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老宅爭吵
明明沒有做錯事，阿左卻還是有些局促地挪開視線，片刻后又覺得自己方才的舉動太過顯眼，又試探着挪回來。
正好撞上如霜正帶着些狡黠意味的眼神瞧着自己。
「等會若是他們惹惱了阿左，阿左隨自己心意辦事就成。」
少女鬼精鬼精的，暗示阿左可以動手揍人時一臉的笑，彷彿正在醞釀壞事的小狐狸。
「嗯！」
少年肯定地應答，眉眼彎彎，他一定會好好保護自己的小仙女。
手指暗暗捏成拳，在心中做了決定。
不一會，阿左一張白皙的臉便被洛如霜塗成了褐色，將他帶到洛山和薛氏面前後，幾人事不宜遲，帶着瞧不出原樣的阿左踩着快要熄滅的天光一路往老宅趕。
眾人心中都焦急得很，因此步伐也極為迅速，不出半柱香工夫，一家人便出現在老宅門口。
庭院中劉氏仍舊在對老爺子吹耳邊風，回首看幾人時是如出一轍的惱怒。
「喲。」劉氏率先挑釁，嘮叨了半天的嗓子仍舊尖銳，那堆滿細紋的臉半是炫耀半是諷刺，「我還以為你們請不來呢，半天都不過來，是怕自己做的糊塗事被發現嗎？」
「倒不是如此，只是爹爹平日繁忙，回家稍晚些罷了。」
如霜絲毫未被激怒，聲音沉穩，不驚不惱地回應，「倒是伯母，怎的這種天氣也不下地忙活，倒是着實花了工夫去關心別人家的事！」
劉氏不是個能隱藏脾氣的，還以為能給洛如霜一個下馬威，誰知竟說不過，登時冒了火，「你什麼意思？說我遊手好閒嗎？」
「沒有這個意思。」
洛霜直直地盯着她那雙被惱怒掩蓋了諷刺的眼睛，笑道，「只是覺得伯母顧全大局，不管自家事情也有抽身管教別人的行徑很是難得。」
「我不該管教嗎？」
劉氏一肚子火，氣得胸口都快速上下起起伏伏，見說不過洛如霜，便又將矛頭對準一旁安靜的薛氏。
「我今天是告訴公公你們做的齷齪事的，你們倒與我扯起家常來了，弟妹身為老三家的主母，就教導出這樣的女兒來嗎？你們窩藏朝廷欽犯，若是不交代，到時官差一來，整個洛家都要跟你們一起去蹲大牢！」
她說得激動，一雙眼都紅了許多，額頭上青筋一跳一跳的，唾沫星子飛出老遠，活像一個被煮沸的大茶壺。
薛氏被欺負多了，一時間也不知如何開口，結結巴巴地要與劉氏爭論，卻見對方飛來一個個威脅的眼刀。
「我娘親福薄，性子溫良，確實不如伯母識大體，為挽救村中所有人，肯將家裏人推出做替罪羊。」
洛如霜聲音依舊清冷沉穩，雖是誇讚，字裏行間卻是在暗諷劉氏多管閑事，吃裏扒外，誣陷嫁禍。
劉氏氣急，正要反駁，卻被洛老爺子出聲打斷。
「夠了！」老爺子一拍桌子，震得桌上茶具發出些相互碰撞的響動，茶水激蕩，「洛如霜，我先不追問你是不是同你爹窩藏欽犯一事，你且說來林兒是如何受傷的？是不是你攛掇的？」
老爺子擲地有聲，言語間已經咬定是洛如霜的錯。
少女不慌不忙，仍舊從容鎮定，連眼波都不曾晃動一下。
「二伯受傷一事皆因他不熟悉山路卻非要帶路而起，路遇泥石流誰人能保證能預料到這等天災？俗話說得好，沒有金剛鑽莫攬瓷器活，被打已經算輕，若是重罰後果可不只如此簡單，官差可不是我們這種人能惹得起的，下場也不是洛家能承受得住的。」
劉氏吃了一驚，她欺軟怕硬慣了，生怕惹上什麼麻煩，但是臉上又抹不開面子，便冷笑一聲道：「哼，你就是在這裏誇大其詞，老三家的人沒幾個說真話的，女兒更是將謊話學得透徹！」
她面上裝作冷靜從容，身上卻依舊在不受控制地發抖，伸手拿過茶盞時面色已經一片慘白，茶水被搖得晃晃悠悠。
「二伯母性子潑辣，不信也好，省得倒是官差追究起來怕了那刀鋒。」
洛如霜面無表情，聲調依舊沉穩，面色如常，彷彿在討論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你！」劉氏又被輕易勾起怒火，「我看你就是居心不良！到時官差一來，你以為你老三家能脫得開關係！說到底還不都是你這個掃把星！克我們洛家不夠還要克整個村子！」
她又激動起來，身上篩糠一般亂抖，這人不知何時竟越發伶牙俐齒，她硬是半點都影響不了這賤丫頭！
果然與一個燒沸的茶壺沒有兩樣。
洛如霜在心中默默吐槽，瞧着大嗓門和唾沫星子，怕是丟在街上罵人半條街都比不過她一人動靜吧。
心中正嫌棄，那邊的劉氏罵人罵累了便順手將手中的茶灌進嘴裏，哪想捏着茶盞不燙，倒在口中時像是含了一塊燒紅的木炭。
她「哇」一聲吐出來，在地上噴出一團濕地，伸長了舌頭不住扇風，很快舌頭便腫起來。
「真的是個掃把星！」
洛老爺子也跟着叫嚷起來，老宅中其他人聽了「掃把星」三字便紛紛冒出來要趕洛如霜走。
屋中的洛林瘸着腿跑出來，面上猙獰，像只瘸腿的驢，見是要驅趕洛如霜便來了勁，瘸腿走動得都快了幾分，恨不能跑幾步。
洛老婆子顧氏此時也跟着出來，她身子肥大笨重，平時倚老賣老像只肥鵝走不動，今日卻是靈活得很，走路帶風速度極快。
但是那身肥肉搖晃得太厲害，一時竟分不清她是在走路還是在小跑。
「晦氣！晦氣！別沾了霉運過來！」
他們態度蠻橫，恨不能用眼神在洛如霜身上打洞，那一旁還在扇着舌頭的劉氏說不了話，也只能用眼神給那幾個驅趕洛山一家的人打氣。
薛氏懼怕卻未退縮，只是拽了洛山的胳膊穩定身形。
面對如此排山倒海的驅趕，洛如霜仍舊半分未動，只是站在原地，挑釁地瞧着那舌頭腫大的劉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