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宗學(1)
旭日東升,驅散了西山的黑暗,朱由檢站在屋舍外,忍不住打了個寒蟬。
“這天真是愈發冷了。”
朱由檢輕呼一聲,手裏拿着銅哨,皺眉道:“都什麼時辰了,這幫傢伙,一個個還賴床不起,真以為還在王府呢。”
說著,朱由檢吹響銅哨,那刺耳的哨聲,回蕩在這片宅院內。
幾乎是同一時間,臨近的十餘處宅院,都響起哨聲。
“大清早的,連個囫圇覺,都不讓人睡了!”
朱聿鍵帶着起床氣,掀起所蓋棉被,看着睡眼朦朧的朱識鋐、朱倬紘幾人,氣咻咻的跑出來,見朱由檢負手而立,皺眉道:“朱由檢!你想要幹什麼,今天是宗學的休沐日,也不用跑早操,吹什麼哨啊!”
朱由檢神情淡然,迎着朱聿鍵的怒視,朗聲道:“朱聿鍵,奉陛下旨意,此後三個月,宗學所排休沐日全部取消,凡是宗學子弟,皆要到鑄幣局幫工。
現在距離大集合,還有一刻鐘。
要是沒有趕上點名,全隊挨餓一天,鑄幣局所干差事,也必須不打折扣的做好,否則再挨餓一天!”
“瘋了!朱識鋐、朱倬紘,你們幾個,都給小爺快點起來。”
朱聿鍵臉色微變,看了眼朱由檢,旋即就轉身朝屋舍跑去,大喊道:“娘的,以後咱們的休沐日,沒了,都麻利點,小爺可不想餓肚子。”
“為什麼啊!”
“這是怎麼回事啊!”
朱識鋐、朱倬紘他們,一聽朱聿鍵所喊,一個個都哀嚎起來,但一個個動作麻利,穿着對襟青衣。
朱聿鍵更是邊跳,邊提着布鞋,朝屋外而去。
當朝堂、京畿、遼東、河南、川地等處,不斷生出各種風波和變動時,在西山所營建的宗學,裏面所聚的宗藩子弟,也在不斷地增加中。
諸如秦藩、晉藩、代藩、肅藩、慶藩這些宗藩子弟,大明在西北的諸藩,無一例外,在理藩院的安排下,全都進京安排進西山宗學。
受開封、歸德兩地水患影響,河南諸藩被傳召進京,除了被朱由校狠狠怒斥外,還敲詐了一筆銀子,順帶將各脈宗藩子弟,全部都押到京城來。
在大明宗學內,不以輩分來論,不以年紀來論,見面一律喊名字,敢有違背宗學所定學規者,從餓肚子,到關禁閉,那懲罰措施很多。
明確的獎懲制度,叫這些出身高貴的宗藩子弟,一個個可謂吃盡苦頭,過去叫人伺候服侍的生活,跟他們絕緣了。
“快點!”
“都跑起來!”
在宗學所設的大校場,一幫缺胳膊、斷腿的悍卒,瞪着眼睛,分散在各處,對數百眾跑來的宗藩子弟怒喝着。
別看這幫悍卒這般囂張,可卻沒一人敢頂撞絲毫,或有任何不恭敬的地方。
原因就是這幫殘疾的悍卒,皆是忠勇、忠武、雄威、武烈所轄,他們在遼前戰場上立下戰功,雖說傷殘被迫離開軍隊,卻被天子安排進西山,或在宗學,或在新學,以監督所學武學諸事。
當初不是沒有宗藩子弟,想要頂撞這幫傷殘悍卒,可換來的結果卻很慘,除了被他們關了禁閉,還當著所有人的面,被內廷所派太監仗責10軍棍。
實打實的去打,皮開肉綻。
用監刑太監所傳上諭,“你們能好好的活着,能過上奢靡的生活,那都是這些大明健兒,拿着刀,拿着槍,拋頭顱灑熱血,在戰場上跟強敵硬撼,朕都不能輕待他們,你們有什麼資格,敢頂撞大明的健兒!敢有再犯者,除籍,廢為庶民!”
