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是我引誘了夏侯三公子
夏侯翓自從在授絲禮上得到了盧映雪的青睞,整個人就像被勾走了魂魄一般。方才在宴會上,他也是很努力地剋制自己,才沒有在眾人面前失態,甚至還跟着堂兄一起去拜見了幾位長輩,得到了不少後生可畏的稱讚。然而盧映雪一個眼神,他又着了魔一般跟了出來。
紫桂園的小花園裏桂花飄香,沁人心脾。盧映雪站在一棵高大的桂花樹下,微弱昏黃的宮燈照在她粉紫色的襦裙上,溫柔而美好,又有幾分神秘。緊隨其後的夏侯翓驚為天人,好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兩人一見面就像所有陷入熱戀的情侶一樣抱在了一起。明明他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卻又像是相識相知許久的戀人;明明分開還不到兩個時辰,可卻覺得時間過去了好久好久,就到幾乎要思念成疾。
對於夏侯翓而言,盧映雪率真坦蕩,敢想敢說敢做,和他見過的所有女孩子都不一樣,她既有小女兒家的嬌羞和可愛,又有成年女子一般的洒脫與嫵媚,讓他欲罷不能。
而對於盧映雪來說,夏侯翓也是個特別的存在。他出身名門,外形俊美,卻從小混跡于軍營,練就了一身強健的體魄和堅韌不拔的意志。為人謙遜,老實巴交的,不善言辭和交際,不像那些久居京城的世家公子整天盛氣凌人,只會夸夸其談,附庸風雅,追逐享樂。
盧映雪整張臉都埋在夏侯翓的胸口,靜靜地聽着他胸腔里有節奏的震動。許久,她突然道:「翓哥哥,你會永遠陪着我嗎?」
夏侯翓剛想說好,腦海里突然就浮現出遠在錦鳳城的父母兄弟的面龐。他如今尚未及笄,只在錦鳳城守軍大營里某了個虛職,別人看在他父親的面上稱他一聲少將軍,並無實際官職。如果他願意留在京城,也不會太麻煩,只需跟大伯父打個招呼即可。可是一旦他做出這個選擇,就代表他以後要與父母兄弟遠離,也很難實現自己縱馬沙場的願望。
盧映雪立刻敏感的察覺到了他短暫的沉默。她從她的懷裏仰起頭來,皺着眉頭問:「翓哥哥,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嗎?」
「不,不是的。」夏侯翓趕緊說,「我很想跟你在一起,可是我父親奉命鎮守西境,母親和兄弟姐妹在錦鳳城,我……」
「你別說了。」盧映雪突然伸出手指放在了他的嘴唇上,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不過只要你對我是真心的,我就心滿意足了。」
夏侯翓這輩子見過的女性無非是家中長輩和幾個姐妹,平時看着一團和氣,遇到事情都是脾氣大不好惹的,凡事喜歡爭個輸贏對錯,哪裏有這麼好說話?他頓時覺得眼前的姑娘簡直就是朵解語花,世界上再也找不到這麼善解人意的姑娘。所以他暗暗發誓覺不能辜負這樣好的姑娘。
偏偏盧映雪的動作又過於曖昧,他忍不住就抓住了她的手,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的父母同意我們在一起,你是否願意同我去錦鳳城?」
盧映雪明顯愣了愣。她長這麼大,雖然身份不如那些公主郡主尊貴,但是作為紀王爺姨母家的親表妹,她也沒受過什麼苦,一直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更為離開過京城。讓她為了這個才見了一次面的男子遠嫁他鄉,離開疼她愛她的父母兄弟,她還真沒有考慮的那麼遠。
看到心上人的一臉難色,夏侯翓立馬意識到自己說話欠妥,連忙解釋說:「我不是說非要你跟我一起去錦鳳城,我只是想問問你,哎呀,你看我,連句話都說不好。其實我也可以為了你留在京城裏的。反正我總是要待在軍營里的,到時候我跟大伯父說一聲,請他替我在西郊大營里某個職,或者去巡城營里補個缺,總是有辦法的。」
說到後面,夏侯翓都有些語無倫次了,只好停下來認真的打量着盧映雪,希望它能夠理解自己的想法。
「瞧把你給急得。」盧映雪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嗔道,「你放心,只要你真心待我,我必然也會真心待你。」
「你真好。」夏侯翓再一次因她的寬容和理解而淪陷。
「只是……」盧映雪突然垂下了頭,「我父親和母親早年就說過要把我許配給紀王表哥,就等着紀王表哥及冠。可是紀王表哥離及冠還有兩年,而我今年已經十六歲了,我最多也只能等你兩年。在這期間我們可以書信來往,若是兩年過去了,你仍然選擇留在錦鳳城,那我們就此別過。」
夏侯翓整個人的嚇傻了。白天在林子裏狩獵時,他什麼都沒有獵到,光顧着同盧映雪說話談笑了。也是在閑聊中得知盧映雪的家世和身份。盧映雪和紀王獨孤律本來就是姨表兄妹,打小就認識,知根知底,再加上雙方父母的撮合,親上加親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可是他剛剛才刻進心裏的姑娘,他怎麼會捨得她另嫁他人?
