還有今天幾號了？”
“這裏是安東里尼私人醫院，今天是4月27號。”，注意到沉睡了兩天兩夜的病人蘇醒，護士小姐不免有些激動。
為了下床走動，應秋默默拔下點滴，護士見狀，趕緊攔下這位不知身體狀況的病人。
“萊昂納多先生，請不要下床走動，您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稍等片刻，我去請主治醫生過來。”
聽從醫生的勸告，是病人的美德，許久沒有聽到自己的全名，讓他有些羞澀。
試探性的活動一下身體，除了感受到虛弱以及稍許的僵硬外，應秋並不認為身體有何大礙，原因可以歸結為兩天沒有正常作息飲食。
至於爆炸引發的外傷，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對此應秋表示懷疑，雷歐的身體機能有這般出色嗎，當時距離爆炸中心其實不過數米，按理來說，背部傷勢應該不淺才對。
這份異於常人的治癒速度，想必不是雷歐本人所具備的，聯想起前天的暴徒，紫色氣體，線索串連后所得的答案，也許就是當時攝入的紫煙引起了身體變異吧。
回想起魔鬼筋肉人的癲狂表現，應秋不由得陷入沉思，暴徒所注入的新葯，絕對不是普通毒品、興奮劑直流吧，至少在他的那個世界，大抵是沒有如此喪心病狂的藥品吧。
柔和的敲門聲將他放飛的思緒喚召回，在護士的帶領下，白髮蒼蒼的老醫生來到病床前。
“噢！萊昂納多先生，您終於醒了，傷勢應該癒合的差不多了吧。”
“謝謝您的精心治療，以及護士小姐的悉心照料。”，注意到老者眼中由衷的關懷，即使在床上，應秋也略微欠身致禮。
“您客氣了，話說回來，治好您的，可不止是我們的醫療手段，或許，您已經猜到原因了吧。”
異樣的原因，讓這位和藹的主治醫生收斂起笑容，病房裏瀰漫著了嚴肅認真的氣氛。
“通過調查取證，您的體液系統中流淌着數種非正常成分，這和我們之前所遇病人類似。
受唐閣下委託，通過近來的癮君子們，我們注意到市內出現了一種全新的毒品，癮君子們稱其為天使之塵，該毒品具有遠超冰毒的致幻能力以及成癮性，除此之外，它還兼具一種讓人難以相信的效果”
“是身體強化效果吧，而且還是相對不可控的對吧。”
沒有被應秋的搶答感到尷尬，主治醫生欣慰的點了點頭。
“您的觀察力真不錯，不過，市面上的天使之塵的強化效果雖然驚人，但確實沒有您所目睹的那般效力恐怖嗎，作為商品，也許是受制於成本或者精度吧。
您身體的異變，與天使之塵有關，強化了身體的新陳代謝能力，卻意外的沒有影響到您的精神狀況，可惜事有兩面，良性變異並不能掩蓋肺部的惡性病變，您的肺部癥狀甚至比癌症晚期還誇張。”
注意到老者陰鬱的神色，應秋還是鼓起笑容。
“是么，我感覺我還好啊。”
試探性地深呼吸了一口氣，遠勝烈酒入喉的痛苦讓應秋無法繼續開口，肺部如同的柴油機注入大量品質不堪入目的劣質油，過度燃燒的同時，還任由雜質摧殘本體。
咳出一口紫血后，他不得不接受現實。
“儘管我們也在進行天使之塵的特效藥研製，遺憾的是，我們無法保證您可以堅持那麼久。
保持情緒平穩，不劇烈運動是您唯一的治病良藥了。
“我明白了”
腦海里有太多的回憶在此刻翻湧，人生已然進入倒計時，無論是雷歐，還是應秋，都知曉，對於即將失去的未來，必須盡他所能地奔跑向前。
“醫生，我可以申請出院嗎？”
考慮到暫無有效治療手段，醫生無奈的點頭示意，在吩咐了應急處理並祝福了應秋之後，示意護士帶其辦理出院手續。