自此大明宗學之內,無人敢頂撞這幫傷殘悍卒。
“朱由檢!”
“到!”
“朱聿鍵!”
“到!”
“朱……”
宗學所設大校場,一名名悍卒拿着名冊,分散而站,面對眼前的宗藩子弟,大聲的念着名字,所換來的是一聲聲的應答。
眼前所站的整齊隊列,宗藩子弟有數百眾,從十幾歲,到二十幾歲不等,自來到西山所設宗學后,那沒有不留戀過去生活的。
可就算是再怎麼留戀,卻也改變不了任何事實。
當然這其中也並非沒有個例,像朱由檢,像朱聿鍵他們,卻很享受宗學生活的,至少能有意義的活着。
“報!大明宗學應到434人,實到407人,缺席27人,請病假2人,無故遲到25人!”
隨着一名傷殘悍卒,向武學教官稟明后,那些所在隊中有缺席的宗藩子弟,一個個都露出難看的神情。
他們隊中有人沒在,全隊跟着挨罰。
“知道了。”
張大忠眼神堅毅,掃視着眼前隊列,朗聲道:“鑒於是休沐日集結,遲到者,罰一日不進食,所在小隊不準吃早膳,其餘各隊宗藩子弟,一刻鐘的早膳時間,吃完,趕赴鑄幣局幫工!”
“喏!!!”
震耳欲聾的怒吼聲,響徹整個校場。
對那些不能去吃早膳的宗藩子弟,一個個都咽了咽唾沫,羨慕的看着其他人,列隊朝宗學食堂而去。
“你們,即刻趕赴鑄幣局。”張大忠看着這幫宗藩子弟,皺眉道:“到那裏,會有人安排你們幫工。”
“喏!”
眾人轟然應諾道。
大明宗學奉行准軍事化管理,想磨掉這些含着金湯匙長大的宗藩子弟,所沾染的各種富貴氣,就必須設置框框架架,來大明宗學,是磨礪的,是進修的,不是來享福的。
朱由校對待這些宗藩子弟,態度是堅決又強勢的,敢違背他所定的宗學學規,那所換來的就是嚴懲。
未來的大明必將海外擴張,這些進修的宗學子弟,就是海外移藩的群體,他們的整體素養怎樣,將代表着大明海外屏障的構建,究竟是否牢靠。
“現在看看,這些來宗學進修的宗藩子弟,才算有點好面貌。”
不遠處,朱由校負手而立,看着遠去的隊列,面露笑意道:“皇明的宗藩族裔,就該有這樣的精氣神,想來這裏享受,那算是來錯地方了。”
“陛下所言極是。”
隨駕的孫承宗,微微欠身道:“現在這些宗藩子弟,跟初來西山時相比,改變很大,至少知道規矩,懂得思考了。
有了這批宗藩子弟,先前所發生的種種,後續再招收宗藩子弟,來宗學進修,相應的措施都會跟進的。”
“嗯,宗學的總體建築,還要擴建。”
朱由校微微點頭道:“最多兩年時間,大明各地的宗藩,他們的子嗣都要進京,到宗學裏面進修。
此外各地的底層宗室,適齡的宗室子弟,也會分批招收進來,若是發現有擅長某一領域的,就要悉心的栽培。
走吧,我們去鑄幣局那邊。”
對大明過往那套把宗藩當豬來養的策略,朱由校心裏是很厭惡的,大明宗藩和宗室的規模,都快趕上建虜八旗了,這些人分散在大明各地,若是不能培養出一批,那所能做的事情,就是貽害地方。
既然是這種情況,為何不把其中的年輕一代,不管是什麼輩分,全都聚集在一起,好好的培養一番,為日後海外移藩做準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