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兇手自首
「是經過視頻轉碼之後的rb格式高清視頻。」
網絡技術科,技術人員小心地把視頻掃描后,做好鏡像備份,「沒有檢查出病毒,梁隊長,現在播放,還是?」
「給我拷貝一份,我拿到刑偵三支隊。」梁毅看了眼身旁刑偵一支隊的副隊長,「這個案子,一直是我們刑偵三支隊負責,案發現場很詭異,再加上出現的定時炸彈,賀局長特意囑咐,要做好小範圍的保密工作,所以第一手資料,我們必須拿走。」
「沒問題,有需要隨時叫我。」刑偵三支隊副隊長,朝着韓琪微微一笑,「我先回去補一覺,這些天也沒睡好。」
梁毅拿着拷貝好的視頻u盤,回到海港市警察局刑偵三支隊,三樓辦公局域。
技術隊的人,還沒有回來,周海洋他們,應該還在案發現場進一步搜查,發現了定時炸彈,腐.敗的人頭顱,這兩個重大的發現,讓一樁很普通的碎屍拋屍案件,變得撲朔迷離。
這起案件,梁毅擔心,會跟反恐牽扯到一起,如此一來,省廳的反恐偵查人員,再介入此案,那案件,很可能移交給給省廳的重案專家組,這是梁毅不想看到的。
梁毅現在,根本不能停下來,只能把自己無限的精力,全部投入到工作中,他每天工作超過小時,自從他妻子,因為車禍離世之後更是如此,只要梁毅一停下來,總會進入自閉自責的漩渦,梁毅每年的年假也從未休過,他一直讓自己的心緊繃著。
梁毅腳步輕靈,走的飛快,一點也看不出來疲憊,倒是馮薇時不時的捂住口鼻打哈欠。
韓琪,馮薇緊跟在後邊。
空曠的樓閣,長長的走廊,發出有節奏,鞋子敲擊地面的聲音,為了節能環保,走廊頂燈,採用靈敏的聲控感應燈。
聲控燈光隨着梁毅的腳步緩緩亮起來。
「跟着梁隊長,思維要跟得上,他這個人思維很敏捷,也很跳躍,偵破案件很有一套。」
韓琪有些崇拜的眼神看着梁毅,當年她來的海港市警察局做一名法醫,就是為了梁毅。
「梁隊長很聰明,但我覺得,他,他好像心事很重,有的時候還有些可怕。」想起梁毅有些略顯冒失的舉動,馮薇感覺作為一名警察,有些話語和行為,應該是禁止的才對。
韓琪脫下出現場的白大褂,凌空對稱摺疊,搭在臂彎,「他這個人要是可怕,那這世界上,可就沒有好人了,也苦了梁毅,你剛來,有很多事情還不清楚。假如讓你做個選擇,在一個很特殊的時刻,你是一名正義執法者,你卻發現你的恩人親人,比如說,你的親生父母他們觸犯刑法,而且特別嚴重,鐵證如山,你會怎麼做?」
「我?」馮薇還真的沒想過這個嚴肅的問題,「我,我或許會選擇遵照法律,畢竟法不容情。」
「你的眼神告訴我,你在撒謊,不過這個問題,確實也難為你了,我看了你的履歷和家庭背景,你能去名牌重點海港大學,偏偏選擇去警官學院,而且報了刑事偵查專業,為什麼?你的父母都是掙年薪超過七位數美元的世界百強企業高管,你又這麼漂亮,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傻白甜,你爸媽能同意。」
馮薇脫口而出,「為了正義。我爸媽不管我。」
韓琪彎眼一笑,「好吧,為了正義。」
梁毅剛打開技術隊的電腦,韓琪馮薇也恰好走進屋。
「咱們三個人,是最先看到這份視頻文件的人。」梁毅把盛滿溫水的一次性紙杯遞給馮薇,「這個視頻可能比較噁心,甚至是恐怖,兇手的狠辣手法你也看到了,你確定要看?」
「看,我不能迴避證據。」馮薇揉了揉紅漲的眼睛,已經將近凌晨三點,這是她第一次熬夜這麼晚。
梁毅把另外一個裝着溫水的紙杯,遞給韓琪,「辛苦了,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看着梁毅略顯滄桑的臉,韓琪一剎那間感動的都要哭了,「你還記得啊。」
「當然記得,你和我妻子生日,只差三天。」
梁毅把音量調到最大,輕輕按下鍵盤的空格鍵,視頻文件開始播放。
畫面中是通體潔白如玉的牆體和地面瓷磚,沒有任何其他的標誌物物件,吱呀呀的車輪滾動刺耳的聲音,傳了出來。