出院流程並不麻煩，在冷漠的現實面前，只有被人代付的藥費清單讓應秋感到溫暖，作為市內有名的私人醫院，住院費可是相當不菲的，真是謝謝唐閣下了呢。
不得不說，從私人物品中找到黑卡時，內心真是五味雜陳，再次進入同步率系統后，出人意料的是，同步率竟然達到了50%，相應的記憶也立即到賬。
走馬燈，應秋所見的，是雷歐的童年，回憶結束后，他不由得感慨，不同的世界，相似又不同的人生軌跡。
米歇爾·柯里昂，他的雙胞胎妹妹，患有先天性性哮喘，加上學費，以致於平日裏開銷不少，雷歐的青蛙錢包從來也沒有滿過。作為相依為命的哥哥，雷歐不得不早早輟學。
也不知道最近米歇爾過得怎麼樣，有好好吃藥嗎，有過上健全的校園生活嗎。
留意到之前沒有進入的第二條功能“錨點系統”，應秋還是決定探索一番。
進入程序內，幽藍泛綠的神秘海浪影像牢牢抓住了他的眼球，閱讀完繁雜的功能說明后，他意識到，跳動的影像類似於某種三維示波器，海浪圖的穩定以及顏色是否接近於綠色，是他返航的根本。
下方跳動的倒計時則明確最終返航時間，電子數字式鐘錶撥動的速度不快，起碼他還有108個小時餘4分36秒。
當力量變成了複數形式，權力應運而生，索羅佐家族的太子爺克雷·索羅佐則深諳此道，這座大都市的陰影已有五分之一左右落入他的掌心了。
作為弦月招待所的貴賓，索羅佐受到了相當不錯的招待，可儘管如此，當侍從上來第二壺上好的紅茶時，饒是以彬彬有禮著稱的他，也不免有些煩惱。
“抱歉，克雷先生，讓您久等了，您知道的，我近來事務繁忙，自從上一次交流會以來，也有好些時間沒見到卡羅比了，他最近身體可好。”
姍姍來遲的唐依舊氣勢沉穩，不過眼中誠摯的歉意讓克雷不得不壓下怨氣。
“多謝您的關心，家父身體安康，最近正好外出度假，相比起我們成天忙於事務，他老人家的幸福指數肯定要高了不止一截。
既然您近來瑣事繁多，不妨我們開門見山吧？”
“您所言極是，請！”
伸手向身後人示意后，唐身後只留下了四當家卡洛以及作為會計的三當家。
“家父這人，就喜歡考較我們這些子女，自己是去休假了，只留下我們來穩定正處於擴張期的產業鏈，由於資金鏈運轉出了一些問題，為此，我需要您的援助，當然，對您來說也是絕對的雙贏。”
“說來聽聽，是什麼項目能難倒你這位商業大鱷。”
“近來，我們與醫藥公司合作，開發出一種新葯，經過調研，發現它的市場前景極大，技術方面我們已經基本解決了，但考慮到資金以及推廣，我需要您為這個項目助力。”
“以合作的形式嗎？”
“是的，推廣新葯需要政界的援助以及充足的資金，目前預算所需的資金缺口約五千萬美金。
也許您覺得有些多了，我相信聽完我們的調研，您一定會心動的，在去年，新葯的年利潤總和大概是六千萬，華爾街的專業公司評估認為，今年的年收入不會低於四億。
如果您願意合作，年底以四六分的形式結算，如何？”
為了說服面前的新任地下皇帝，克雷特地從公文包中取出一沓文件，並緩緩推至唐的面前。
“我六你四，聽起來不錯呢。”
推開面前正式的文書，這位家族首領沉穩依舊，哪怕克雷的笑容陽光無比。
精緻的茶杯內，不到一半棕紅茶水泛起微微的漣漪，如同鐘錶停轉了一會兒后，談判桌上的二人相視一笑，以至於有種奇妙的歡樂感。
“這樣吧，考慮到桑先生最近身體抱恙，五五開吧，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嗯，能給我一點時間考慮下嗎，這對我來說也是個不錯的機遇呢。”
絲毫沒有理會手邊的文書，唐依舊用和善的眼神鎖定面前的說客。
