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煮酒論英雄
最終易冷還是戰勝了小魔鬼,毫不猶豫的將舞蹈老師拉黑,但靠的不是堅強的意志力,而是貨比貨得扔的心理。
阿狸和舞蹈老師擺在一起,就像是仙桃和爛梨,剛和阿狸吃飯逛街買衣服,夜裏就跑去和舞蹈老師鬼混,未免太渣了。
但是亢奮的神經卻不允許他現在就回家,乾脆開車去近江造船廠加個班。
夜間的近船大門緊閉,門衛森嚴,易冷亮出頭銜,國資委的辦公室副主任過來看看,門衛立刻放行。
船台上燈火通明,袁敏頭戴安全帽監督工人對設備進行改裝,好上護衛艦項目,她看到老黃過來,並不意外,上前熱情招呼:“歡迎國資委領導蒞臨視察。”
“袁總忙着呢。”易冷和袁敏握手,看到了遠處的馬曉偉,這傢伙也挺敬業的,深夜依然在一線盯着,有這樣的董事長和總經理,近船想不復興都難。
“再有三天就能完工。”袁敏讓技術員把圖紙打開,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等龍骨鋪開,人心就聚攏了,近船就雄起了。”
“袁總說的不準確,是江東造船集團旗下的近江造船廠雄起了。”易冷糾正道。
袁敏也不和他犟,只是帶他上高處眺望全廠,偌大一個造船廠,沿着江岸鋪開,氣勢恢宏,論固定資產和技術工人,不比江尾造船廠差,唯一的劣勢是這是一家內河造船廠,註定不能生產巨型海船。
“黃主任您看,咱們廠的規模比江尾造船廠如何?”袁敏話中有話。
“不遑多讓。”易冷說的也是心裏話。
“江東造船業有多少能稱得上英雄的人物?”袁敏忽然提出一個奇怪的問題。
易冷最喜歡乾的事就是看檔案,他詳細閱讀過江尾造船廠的歷史,對近船的歷史也頗為了解,當即答道:“如果從歷史上來說,那開創期的英雄可太多了。”
“只說現在的。”袁敏顯然不想翻舊賬追憶歷史。
“秦德昌算一個,力挽狂瀾,退休了還被返聘。”易冷掰着手指算,“近船的前任一二把手和秦德昌比就是土雞瓦狗,只想着賣廠,反而是袁總您,巾幗英雄半邊天,臨危受命接過爛攤子,必須是英雄。”
袁敏笑道:“秦德昌老矣,英雄遲暮,沒辦法再發揮餘熱了,江尾的高明是個帥才,但距離英雄還有差距,馬曉偉是個將才,遇到合適的主公,可以發揮功效,至於我嘛,我只是一個財務人員,趕鴨子上架,肩負起複興近船的重任,至少是當下,我還當不起英雄二字,真正的英雄,在我面前。”
易冷趕忙推辭:“我可當不起,我就是一個打工的。”
袁敏說:“你不要推辭,事實上挽救近船的並不是江尾造船廠,而是來自你個人的資金,我是做財務的,這一點我比誰都清楚,江尾造船廠的資金也是捉襟見肘,哪有多餘的錢支援我們,但我有一點不理解,為什麼你用自己的錢幫公家做事。”
易冷默然,想說那不是我的錢,是吳德祖的錢。
袁敏接著說:“你有資金,有關係,為什麼非要幫着江尾造船廠兼并我們?你明明可以作為民營資本進駐近船啊,據我所知,你進江尾造船廠的時間很短暫稱不上什麼知遇之恩,為什麼一定要為秦德昌奔走忙碌呢?”仟仟尛哾
易冷有點無言以對,旋即就搞明白其中緣由。
自己的思維定式決定了他的行為不被袁敏理解,他是軍人,是特工,乾的是刀口舔血的事情,服從命令非常重要,即便有些時候失去聯絡,或者遇上拎不清的上級,鬧點脾氣,耍點傲嬌,總得來說自己還是一名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的軍人。
這就解釋了他明明可以自立門戶,卻還是聽從秦德昌的命令,忠於江尾造船廠,他又不是廠子的老人,更不是秦德昌培養多年的嫡傳弟子,憑什麼幫着江尾吞併近船,而不是幫着近船做大呢。
是這個道理。
“袁總說的對,是我狹隘了。”易冷想到了自己那位做事做人和自己大相逕庭背道而馳的孿生兄弟吳德祖,如果是他,一定會幫着袁敏,不對,吳德祖會把袁敏都給收了,甚至睡了,這老兄不嫌韭菜老。
“我們一起努力吧,你注入資本,我來孵化,我們聯手打造出一個新近船。”袁敏手一指,“你看,從這兒到那兒,都是我們的江山。”
此刻易冷感覺自己像是被女兒國國王留住的唐僧,心動了。
“袁總,你這是在策反我。”易冷說,“但你忘了一點,我現在不是江尾造船廠的幹部,而是省國資委的人,立場不一樣了。”
袁敏說:“對哦,你現在是上級領導,那更應該照顧我們廠,咱們還是鄰居呢,孩子又在一個學校讀書,低頭不見抬頭見,咱們還喝過夜酒呢,你忘啦?”