一張鋪着白色床單的萬向輪手術床,進入視頻畫面。
手術床上平躺着一名沒穿衣服,小.腹微微隆起的年輕女性。
「是她,就是被害者。」對屍體非常熟悉的韓琪非常肯定,手術床上躺着的女性,身體幾處特殊部位有黑痣,很是顯眼。
「啊!」馮薇嚇了一跳,手中的一次性紙杯因為緊張,捏扁緊緊地攥緊手心,視頻中出現了那個,身穿紅袍戴着白色面具的人。
「你沒事吧?」韓琪很擔心馮薇的心理承受能力。
「沒事。」馮薇更加確定,視頻中的紅袍白面具人,就是出現在案發現場老槐樹旁的那個人。
接下來長達二十分鐘的時間,這個紅袍白面具人,頗為認真的開始為被害者修改指甲,塗抹指甲油,處理私.處和腋下的毛髮,描眉化眼,塗口紅。
準備就緒之後,他拿起針線,一針一針穿針引線,開始縫合被害者的嘴唇,隔着屏幕,馮薇都感覺到疼。
「這個女人被麻醉狀態?」馮薇有些心裏不適。
「因該是。」韓琪喝了一口水,「這個傢伙,的確有縫合線的經驗,從手法上看,不遜於我。」
嗯。
嗯……
視頻中傳出痛苦的呢喃聲音。
被害者四肢和頭顱,完全都處於被捆綁的狀態,雖然掙扎也無濟於事。
撕心裂肺的痛,讓她發出嗚嗚的哭泣,嘴唇因為麻線撕扯,流了更多的血。
梁毅目不轉睛的看着畫面中的女人,無盡的記憶洪流,從腦海中涌過,這個女人他認識。
「他想幹什麼?」馮薇看到紅袍白面具人,走到被害者劈開的兩腿之間。
痛苦的喊叫聲,頻頻傳出。
鮮紅的血液,順着女孩的大腿流下,潔白的床單很快紅成一片。
「天啊。被害的這個女孩懷孕了,孩子應該有四個月左右。在屍檢過程中,我沒發現。」韓琪也頗為震驚。
再緊接着,是更為血腥的分屍過程,馮薇看到一半,跑出去吐了三次,黃色的膽汁都吐出來了。
梁毅關了電腦,使勁反覆的搓了搓臉,「有新線索了,被害人名叫張雅馨,她跟我還算比較熟悉,我們兩人都受到了一個很有愛心的大學教授資助,才能讀書學習,我認識張雅馨的時候,她好像還在讀初中。張雅馨是海港大學數學系主任秦鵬,資助包括我在內的很多學生的其中之一。」
韓琪修長的眉毛擰成了麻花,這真的是巧合嗎?
六年前,接到群眾匿名電話報案,有人涉嫌強制猥.褻少女,去案發現場出警的人正是梁毅,當時梁毅正在賓館附近,排查嫖.娼搶劫案嫌疑人,遂率先出動。
按照報案人提供的地點,梁毅率先到達了事發賓館。
梁毅強行破門而入,房間地面全是撕扯散落的衣服,被下了迷.葯昏迷不醒的幼.女張雅馨身上,趴着一個氣喘吁吁的老男人,正在行苟且之事。
「禽.獸,雙手抱頭。」梁毅怒吼一聲,一腳踹過去。
睡眼朦朧昏昏沉沉的海剛大學數學系主任秦鵬,驚魂未定,被梁毅一腳踹翻,從床上,滾落到床邊髒兮兮的地毯上。
梁毅順手扯開床單,蓋住被侵犯的張雅馨。
「警官,我是被人陷害……」秦鵬光着屁股,抬眼一看,眼前一身正氣的警察不是別人,正是他曾經資助過讀書的學生,如今成了一名警察的梁毅。
「梁毅。」秦鵬慌亂的穿好褲子,「梁毅,我是被人下了套,我知道這個人是誰,你。」
秦鵬抱住梁毅的胳膊,「你還不相信我嗎?我這些年,資助了多少學生,還成了助學基金會,我,我怎麼可能幹這種事,我,我女兒比她大不了幾歲,我……」
梁毅從昔日裏的同學間聽聞,秦鵬個人生活作風有些不檢點,特別是他會私下去學校,見一些他資助過的中學女生,甚至有一名上了大學被秦鵬資助過的女生,還曾經給海港大學寫舉報信,實名舉報秦鵬言語露骨低俗,惡意暗示x交易。
「人面獸心,十四歲的初中生,你都不放過。」
梁毅使勁推開秦鵬,「蹲下,雙手抱頭。」
用手銬反手銬住秦鵬手腕,「法律會制裁你,在法律面前,功不能抵過。」
秦鵬蹲在地上,苦苦哀求,「梁毅,求你了,看在我資助你初中三年,高中三年的份上,你放過我,這要是傳出去,我就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我一生都毀了!」
「你毀了?這個花季少女的一生都讓你糟蹋了。」梁毅舉起手,真想一巴掌狠狠地抽到秦鵬臉上。
