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別這麼好

徐小微走出衛生間的時候，已經給自己在醫院掛了個號。不管怎麼樣她都要拿掉這個孩子，而且理由都已經想好了。

徐小微心想要死就她一個人死吧。她親眼所見一個負債纍纍的女人是怎樣的社死。

她可以被社死，但不能讓孩子扛着這份壓力。孩子有什麼錯，能因為她徵信上的污點以後影響到孩子的前途嗎？

這一夜徐小微沒有合過眼。

第二天一早，她就上醫院去了。大夫給她開了檢查單。在結果出來之前，她還心存僥倖。

可是結果顯示粉碎了她一切的幻想。

她當即讓大夫替自己安排了手術時間。謊稱在懷孕期間吃了各種葯。醫生讓她過幾天再做一次檢查，看是不是要葯流。

預約時間是在下可是蘇爾秋本周末就要回來了。

她想找個理由，去酒店住幾天。

本來她娘家離這也不遠，去住幾天，父母絕對沒有異議。可她找不到好的理由。她爸媽也盼着抱外孫。

徐小微覺得自己走進了一條死胡同里，內外交困，壓抑得她想要自行了斷。

第二天是發薪日，她的心情才稍微好一點。但這心情還沒持續三秒，立刻被巨大的痛苦與失落給淹沒了。

因為她拿所有的工資去償還一部分的網貸，發現還有好幾個沒還上。而工資已經所剩無幾了。

當天晚上她連晚飯也沒有吃，早早地入睡了。夢裏什麼都有，她寧願不要醒來。

蘇爾秋周六一大早就回來了。那時的徐小微正在吃一碗快要過期的泡麵。她一邊吃着泡麵一邊鼻子發酸。她記得剛剛結婚的時候，那時網貸還沒有逾期，也沒有這麼大的金額。

她每個月還進去又借出來的時候，生活還是很滋潤。想買sk2就買，想買海洋之謎就買，想買幾千塊的大衣，眼睛都不眨，零食都吃進口的。

在公司桶裝水不喝，就一箱一箱地買依雲喝或者各種進口牌子的礦泉水輪流喝。一點也沒想到有今天全面崩盤的時候，她做夢也沒有想過，自己的生活竟然可以這麼潦倒。

“老婆。”蘇爾秋親親熱熱地叫了她的名字，推着行李箱走進來。“你怎麼在吃泡麵？”

“偶爾吃一下有什麼關係。”她的臉上浮起苦澀的笑容，“你怎麼這麼快回來了？”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一到周末就回來。你看看，我這次給你買了很多吃的。都是那邊的特產。”

蘇爾秋獻寶似的打開行李袋，一件件往外掏東西給她看。

她的心裏只有苦味，沒有高興。沒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事。

蘇爾秋提出午飯由他請客，兩個人好好出去搓一頓。

她只能強打起精神來陪着他。只要不讓她掏錢就行。

他們兩人去吃了海底撈。蘇爾秋一個勁地勸她點菜。她看着丈夫興奮的臉，沒好意思拒絕。說實話她沒什麼胃口。

蘇爾秋還說她近來瘦了。以前一直嚷嚷減肥的她，現在輕而易舉地瘦了。

她幾次想向蘇爾秋坦白。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說實話蘇爾秋知道這件事的反應是原諒她，替她拿出錢來還債，還是要跟她離婚，並立刻將她負債三十萬的事通知親朋好友，讓她顏面掃地？

她不敢想像這件事爆發的後果。越想呼吸越是困難。

蘇爾秋笑眯眯地將蝦滑搛到她碗裏時，她只得將話又咽下肚。

她徐小微負債三十萬，也沒有買過什麼名牌包與首飾。僅有的首飾都是陪嫁的嫁妝或者是婆家送給她的。

她這三十萬利滾利滾雪球似的滾大的。

蘇爾秋不僅陪她吃飯，還主動帶她去看電影。

看完電影還提出要陪她逛街。

可她哪有心情。即使有的話，萬一選到中意的，自己沒錢買，像上次跟丁純逛街時一樣，那多尷尬。

她婉拒了蘇爾秋的好意，提出要回家。

蘇爾秋也發現她心情不好，不會察言觀色的他極力說服她去逛街，還說最近發現她不怎麼買衣服鞋子了。

她忍無可忍當場發了脾氣，丟下一臉迷惘的他顧自回到了家。

在沙發上想了半天的她，才覺得自己錯了。蘇爾秋有什麼錯呢。錯的人是她。

她拿起手機，發現蘇爾秋打了她幾通電話，她都沒接。因為逾期以來，她把手機都調成靜音了。

屏幕上顯示的是蘇爾秋未接電話以外還有一串她從來不認識也沒有印象的號碼。

她知道是催收的打過來了。

催收的電話永遠比任何一個親近的人都要及時，而且是夜打日打，比在熱戀期的戀人還惦記着。

她按下一鍵清除，巨大的陰影又悄悄地掩上心頭，蓋過了她剛才沖蘇爾秋髮脾氣的愧疚。

蘇爾秋總算回來了，他是在晚上七點多才回到家的，發現她竟然又在吃泡麵，忍不住說她：“怎麼還吃那種沒營養的東西？我給你從我媽家裏帶來的飯菜。我媽還問我為什麼你今天沒跟我一塊來呢。我說你在公司加班。本來我想叫你晚上跟我一起回我媽家吃飯。打了你幾通電話，你都沒接。”

蘇爾秋叨叨地念起來了。她反而想要落淚了。

蘇爾秋做錯了什麼？他心裏惦着她，處處為這個小家而着想。即使自己回父母家，也要給她帶飯菜。

一想到這裏，她忍不住抽起了鼻子。

蘇爾秋把飯菜都給她端上桌了，走過來拉起她，這才發現她眼圈紅了，連忙說：“對不起啊，小微，我沒想跟你吵架。是我不好，你明明累了，我還拉着你逛街。我以為你喜歡逛呢。以前你不是總拉我上街，我還不肯。我以為你會喜歡的……”

她哽咽着說：“對不起，我不想跟你慪氣。”

“對啊，我們兩人慪什麼氣啊。你心情不好，是不是姨媽要來了？女人來那玩意，總是要心情不好的。沒事，你要發脾氣就沖我發。我這人沒什麼優點，但是讓老婆泄憤還是可以的。”

她走到桌前看到婆婆做的紅燒排骨，還有番茄魚都是她愛吃的菜。

“不是我說你啊，你都這麼大的人了，還動不動哭鼻子，以後當了媽，難道你還哭？”..

蘇爾秋拿來紙巾，為她擦起眼淚來。

看着毫不知情的丈夫，她更是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