易冷說:“我明白袁總的意思,近船隻是暫時的困難,若是因為領導昏庸被外資收購,那怨不得人,只能怪自己倒霉,但是局勢明明發生轉變,貪官下台,外資滾球,各種天時地利人和都遇到了,卻還要被兄弟單位趁火打劫,這個心結打不開。”
袁敏說:“對,我真的想再爭取一下,護衛艦我們完全可以生產,為什麼一定要頂着江尾的名頭呢,明明是你拉來的合同,直接給我們不就好了,我知道不是一句話能解決的,但值得去奔走,近船兩萬職工都會供奉你的牌位。”
工作人員送上來兩杯熱茶,袁敏端起茶杯說:“在單位就不喝酒了,咱們以茶代酒,預祝合作成功。”
江風吹拂,微微上頭,易冷心說我啥時候答應你了。
……
阿狸回到租住的房子,凌思妍還沒就寢,躺在客廳沙發上,身旁擺着一大堆零食,電視裏放着綜藝節目。
對於這位奇葩的室友,阿狸並不討厭,也談不上喜歡,她從小到大的朋友閨蜜中就沒有這樣的案例,凌思妍幾乎在每一方面都是自己的反向對標,她出身貧寒,唯一的優勢就是年輕漂亮,以及無底線,並且真的靠這個彎道超車了。
阿狸和凌思妍住在一起,不是圖節省房租,就是想看看凌思妍的軌跡,以及她的最終結局,也不是想幸災樂禍,是真的想通過這個人看看社會運行的真實規則。
“回來了,今天回來的有點晚,是不是約會去了?”凌思妍拿起零食,“吃點吧,代購的巴基斯坦松子。”
阿狸並不扭捏:“嗯,學校里一個體育老師約我吃飯。”
“不止是吃飯吧,這麼晚回來電影都看了一場。”凌思妍笑道,“有照片么,我看看,男孩子家裏什麼情況,不是我說啊,你這個家境,起碼對標副省級幹部家庭。”
阿狸不語,她確實看不上張嘉偉,在這小子沒有喊人毆打老黃之前也對他不反感,但絕不是因為張嘉偉的家庭條件不行,她還真不在意這個。
凌思妍又說話了:“你啊,太單純,我就怕壞人把你給騙了,你家境好,長得好,從小就沒見過壞人,這不是好事,你被保護的太好了,會覺得身邊人都是好的,其實這個世界和你想像的完全不一樣,我上初中的時候就差點被禽獸老師那啥……唉,不提了,總之你要小心壞男人。”
張嘉偉算不上壞男人,最多算壞男孩,阿狸想到了老黃,她對這個人的感覺一直是模糊的,不確定的,有點像是長輩,有點像朋友,兩人也缺少單獨相處的機會,今天是巧了,一起吃飯一起逛街一起去派出所應對,總的來說,感覺不壞。
凌思妍說得對,高高在上的人,身邊全是好人,每個人都戴上假面具奉承你巴結你,把醜惡的一面掩蓋起來,張嘉偉如此,老黃大概也是一樣吧。
“凌老師,你覺得年齡差距是問題么?”阿狸問了一個很幼稚的問題。
凌思妍哈哈大笑:“年齡只代表一個人吃的飯拉的翔比別人多,僅此而已,多少人一把年紀活在狗身上,二十五歲就死了,八十多才埋,還有些人雖然年紀大,但心態年輕,活力四射,敢打敢拼,擇偶要看年齡差距,但不是最重要的參考標準。”
“怎麼,我們的歐老師看中哪個幸運大叔了?”