「梁毅,你放了我,現在除了我,只有你一個人,這事沒人知道,我現在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百口莫辯。我對天發誓,絕對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我要是撒謊,天轟。」秦鵬知道,很快會有其他警察來案發地點,有了其他人,更說不清楚,眼下,秦鵬放他走,幾乎可以一了百了。
這裏是城鄉結合部的小賓館,沒有監控視頻,一半以上的人都是外省務工人員的租住戶,警方調查的難度非常之大。
「我不會放你走,你的話,留到法院跟審判長說去吧。」梁毅眼神極其堅定。
「媽媽。」張雅馨輕輕的搖晃着腦袋,清澈的眼眸好奇的觀察着屋裏的一切,幾秒鐘的時間,她似乎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開始哇哇哇的大哭。
「別哭,沒事。」梁毅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好。
秦鵬瞅准了時機,挺起身,用肩膀猛地撞倒了梁毅,朝着二樓的窗戶跑過去,準備跳窗逃離。
梁毅沒有防備,右臉磕在了床頭鋒利的床角,鮮血流了半臉,嚇得張雅馨大喊大叫。
「別跑!」梁毅彎腰一個掃堂腿,秦鵬一頭栽倒。
梁毅控制住秦鵬,單膝壓住秦鵬的後頸部,秦鵬被壓的不能動彈,憋得滿臉通紅。
秦鵬被帶上警車,案件進一步審理,最終秦鵬被叛猥.褻幼.女罪,判,張雅馨終日閉口不言,退學后,在海港市做了一名鋼管.舞女。
韓琪嘆了口氣,關切的眼神看着梁毅,「是秦鵬的報復?處於迴避原則,是不是應該讓刑偵一支隊接手比較好,秦鵬一年前剛剛出獄,聽說在研究風水周易命理,給別人開公司起個名字,看個良辰吉時,還收了幾個學徒,過得還很不錯。」
「在監獄服刑期間表現良好,一直研究破解數學界,極為重要的難題黎曼猜想,貌似有了一些進展。」
「你怎麼知道這些?」梁毅只知道秦鵬因表現良好,獲得了減刑,提前三個月釋放。
韓琪捋了捋額頭的長發,「一周前,在整理法醫檔案的時候,我無意間看到了,關於秦鵬涉嫌猥瑣幼.女張雅馨的物證記錄,秦鵬出獄后,一直有居住地管轄派出所定期盤查。」
重大刑事案件的罪犯和一些特殊的犯人刑滿釋放后,屬地的警力機構都會派人,定期對這些重刑犯進行追蹤調查,確保他們不在危害社會違法亂紀,這種追蹤往往長達一年左右。
「這不在迴避的範圍之內,這個案子我會一查到底。」
梁毅舒展眉頭,「韓琪,你去休息一會,看來我要親自去見一見我昔日的恩人。」
「我要修正驗屍報告,被害人張雅馨應該懷孕4個月左右。有的忙了。」韓琪是個工作狂人,有問題不解決,根本睡不着覺。
梁毅回到辦公室,馮薇趴在桌上睡著了。
把大衣搭在馮薇肩膀,梁毅躡手躡腳的走出辦公室。
天已經蒙蒙亮,東方出現了魚肚白,梁毅站在吸煙區,一口接着一口猛地吸煙,他有一種很神奇的直覺,真的有可能,秦鵬教授是被人設了套,但人證、物證、口供,所有的證據都指向秦鵬。
按道理說,秦鵬一個非常優秀,在數學方面有着極高造詣的數學家,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即便是秦鵬真的生活作風有問題,也肯定不會留下蛛絲馬跡和讓人詬病的把柄,邏輯思維嚴禁,行事風格縝密的大學數學教授要是真的犯罪,也應該是高智商接近於完美無解的,秦鵬還作為省廳重案組的特聘專家,通過邏輯縝密的推理,為省廳提供了特別新奇的破案思路,破解過很多懸案。
秦鵬因為這種不光彩的事情被判入獄,留下不可抹去的恥辱案底,妻離子散,被大學開除,所有的榮譽和光環全無,遭人唾棄。
「秦老師,難道真的是你嗎?」梁毅相信,如果真的是秦鵬報復,他肯定不會親自出手,甚至還會把自己隔離的一乾二淨,這種最基本的反偵察能力,秦鵬一定會有。
梁毅打開警車,放倒座椅,躺在上面,睡得很香甜。
翌日。
陽光明媚。
海港市警察局副局長賀偉主持案情分析會議。
