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監視
“今天該去取信件里吧,輪到誰了?“
我,我去門外取”
星期一的早晨,照例是接收寄給警局各科室信件的日子,這次該柳小龍去辦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已到了下半年。沒有大案的日子,大傢伙只是幹些雜務,更多是坐在辦公室里看看新舊報紙,再也沒有什麼認屍啟示,也沒有什麼懸賞,倒是中縫裏刊登一兩個大學生失蹤的尋人啟事還能讓人留意,過不了多久,便會淹沒在散發著油墨香味的層層疊疊之中。運氣好點,還能在被糊牆后顯露在外。
至於那些失蹤的人,是死是活,除了等待奇迹的家人,有誰會在乎?
柳小龍在警局外望着龍原東路西側,郵局那位老郵遞員每周一清晨九點準時騎着自行車,載着撐滿的郵包到各機關單位送信。
“蘇師傅,今兒個幾號啊?
“7月20號”
簽收完后,柳小龍捏着一沓信件,遙望跨上自行車駛去的老郵遞員,一張疊張地看看有沒有寄給自己的。每個和他接觸過的警員,對他印象最深的都是他一年四季不分冷熱,總戴着一雙白色的勞動手套。
今天的信件有一張邱利民從深圳寄來的,信中說他現在在一家網絡科技團隊上班,老闆準備在十一月正式成立公司,他下個月要回老家結婚了,希望柳小龍能如期來白銀市參加他的婚禮。
說起老家,柳小龍想到自己已經有兩年沒有回過家鄉,加上邱利民邀請,他便向上級申請年假,如約乘坐上了去蘭州的火車。
這一趟38小時的長途硬座,讓柳小龍雙腿充血浮腫,一路上從高樓大廈,到沃野農田,再到蒼山荒嶺,從南方到西北,車窗外所見從繁華變荒涼,柳小龍心想:還要多少年家鄉才能發展起來?20年?30年?或者更久。家鄉的人,從未聽說過地鐵是什麼。
柳小龍帶回家想讓家人親戚們品嘗的南方荔枝,經過長途火車,已經發酸。
邱利民比柳小龍小一歲,如今先於自己成婚,柳小龍從警這兩年,把生活的重心全都投入到了公安工作中,忽視了愛情也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參加完婚禮的第二天,柳小龍與蒲雲磊兩人被邱利民夫婦送到了白銀汽車站,兩人之前雖因柳小龍害得三人被警察審問而有了隔閡,但婚禮上還是互相問候了對方。
兩人坐在班車上行駛了片刻,柳小龍用左腳磕了磕蒲雲磊,問:
“鄉巴佬,有對象嗎?
“沒有,怎麼,要給我介紹一個嗎?”
“哼”
柳小龍哼笑一聲,找不到其他話茬,便聽車裏乘客閑聊,對重慶人蒲雲磊來說,西北方言他基本上是聽不懂的。
“就昨天下午六點,在供電局家屬樓,小曾的女兒被人給殺了”
柳小龍聽到這樣的話,本能得挺起身板,左耳朝前兩排交談的人那裏轉去。片刻之後他發現自己的動作是多餘的,自打那人說出“被殺”字眼之後,車廂里的人都安靜里下來,只能聽到荒郊野外車輪與發動機的聲音,而那人也因為感受到了關注,邊左右回首向各位示意,邊提高了嗓門,如說書一般講述來起來:
昨天,也就是7月30日下午六點,白銀市供電局家屬樓里一個八歲的小女孩被人殺害后藏在了衣櫃裏,家人回家后才發現女兒已遇害,警察沒找到兇手。
乘客們聽聞后,紛紛咒罵兇手——“這壞慫真是屁股門裏流膿,壞到底了!”
婆娘們也紛紛為遇害的小女孩惋惜,有人還念了兩句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怎麼著?打算幹警察干一輩子?”
“嗯...我沒別的本事,今年26歲,想試着考一考研究生,晚點兒結婚也沒關係”
二人從蘭州坐火車一起到了鄭州,自此站分道揚鑣,柳小龍去江蘇,蒲雲磊去廣東。而邱利民的老闆特意為他放了半個月的婚假,聽說他老闆姓馬。
自從去年田東陽局長退休后,那些個被召集起來私自查訪”119碎屍案”的年輕警員都停止了對此案的追查,也不再具有自由出入檔案室的權限,柳小龍最後得知關於案情的進展是市局鑒定科運用了最新的技術,從包裹屍塊的床單上提取了部分dna,證明為同一人。
在嫌疑人檔案里,有一對夫妻最後被模糊化處理了,卷宗中記錄這兩人在案發時有作案時間,家裏也有浴缸和棕綳床,調查時兩人支支吾吾,眼神亂飄,重點調查了男性,但沒有什麼實質性收穫,隨後便衣支隊盯梢監視二人,男的騎自行車上下班,女的坐公交車,唯一可疑的是,男的外出時總是一步三回頭,似乎是感覺到或者害怕身後有什麼人。
柳小龍記錄下了這對夫要的資料,男女二人分別叫魏根泰、靳喜紅,居住在廠圩南街南側居民區的家屬樓2號1單元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