夏侯翓驚慌失措的抱住盧映雪,彷彿只要他一鬆手,懷中的人兒就會飛走一般。二人緊緊相擁,互訴衷腸。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就有一個身影躥到他們中間,粗暴的將他們分開,然後逮着夏侯翓就是一頓暴揍。
起初夏侯翓還有點懵,等他看清襲擊自己的是個陌生男人,也顧不得自己身在何地,反手就是一拳打了回去。接着被推得踉蹌倒地的盧映雪也回過神來,看着扭打在一起的兩個男人大聲尖叫起來。
夏侯氏姐妹趕到的時候,兩個男人的較量還在繼續。姐妹倆趕緊上去拉架,費了好大得力才把他們拉開,然後一左一右的將夏侯翓拉遠了一些。對方仍然不肯罷手,起身又要過來抓夏侯翓。
夏侯紓眼疾手快,立馬出手接了幾招,防止對方傷到夏侯翓。而夏侯純則死死的拉住夏侯翓,制止他再次應戰。
對方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絲,冷笑道:「居然還有幫手?」
夏侯紓趕緊做了一個就此打住的手勢,然後說:「這裏是皇家行宮,我們不想在這裏惹事,也請你冷靜一點,有什麼話好好說,不必出手傷人。」
藉著昏黃的燈光,對方有眯着眼睛認真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敢於跟自己過招的女子,意味深長道:「我知道你是誰了。你不就是夏侯淵的女兒嗎?怎麼,今日我皇兄不過是誇了你幾句,你就當真以為自己不可一世了?」
「皇兄?」夏侯紓琢磨着對方的話,接着恍然大悟道,「你是紀王?」
「紀王?」夏侯翓也愣住,然後向尚未穩住心神的盧映雪投去求證的目光。盧家就是想把盧映雪嫁給眼前的這個人嗎?
盧映雪抿着嘴唇點了點頭。
獨孤律留意到大家的神色十分複雜,遂得意道:「怎麼,現在知道我是紀王了,你們就害怕了?」
夏侯紓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想這位年紀輕輕的紀王,似乎並沒有什麼深沉的心機,心裏想什麼,嘴上就說出來了。對付這樣的人,比對付宇文恪那樣的輕鬆多了。
「我們為什麼要怕你?」夏侯紓道,「還有,我從來沒有說過被陛下誇讚幾句就有什麼不得了的。相反,我並未覺得榮幸。倒是你,打不過就搬出你紀王的身份來壓我們,就算贏了又有什麼好驕傲的?」
獨孤律眉頭微蹙,仔細思考着夏侯紓的話。然後他突然發現,自己差點就被她帶偏了。他來這裏,並不是要跟人打架或者爭個輸贏,他是見不得有人居然趕在皇家禁院裏做這種私下幽會的勾當,尤其是其中一個當事人還是自己的親表妹。
他輕咳了一聲,一本正經道:「你們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將我表妹引誘到這裏來,更是舉止不端,意圖不軌,我若不出來制止,難道就要眼睜睜的看着你們毀了我表妹的清白嗎?」
盧映雪聽了嚇一跳,立馬反駁道:「表哥你胡說什麼呢?夏侯公子沒有引誘我,更沒有對我圖謀不軌!」
「不是他引誘你,那是誰?」獨孤律緊追不放,半開玩笑道,「難不成是你引誘的他?」
正經人家的姑娘,怎麼可能當著外人的面承認自己引誘別家的男子?盧映雪的臉色頓時難看到極致。
夏侯純見當時男女主角都面露難色,立馬插話道:「紀王爺,你何必非要問誰引誘誰,就不能是他們一見鍾情,情投意合嗎?」
「一見鍾情,情投意合?」獨孤律說著再次看向盧映雪,指着夏侯純問她,「她說的是真的?你真的跟夏侯翓情投意合?」
盧映雪一張精緻皎潔的小臉都要窘迫成了豬肝色,她看了看夏侯氏兄妹,又看了看獨孤律,最後咬着牙道:「沒錯!是我引誘了夏侯三公子。表哥,我不想聽從父母之命嫁給你,我想嫁給夏侯三公子!」
「映雪,你……」獨孤律指着她氣得半晌說不出話來。這還是他那個天真可愛的表妹嗎?他怎麼會被一個初次見面的男子迷得失去了心智,竟然說出這樣毫無廉恥的話來?
這事花園旁邊突然亮起了火光,照得人眼睛都險些睜不開,接着便有一隊人馬坐了過來。待他們走近了,盧映雪才看清楚來的是獨孤徹和姚貴妃,後面還跟着宇文恪及幾個僕從,她頓時恨不得挖了地洞遁了。
姚貴妃身着一身正紅色綉牡丹花的華麗宮裝,頭上插着鑲嵌着各色寶石的赤金步搖,隨着走動一晃一晃的,看得人眼花繚亂。
姚貴妃掃了在場的眾人一眼,最後把目光落在盧映雪身上,唇角微揚,然後說:「陛下,我就說了吧,盧姑娘無意於紀王殿下。還好陛下沒有給他們賜婚,不然豈不是亂點鴛鴦譜,棒打有情人了?」
獨孤徹也意味深長的打量着在場的所有人,笑道:「看來還是愛妃看人比較准,不然朕可真就要釀成大錯了。」
夏侯翓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趕緊跪下請罪。盧映雪也終於回過神來,跟着跪下請罪。
夏侯氏姐妹則十分尷尬,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最後夏侯純乾脆拉着妹妹一起跪下,跟着請罪。至於錯在哪裏,她也沒想明白。
夏侯紓的心思卻不在請罪上面,也不擔心這件事會造成什麼後果,只是抬頭瞪着天子身後不聲不響看熱鬧的宇文恪。想必獨孤徹和姚貴妃會突然駕臨此處,就是他的功勞。
這個人,可真是陰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