「這起碎屍拋屍案,影響太惡劣,海港晨報通篇報道,自媒體的頭版頭條鋪天蓋地,紙包不住火,定時炸彈,硃砂黃紙符籙,傳的沸沸揚揚,我們必須在接下來的三天破案,如果無法破案,案件會移交省廳重案組,到時候,咱們是裡外丟人。」
賀偉拍着桌子說道:「死者名為張雅馨,是六年前,被海港大學數學系教授秦鵬,猥.褻的當事人,秦鵬一年前提前釋放,沒有再犯案,調查秦鵬,張雅馨關係網的事情,交給刑偵一支隊全權負責。」
「諸位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嘛?」
周海洋從座椅上站起來,「賀局,這案子一直是我們刑偵三支隊在負責,交給一支隊?」
「你們有更重要的任務留在後邊,這段時間,你們三支隊太辛苦了,沒日沒夜連續奮戰了四天,讓你們暫時休息一下。」
「可是……」周海洋還想爭辯,又底氣不足。
賀偉放下水杯,鏗鏘有力地說:「按照剛才成立專案組的部署分工,大家抓緊時間行動。」
梁毅在警車睡得口水直流,手機嗡嗡震動,根本聽不見。
咚咚咚。
馮薇敲着車窗。
梁毅眨了眨眼睛,發現天已經大亮。
「梁隊,快醒醒,都交給刑偵一支隊了。」
梁毅一聽就明白,肯定是賀偉覺得這很有可能是一個案中案,涉及他六年前的案子秦鵬,所以把這個案子交給了刑偵一支隊。
梁毅推開車門,直奔賀偉辦公室。
使勁敲了兩下門。
「進來。」賀偉背對着門,看向窗外路邊的翠綠的灌木樹叢。
「賀局,這不公平,為什麼把案子交給了一支隊?」梁毅開門見山地說。
「有什麼不公平的,咱們是人民警察,都是為人民服務,再說,都是海港市警察局的名號,咱們是一個統一的組織。」
「這個案子,必須交給我們三支隊。」梁毅瞪着眼,耍起來「無賴」。
「嗯,梁毅,你的思想很危險啊,你的組織立場有些動搖,你要知道,我不讓你去追蹤這個案子,是為了你好。」
「你要是真的為我好,就讓我們去查這個案子。」梁毅的身後,出現了馮薇,周海洋,還有刑偵三支隊的老刑警,副隊長趙明輝。
趙明輝有嚴重的胃病,一直帶病上崗,「賀局,如果嫌疑人不包含秦鵬,我覺得這案子交給誰都無所謂,在沒有破案之前,最基礎的理論是,所有人際關係網上的人都有嫌疑,特別是有過恩怨仇恨的人。」
「可以一分為二,刑偵一支隊調查被害人張雅馨,秦鵬這邊,交給我們。」
賀偉單手托腮,這樣做也很不錯,兩隊人馬的精幹警力,分別偵查,「行!老趙啊,還是你會說話,又有理有據。」
「梁毅,你學着點,你也是老刑警了,一上頭,跟個愣頭青似的。」
「我先去拜訪下秦鵬,試探虛實。」梁毅走了兩步,回頭看了馮薇一眼,「愣着幹什麼,走啊。」
「我?」馮薇指着自己的鼻子,難以相信。
「哎,我失寵了。」周海洋故意誇張的撇撇嘴。
趙明輝揉了揉刺痛的胃,「周海洋,你還能跑了?跟我去調查秦鵬出獄后的人際關係網絡,特別是他的三個徒弟,夠咱們倆忙的。」
「老趙,不行去做個胃鏡。」趙明輝的病痛,賀偉看在眼裏。
「嗨,老.毛病了,一着涼就不行。」趙明輝快步離開,揮了揮手,「等案子破了再說吧。」
馮薇開着警車,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秦鵬的住址,怎麼感覺距離案發現場不遠。」
梁毅在地圖上,用鉛筆以涵洞拋屍地點為圓點,畫了一個圓,「確實不遠啊,半徑在一里範圍內。」
「馮薇,你去槍械庫領槍了嗎?」
「沒,還沒來得及,我都不知道,咱們警察局的槍械庫在幾樓。」馮薇一聽要領槍,很是興奮,困意全無。
「回去記得領槍,這起案子的兇手很兇殘,再說,如果你想成為一名出色的刑警,臨場應變的槍法,是必須達標的。」
「哦!」馮薇抬頭看見天府雅元小區的居民樓,「到了!」
「車停在外面,我們步行前往。」梁毅下車四下看了看,小區綠化和地面硬化的還不錯。
鈴鈴……
梁毅拿起手機,是周海洋打來的電話。
「梁頭,兇手來警察局自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