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做生意
洛如霜聽見身後「撲騰」一聲，回首便恰好看見少年狼狽地起身，登時樂得哈哈大笑起來。
這樣的笑是純潔而沒有惡意的，阿左視線中的洛如霜笑得彎下了腰，臉上蕩漾出兩個甜蜜的酒窩。
「沒事兒吧？」
洛如霜小心過來，詢問時臉上還帶着看熱鬧的笑意。
少年身上衣衫濕了大半，勒出了些身體輪廓，發尾也浸濕了河水，臉上沾着水珠，從未這樣無措過。
「沒事，我以為能幫如霜，結果添亂了。」
阿左面頰上出現一層紅暈，衝著面前還提着魚的少女促狹一笑，眉眼彎曲的那一刻透着些羞愧。
「無妨。」見他很是在意，洛如霜便將手中的魚遞到他手中，「從現在開始，我來教你。」
少年怔愣一下，隨即便渲染開一片暖意，點頭肯定道：「好。」
於是，二人便開始了一對一的教學模式。
現在是好運延遲時間，洛如霜教得認真細緻，身邊的少年也學得很快，最後雖然多數魚是出自少女的敏捷和好運，卻也讓阿左也體會了一把捕魚的樂趣。
一直到夕陽西下，河面被殘陽照出一片波光粼粼的暖色，迷離的黃色和朦朧的橘色鋪開一片溫暖，兩人才收了工往家趕。
一路上也遇到做工回來的人，洛如霜便大方地將手中的累累碩果分享出去，以此拉進村民們的距離，免得自己倒霉名聲再濫。
不多一會，扛着鋤頭的男人，騎着黃牛的孩子，依舊背着竹簍的女人們都各自提了一條魚，千恩萬謝后才各自分頭離開。
到了家，洛如霜便將魚刮凈魚鱗開膛破肚仔細清洗，瀝干水分後放入蒸籠中蒸個五分熟逼出血水，再將蔥姜蒜八角大料炒香，加水煮沸後放入各種青菜，將從孟氏那討回來的酸菜盡數倒入，煮個六分熟后再放入整條魚。
最後將香氣四溢的魚撈出鍋，放入家中唯一的大碗，撒上蔥花，澆上熱油，便是一盤簡易版的酸菜魚。
她的賺錢法子，也是來自這名為酸菜魚的菜肴。
香氣亂竄，惹得洛堯和洛如雪兩個小孩興奮地圍着洛如霜亂竄亂跳，想要瞅瞅那香味來源，饞得直流口水。
做工回來的洛山進門便也嗅到了這陣香氣，又瞧見幾個孩子前前後後地佈置桌椅，也來了興緻。
「霜兒是做什麼了？這麼香。」
洛堯正擺碗筷，聽見問題便迫不及待回應，「是魚！大姐姐在魚裏面加了酸菜！可香了！」
眾人落座，個個臉上佈滿喜色，瞧這一盤普通的魚肉，竟能換得家人這樣喜悅滿足的心情，洛如霜心底更添了分自信。
吃了一箸魚肉，洛山和薛氏便連連稱讚，並詢問起洛如霜是如何做出這等美味的。
少女笑笑，答就是無聊之時想出來的。
眾人便沒多問，繼續吃飯，眼見大夥吃得差不多了，洛如霜便適時提出想用這道菜做生意的想法。
洛山和薛氏登即猶豫起來。
他們是老老實實的農民，從未做過生意，一時間難免猶豫。
餐桌上的空氣隨着二人的猶豫頓時有些凝固。
阿左擱下筷子，一雙烏瞳堅定而深沉，肯定道:「我相信如霜。」
聞言兩個孩子也鬧騰起來，連聲喊道：「我們也相信姐姐！」
薛氏怔愣一會，瞅着洛山，只是眼中再無往日那番怯懦，而是多了絲勇氣，「當家的……就信霜兒一回吧。」
見在場之人都贊同，洛山也破天荒大膽了一次，應允試試。
翌日，便是開張生意的第一步了。
洛如霜和父親帶了銀子上街找到孟氏，運氣不錯，顧氏和劉氏帶着洛子洲出門逛街了，現在只有洛鋒和媳婦在家。
聽說侄女要買下如此多酸菜，洛鋒先是震驚，隨後便打算盡數送給他們。
「幾個酸菜值幾個錢，都送你們。」
洛山自然覺得不妥，拍着胸脯道：「你要是送我，我便不要了。」
二人推推搡搡，孟氏則將酸菜往洛如霜手裏塞，四個人來來回回半天，最後還是洛鋒和薛氏做出了讓步，收下了銀子。
將酸菜罈子擱在牛車上，洛如霜也坐了上去，阿左已經在上面等了許久。
牛車上擱置了一層乾淨的稻草，用來防止罈子損壞，阿左坐在一旁，今日的他一身鴉青色的長衫，雖也是平常普通的料子，卻也將其穿得清雅矜貴。
將洛如霜扶上牛車，少年在她對面坐下，洛山則從稻草下翻出一根打磨光滑的細枝條，在牛背上輕輕一打，還貪婪地嚼着地上嫩草的黃牛才慢慢悠悠地動起來。
阿左坐姿端正，腦後的馬尾順着軲轆軲轆、搖搖晃晃往前走的牛車一晃一晃的，陽光從林蔭道兩旁的樹枝縫隙照射下來，在少年身上蓋下一層星星點點的外衣，臉上樹影搖曳，少年的臉頰忽明忽暗，襯得他一雙烏瞳閃着些流光溢彩的顏色。
洛如霜坐在阿左替她墊好的稻草上，碧色的衣衫鋪在金色的稻穀上，宛若綠葉掉進了金子中，煞是好看。
如瀑的青絲披散在身上，少女梳着垂掛髻，未戴任何昂貴耀眼的首飾，只繫着兩根碧色的帶子，如此就已經清麗可人了。
走了一段，三人遇上同樣是坐着牛車前去趕集的鄰居。
駕車的是一個與洛山年紀相仿的男子，皮膚被日光照得黝黑，一張臉已經染上了風霜的滄桑，搖搖晃晃的車上坐着一位編織稻草的婦人，身邊坐着一個頭上儘是稻草葉子的十一二歲小姑娘。
「這麼巧，你們也去趕集？」
那婦人隔着一些距離和他們打招呼，想來還是忌憚洛如霜的霉運。
洛如霜應了，前邊的洛山與駕車的男子也聊起天來。
「哎？你們知不知道最近山下不太平。」婦人往手上吐了一口唾液，繼續揉搓那已經捆成金色辮子的稻草，一臉神秘看看車頭的洛山，又看看洛如霜，眼睛瞪得極大。
此話果然引起幾人的注意，眾人紛紛回首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