“大哥，這有什麼猶豫的，這個項目相當不錯呢。”
卡洛有些着急的看着唐，沒理由放着天上掉下的餡餅不撿呢。
“儘管這個項目相當誘人，但我實在無法為您提供幫助，這是我目前所得結論，希望你不要介意。
“您確定嗎，新葯的推廣其實也就您一家沒有介入了。”
“抱歉，我不喜歡說重複的話，同時建議你不要把這些藥品帶進我的地盤裏，我不喜歡。”
“希望您不會後悔，除此之外，之後可能會有禮品送來，就當是謝謝您的招待了。”
起身就走的克雷，甚至沒有回應對方的送別，只是回去的車時速超過60碼了。
“卡洛，我希望這樣的事，你不要介入。”
示意二當家坐到自己面前，這位家族首領的威嚴氣質令對方有些抬不起頭。
“可是，毒品的事，別家一直都在做，而且，這次的天使之塵絕對不同凡響，家族怎能失去這樣的大好機！”
“絕對不可以，如果說色情、賭博、酒雖然會讓人墮落，但也只是一時的，難以徹底毀掉一個人，可毒品呢，如果放任不管，這座城市將沒有未來可言，你明白嗎？”
即使是如此誠懇的勸告，卡洛依舊顫抖的握緊雙拳，要是我主管，家族早已在這上面撈了不少了，憑什麼，就為了不值一提的道德底線。
“好的，兄長。”
強忍着怨氣，卡洛只是起身離開，唐也只能無奈的看着窗外風景。
餐館後門，雷歐正在秘密處理紅酒箱，一個全身黑西裝的男人走來，看到對方的向自己打招呼，似乎是等待他多時了。
“您好，雷歐先生，請問您有空嗎，可以和我談談嗎，我這裏有一個兼職也許您有興趣。”
“是嗎，詳細和我說說吧。”
“這份兼職肯定比你搬紅酒賺的多了去，定金5萬美金，如果順利完成兼職，您可以再受到25w美金。”
“先讓我聽聽吧。”
“我需要你去後街的酒庄防火，火勢越大越好，如果您不接受，希望您保密，否則，後果你懂的。”
沉默一會兒，應秋還是開口了。
“為什麼，哪裏可是安東里尼家族的酒庄，這麼做有什麼好處。”
“不需要什麼好處，只是有大人物想要看到哪裏的火災罷了，即使您不做，我們也可以找其他人。”
對於應秋而言，沒必要去招惹這片區域的鬼神，可雷歐那邊卻不斷傳來動搖，接啊，30w，有了這筆錢，即使自己不在了，未來米歇爾也有所保障。
考慮到同步率的重要性，應秋還是向雷歐妥協了。
“這樣吧，這活兒我接了，錢可以給我嗎。”
見其同意，黑衣人遞給他一個公文包，從內部的五沓鈔票中隨即抽取數張，驗證過後，應秋確定了真實性。
“時間就定在凌晨2點吧，那時正好有守衛換班，你也不用擔心傷害到其他人。”
沒有給應秋繼續了解情報的機會，黑衣人低着頭就消失在大街上。
太陽總是不給時間有限的人優惠，一轉眼就到了黃昏。
街邊的電話亭里，聽到米歇爾平安無事，應秋也算是鬆了一口氣，儘管另一頭的妹妹竭力勸告他休息，應秋還是插科打諢的轉移話題。
“雷歐，下個星期我就要高中畢業了，你有空來參加畢業典禮嗎？”
“有的，我肯定來，而且，我還準備給你一個驚喜呢。”
“真的嗎，我可太期待了。”
“好了，電話費很貴，有空再聊。”
將話筒歸位后，應秋看着手裏的兩張去往三藩市的火車票，如果可以的話，就讓雷歐和米歇爾去好好享受畢業旅行的快樂吧。
無論是否能夠完成任務，應秋都希望，這個世界的雷歐和米歇爾可以過上幸福的人生，即使雷歐不能，米歇爾也應該有光明的未來。
於是，是夜，後街火光大盛，一切都燃燒着，火焰不會在乎人們是否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