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今宵添羽翼，病虎姚廣孝
「小僧拜見世子！」
噗通！
這回連及善和尚都沒辦法裝大尾巴狼了。他和姚廣孝一起，老老實實，跪倒在朱標的面前。
很簡單的道理，雖然他們倆的武功也還算不錯，但再不錯，能對抗權力嗎？朱標既然去而復返，就是對他們有了疑心，誰知道朱標帶着多少侍衛來的？現在用武力反抗，純屬找死。小心求饒，才有一線生機。
朱標這才好整以暇地收劍歸鞘，又轉身把大雄寶殿的殿門關上了。
然後，他拉了把椅子坐下，道：「你們跪到這邊來。」
「是。」
「本世子甚是奇怪啊！」朱標問道：「本世子和家父都換了便裝，你們倆為什麼一眼就能認出我們的身份呢？」
及善和尚道：「小僧平生最大願望，就是光大我佛門。吳國公既是天下數得着的英雄，又是應天的人王地主，小僧又豈能不多多留心？所以，雖然吳國公不認得小僧，小僧卻是認得吳國公的。」
道衍道：「儘管小僧之前無緣得見吳國公，但卻是在人群中，見過世子騎着那匹踏雪烏雲的威儀。」
「原來就這麼簡單啊！本世子還當你們，有什麼特殊的本事呢！」朱標暗鬆了一口氣，開始新話題道：「你們僅僅憑什麼其他太子的下場，來論斷本太子的前途，不嫌太過武斷了嗎？本世子出生之時，天現吉像，撥雲見日。出生之後，體生暗香，不染凡塵。大儒宋濂稱本世子有半聖之姿，名滿天下的劉基劉伯溫都被本世子折服。爾等，憑什麼認為，本世子就不能是個例外？為什麼一定會步其他太子的後塵呢？」
「小僧見識淺薄，出言無狀，請世子恕罪！」及善再次叩首。
道衍和尚苦笑道：「其實，貧僧也不是確信世子其壽不永。只是，剛才豬油蒙了心，異想天開，盼望有能光大我佛門的機會罷了。」
朱標哂然道：「光大佛門，就一定要本世子去死，這是哪家的道理？告訴爾等，沒有比本世子，更能光大佛門的人了。」
「啊？難道世子，對我佛門早有好感，願意誠信禮佛？」
「那倒不是。剛才，及善倒是說對了。無論是父親大人，還是本世子，都只會把佛門當工具而已。但是，話又說回來了，誰又比本世子更會使用工具呢？」
「世子的意思是……」
朱標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如果本世子沒記錯的話，佛門是出自天竺？」
及善道：「世子英明。」
「那天竺的佛門如何？」
「天竺婆羅門教大興，佛門弟子幾乎蕩然無存。」及善滿面苦澀。
朱標道：「還有西域的東察合台汗國……那地界地廣萬里，原來儘是佛國。現在呢？」
「佛門弟子百不存一。」
「還是的啊！」朱標道：「本世子就奇怪了，在華夏大地光大我佛門的功德，難道能比得上在天竺復興佛門的功德嗎？畢竟，那天竺乃是爾佛門的祖庭所在！還有，恢復那東察合台的萬里佛國，又不好嗎？畢竟，即便在華夏佛門全盛之際，也不如佛門在西域的勢力啊！」
及善道：「可是，我佛門勢單力薄，要想大興，必須依靠人主……我……我明白了！」
「世子莫非有意天竺和東察合台漢國？」及善和道衍異口同聲地問道。
朱標道：「準確地說，本世子是意在天下，成就遠超成吉思汗的偉業！在這過程中，儒、釋、道、法，誰能助本世子成就如此大業，誰就可發揚光大。在華夏，儒門勢力最大，本世子就算對儒門再不滿，也只會改良並扶持，而不會讓佛門打壓。但是，在天竺，在東察合台漢國么……」
「佛門願為世子世子效犬馬之勞！小僧願為世子效死！」道衍和尚迫不及待地再次向朱標叩首。
廢話，給誰效力，不是效力啊？
整個個天竺啊！
東察合台漢國啊！
很顯然，道衍要實現平生所願，朱標能給他的，要比其他人能給他的，太多太多！
他有什麼不樂意的？
當然了，朱標今天夜裏，廢了這麼大的勁，也正是為了道衍這句話！
這個三十來歲的丑和尚道衍是誰？
病虎姚廣孝！
輔佐朱棣發動靖難之疫的姚廣孝！
以僧人身份加太子少師，被稱為「黑衣宰相」姚廣孝！
主持遷都事宜，一手規劃後世北平城佈局的姚廣孝！
在解縉編書失敗后，擔任了《永樂大典》和《明太祖實錄》的最高編撰官的姚廣孝！
皇帝親自撰寫神道碑銘，並以文臣身份入明祖廟。明代享受如此殊榮的唯有一人，此人就是姚廣孝！
對了，姚廣孝，法名「道衍」。
剛才朱標和朱元璋一起來蔣山寺，一聽「道衍」的名號，就意識到不對了。
再觀仔細他的相貌，果然與歷史記載中相符——「是何異僧！目三角，形如病虎，性必嗜殺，劉秉忠流也。「」
所以，朱標去而復返。
也正是因為如此，朱標才聽到了及善和尚和姚廣孝的密談。
「很好！」朱標微微點頭，道：「姚廣孝，你只要真心效忠本世子，定能做出一番大事業。就是光大佛門，也不是什麼難事。」
「是，是，是。」
姚廣孝連聲應「是」，額頭上如同黃豆大小的汗水汩汩而出。
就這，還耍什麼小心眼啊？
很顯然，人家朱標，連他的俗家名姓，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朱元璋肯定是不知道姚廣孝和及善和尚的底細的。因為，朱元璋的身份地位，完全沒必要在他們兩個和尚面前演戲。藲夿尛裞網
既然如此，只能認為，朱標小小年紀，情報能力已然超越了朱元璋。
若是再過幾年……不，用不着再過幾年，恐怕，剛才姚廣孝一個應對不對，就得身首異處！
姚廣孝能不后怕嗎？
能不產生巨大的心理陰影嗎？
朱標又問道：「及善和尚，你呢？」
及善和尚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老矣，年老體衰，難以為世子效力。不過，貧僧還有些得力弟子。稍後，貧僧就命他們前往天竺，前往東察合台汗國，灑下些種子，也好來日為世子效力。」
「如此甚好。」朱標站起來，道：「道衍，咱們走吧！」
「是。」
姚廣孝在朱標後面，緊緊跟隨。
此去經年，必定能讓那山河變色，必定能讓血流成河！
「老僧恭送世子！」
及善和尚以頭觸地，久久不敢抬起。
佛門能回歸祖庭天竺嗎？及善和尚這輩子應該是看不到了。但他相信，這名帶走佛門最優秀種子的少年，應該能夠實現剛才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