“沒有,我隨便問問。”阿狸當然不會說實話,問凌思妍也是白問,答案毫無懸念,凌思妍已經在畦家俊和高朋之間做出了選擇。
“哎呀,不和我說實話,不把我當朋友,不聊了,睡覺。”凌思妍艱難的起身,其實她的肚子並不顯大,有種說法,偷偷懷孕不願意被人知道的肚皮都會顯小,凌思妍沒辦婚禮,至今也不清楚胎兒是誰的,心裏有鬼,可不就顯小。
阿狸上前攙扶孕婦,忽然凌思妍的手機響了,標註是毫無感情色彩的高總二字。
凌思妍炫耀道:“你看,老男人的體貼來了。”
接了電話,是高朋疲憊中帶着冷酷的命令:“穿上衣服下樓,車在等你。”
“這麼晚了去哪兒?”凌思妍問,“我累了,想休息了。”
“飛機上可以休息。”高朋說完就掛了電話。
凌思妍無奈,她現在把寶都押在高朋身上,欽定(假設)他為孩子的父親,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找一件體面的衣服穿上,又讓阿狸幫自己整理一個行李箱,裝的都是夏季服裝。
現在已經是深秋,帶夏季服裝說明去的是熱帶地區,凌思妍太了解高朋這個爛賭鬼了,這趟要麼是去澳門,要麼是去東南亞,總之一定是熱帶地區。
樓下有車接,一輛滴滴專車,高朋坐在這裏,不苟言笑,神色嚴肅,專車去往玉檀國際機場,沒去公務機候機樓,而是T2國際入口。
原來這只是一趟去越南的普通飛機,還是紅眼航班。
買的還是兩個經濟艙座位,凌思妍叫苦不迭,幸運的是空乘看她是孕婦,免費給升了個艙,一路旅程才不會太難受。
去越南當然不是去旅遊,而是去豪賭,高朋在澳門輸得很慘,想換個地方換點運氣,就被賭場裏認識的朋友介紹到了越南的新賭場,這邊優惠力度很大,充八百萬現金給一千萬籌碼。
高朋需要翻盤,需要起死回生,他的寶石灘房地產項目預售了大筆資金,卻沒拿出一分錢來建設,工地那些樣板房,圍牆,全都是工程隊墊資乾的。
上億的預收款,一部分被屠文虎拿走,剩下的都賠在澳門庄龍寶的小廳里了,現在高朋面臨的不僅是債主,還有幾千個買房者,那些人鬧起來可是大型群體事件。
所以高朋下定決心,這次做足準備,適可而止,贏夠開工的錢就收手,他帶足了賭本和道具,又把凌思妍這個幸運星也帶上,期望肚裏的小寶寶為老爹增加一點賭運。
高朋是VIP,進的是小廳,荷官為他一個人服務,他的要求也都儘力滿足,比如他對荷官的性別年齡生肖全都有要求,不能相衝,還有小廳里掛的畫都要撤下,賭場都一一照辦。
正式開戰之前,高朋拿出一張國畫讓人掛在自己身後,那是一張雄鷹翱翼圖,看得出並非名家手筆,而是專門求來的風水圖,他又拿出一套茶具,一串小葉紫檀的手串,還有一個黃銅羅盤,念念有詞,用羅盤測了方位,把茶壺嘴移動位置瞄準方位,讓凌思妍坐在自己後面,這才開始。
好像還真有點用,高朋勢如破竹,連過三關,可是距離目標還有點距離,他繼續下注,然後就開始輸錢,連輸三把,氣急敗壞,扭頭一看,茶壺嘴的方向變了,原來是凌思妍心疼他口乾舌燥,自作主張拿起茶壺倒了杯茶,放下時移動了幾毫米。
高朋暴跳如雷,重新恢復法陣,卻不管用了,他手上籌碼用盡,又不敢再賒賬,只好先偃旗息鼓,整備再戰。
休息廳里,高朋抽着雪茄,旁邊有個熟人經過,好像在澳門見過,也是個老賭鬼了,就打了聲招呼,問問手氣咋樣。
“今天運道很旺。”熟人說,他胖乎乎圓滾滾,臉上長了個痦子,痦子上還有一撮毛,據說這都是專門留的,有講究的。
“借我五十萬周轉。”高朋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突然提出一個無理的要求。
胖熟人打量着高朋身上,沒有名貴手錶,沒有大金鏈子,拿什麼做抵押,
“我在國內有塊地……”高朋開始忽悠,他拿寶石灘可忽悠了不少人,屢試不爽。
“你那塊地早抵押出去八百回了吧。”胖子是個老手,一句戳穿高朋的謊言,在他訕訕之際,目光投向遠處的凌思妍。
“我沒試過大肚婆。”胖子說,“但是五十萬也太貴,十萬籌碼,你不介意的話,回頭送我房間。”
高朋猶豫了幾秒鐘。
在這裏,錢來得快去得快,十萬籌碼一夜,可以說是天價了。
“就當我沒說。”胖子轉身欲走。
“五百萬,人你帶回家。”高朋下了狠心,要賣就賣個高價。
“帶回家就算了,嘗個鮮而已。”胖子將一枚十萬的籌碼放在高朋面前,看了一眼凌思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