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就是掃把星
「伯母不是要審問我家是否包藏禍心一事嗎?怎麼半個字沒有問出來就讓我走了?」
吃癟的劉氏氣得嗷嗷直叫,活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狗,然而無法說話謾罵,只能恨恨地瞪着洛如霜,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快出去!老宅容不下你這種掃把星!」
顧氏也跟着哇哇大叫,劉氏索性見鬼一般尖叫起來。
洛如霜倒是在這些極品身上學了許多四兩撥千斤的話術,見了洛林出來,便專門抓住劉氏念叨。
「怎麼的,伯母也不叫個好些的大夫替伯伯治治腿嗎?若是到時官差追究起來,也好跑得快些,免得那條腿也受了傷。」
劉氏氣急,一手撫着胸口,一手錘着桌面,急得亂叫,不停地沖正在奔來的洛林指着洛如霜,示意他趕緊把她趕出去。
一向謹小慎微的姑娘竟這般嘴毒,甚至出言驅趕都半分不動。
洛家人又驚又急,個個氣得滿臉通紅,宛如一群煮熟的蝦。
「掃把星!」
洛老爺子無能狂怒地拍打桌面,試圖通過這番噪聲巨大卻無任何實質傷害的舉動驅趕洛如霜。
「我們洛家就是因為你才着了道!你克家裏人還不夠,還要窩藏朝廷欽犯,我們洛家待你也不薄啊!快給我滾出……」
這番沒心沒肺的混賬發言還未說完,老爺子屁股下的椅子腿忽然毫無徵兆地「咔嚓」一聲斷裂,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他還未反應過來就「咚」一聲巨響跌倒在地。
跌落前,他下意識地去拉身邊一切夠得着的東西,卻只能拉下一堆茶盞。
隨着地面一陣輕微的抖動,緊接着便是一陣陣清脆的瓷器破碎聲,茶水全部倒在洛老爺子衣衫上。
他摔得不輕,捂着尾椎骨,「哎喲哎喲」叫個不停。
顧氏大驚,捂着胸口大喝:「果然是個掃把星!快把她趕出去!不趕出去大家都別想活了!」
她氣得兩腳拌蒜,抄起一旁的木棍就衝過去,直接往洛如霜的面上砸去,動作粗魯,打孫女的動作像是鐵了心去擊殺一隻狗。
千鈞一髮之際,那呼呼的破風聲竟在洛如霜上方戛然而止。
少女心中一緊,抬臉眼是顧氏驚恐迷茫的老臉,她手上提着的木棍,竟然被一人徒手接住。
順着那修長而覆蓋著薄繭的手往上看去,洛如霜瞧見一張熟悉而溫柔的臉。
是阿左。
他還頂着如霜給自己塗黑的臉,眼神卻堅定而沉靜,帶着些微的怒意。
聽了洛如霜的話,怕露餡,所以他乖乖地保持安靜,只是捏着拳頭用力壓抑自己的怒意。
但是見小仙女即將受傷,他是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觀了。
手一松,顧氏腳下沒站穩,往後趔趄了好幾步才終於用木棍穩住。
洛林瞧了阿左,直覺這便是那人,登時像是瞧見馬兒立起來跑一般大聲嚷嚷,「他就是那個朝廷要犯!洛鋒!還不趕緊去報官!」
他激動得像是即將投入戰鬥的公雞,滿臉通紅,頭髮都快立起來了。
洛鋒卻不動,只是從眼角去看洛如霜。
她不負眾望,依舊神情坦然,冷聲道:「阿左是我娘老家的侄子,你是被蜜蜂蟄了眼,瞧誰都像通緝犯。」
「對。」薛氏接話,聲音發顫,「阿左確實是我娘家的侄子。」
「呵。」洛林不依不饒,「你說是侄子就是侄子,我瞧着就像朝廷欽犯,洛鋒,你還不快去報官!」
「你瞧着像便是?」
洛如霜這會兒反問起來倒是不驚不惱,「方才我提醒你們了,觸怒官差是何等下場,你既然沒有證據證明阿左是欽犯便是報假官,另一條腿也不想要了?」
此話一出,洛林登時像是咽了一顆滾燙木炭一般倉促閉嘴,方才還像鬥毆公雞般的氣勢瞬間消減下來。
那被打傷的左腿恰到好處地隱隱發疼,似乎在提醒他那日是如何吃虧的。
「若是沒有證據便不要開口亂說,小心閃了舌頭。」
洛如霜睨着眼不屑地瞧他,開口時分明極致諷刺,聲調又透着股歡快勁,氣人得緊。
「屆時惹了官差,大家誰也撈不到好處自然不用說,你以後報官便也是在討打,洛家倒是剛好缺你這與官差搭上關係的一號人物。」
「你!」洛林身上剛剛消下去的尖刺又瞬間全部倒立起來,破口大罵,「洛山!你看看你管教的什麼女兒!嘴巴這麼厲害,我看也不用下地幹活了,直接送進青……」
「樓」字還卡在喉嚨,洛林忽然發現自己下巴合不上了,他心中一緊,伸手試圖強行將下巴合上,沒料到起不到半分效果。
慘了!
他嘴巴張太大下巴脫臼了!
一時間,耀武揚威的他只能徒勞地發出些毫無意義的「嗚嗚嗚」音節,口涎從唇齒之間留下,他彷彿一隻饞得流口水的狗。
「哎呀!我的個乖乖!」
顧氏瞧了,登時心疼不已,衝上前去將洛林護在身後,但是她不會任何醫術,竟動手強行去抬他的下巴,痛得後者嗚嗚咽咽地悶聲哼起來。
「洛鋒!」顧氏見這招不行,便又大聲嚷起來,「還不快去給林兒請大夫!在那愣着做什麼!」
寶貝兒子一受傷,她這個當娘的便什麼都不顧了。
一旁被茶水燙了的劉氏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她這會已經好了很多,雖說舌頭還腫着,卻也不妨礙她大哭大鬧地趕洛如霜離開。
「婆婆!你瞧瞧你那個倒霉孫女啊!」
她哭喊着,錐子般的聲音很是刺耳,幾乎有穿透人耳膜的效力,一邊大喊大叫一邊不停地拍着石桌,震得那些幸免於難的茶具哐哐直響,茶水溢出來,將半個石桌都浸出了茶香味。
「還不給我滾出去!」
顧氏聽見兒媳婦這般講,也記起是誰喊得寶貝兒子這幅狼狽模樣的,伸出食指指着洛如霜的臉,恨不能將手指戳到她眼睛裏去。
「你克了你們一家還不夠!還要克我們所有人!」
顧氏幾乎是撕心裂肺,那向來擅長罵大街的嗓子此時更是發揮了它的長處,這般尖叫也未劈叉,旁人若是瞧了,還當真以為顧氏是何等委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