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暗島 (二)
春季總是多雨,雨下得多了就會冷,那冷冷的寒意隨着千萬條細小的雨線如約而至直直吹進船艙里。
余輕清在感到寒意的同時,她的心臟彷彿戛然而止了,她現下已無暇在去顧及別的。從入蘆葦盪的那一刻開始到現在,余輕清算是知道那股惡臭從哪裏冒出了。
船隊依舊緩步行駛,等到一片較大的圓形湖泊時,前方忽有白霧飄出,濃重瀰漫。在白霧的中心位置有微弱閃爍的燭火微光,等到船隻靠近一些時,入目可見的是一個兩三米的深坑。
那惡臭就是從那坑裏撒發出來的,深坑裏滿地的屍體和些許毛髮黑得雪亮反光的黑烏鴉正在戳食。
那些屍體層層疊疊相堆在一起,鋪滿在地,有的已被腐蝕。除去身上衣服遮住的地方看不見之外,其餘的地方都已發黑髮紫甚至流膿生蛆、有的只剩下那架白骨但原本長在‘他’身上的血肉還未褪去,還有些許殘粘在骨架上。還有的已被啄食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眼眶空曠,血腸肝臟流露在外。
這只是一小角,一個島角。
待船入的更深,那些白霧消散些許,就能看到一顆參天大樹覆蓋了這片唯一不此五十平方米的土地。換句話說,在這五十平方米,水湖上唯一的土地上就獨有這一顆樹。且不去看那交疊在樹根上的無數不明屍體,就只是單單看那棵生長在一大片湖面白霧上生長着的一顆如此巨大榕樹就覺得很是怪異瘮人得很。
榕樹上各角都掛上了燈籠,還是圓形的,上面還畫著各種百鳥圖案。
在悠悠地撒發著悠悠的微弱的火光。
這比余輕清先前在學校里的那些都要高大許多,它的從地上拔起露出的樹根足有一個兩米粗壯大漢那麼粗,在上面還有兩三具屍體倒掛在上面。
余輕清現在能做的就是死死的定住,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不為別的,就是希望綠女不會在這時把她給扔出去,但事與願違,這味道實在是讓人無法忽視。
余輕清實在是忍不住了,就跑到船尾吐了出來。
等她吐完后,或者是說余輕清在嘔吐的時間裏,綠女早早就發現了她的異樣。
她正走向她。
余輕清口中那股澀味還未退去,胃裏一片酸爽刺痛外加上那股沁人心脾的神奇得讓人直升天的‘毒氣’更讓她心緒混亂。沒辦法,那也就只能默默祈禱這陣快些過去。
正當她吐完回神時,一碗冷水突然直潑余輕清臉上。
余輕清也有好一會呆定住了。
因為這水不是普通平常的水。
這水把余輕清的臉燒的火辣辣的,眼睛也滲入了些許,等那水滴順着臉頰滑落入余輕清口腔時余輕清才反應過來。
這不是水,是那碗先前放在桌案上的酒。
酒精入眼,刺得余輕清的心臟也跟着一陣疼,掙扎半天都睜不開。她也不敢上手揉,就只能緊捂住自己的雙眼,她不解地問道:“你幹嘛?”
話音剛落,余輕清捂着雙眼的雙手就被人強行掰開,這一舉動搞得她是雲裏霧裏的。緊接着余輕清感覺有一隻手從她的人中鼻尖處重重按壓劃過。
余輕清除了能感受到周圍的的涼意之外,那人中的一抹涼意和疼痛更為明顯。
綠女難得有心道:“我可不希望你死在這裏,我還得交差。”
過了一小會後,等余輕清的眼睛終於能舒緩過神了,她意外的發現那股惡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桃花的清香。
余輕清瞬間如飲醍醐,暗道:“難怪都他們沒反應,原來是這樣啊!”
綠女蹲在余輕清面前,正看着她。
沒有神情,平淡如常。
半響,余輕清出於感激還是和她道了聲輕微的:“謝謝。”
綠女見她狀態好些后,又像先前那樣;起身、轉身、不耐煩道:“不用謝我,還有,現在還不是真正到說‘謝’的時候。”
余輕清:“......”
這話說得也對,余輕清手裏拿着的香囊已被她捏的不成形了。她暗道:“是啊!現在還真不好說......”
等綠女再次回到船頭上時,那睡的老香的划船老者也差不多醒了。
划船老者‘嗯嗯哼哼’地吸了兩下嘴就坐起了,可他醒來的第一件事看看自己腳下的各種形狀大小不一的酒罈。
他在這裏瞅瞅那裏看看的,不小會他就發現了余輕清。
他先是一愣,然後微微歪着頭。
他看着余輕清,余輕清也在看着他。
少頃,他好似很驚訝,帶着帷帽左轉了轉,右轉了轉,看着向左看看,向右看看的。確認余輕清還在後,他又把頭轉先了站在船頭的綠女。
他帶着不解的意味道:“小姑娘你還在這啊?”
余輕清:“......”
余輕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也不知道他們這些人到底是要幹嘛?更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把她拐到這個地方來。
所以,她在想了一會後,認真道:“......嗯。”對於這位看起來好像是很厲害的高手,余輕清也是保留着戒心和好奇的。就比如,他裹着雙眼理應是看不見的,可從他的種種行為上來看他於尋常人無異。他行動自如,找東西和看人那也是有模有樣的。他是怎樣做到的?他又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從他講過的故事過往裏,他還沒瞎,除了他還是很喜歡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之外就只剩下那件絨皮毛大衣了。
這時綠女的一聲笛聲打斷了余輕清正在沉思的事情。
正是這一聲平穩綿長的笛竹聲,打破了這片無人區,那些烏鴉受到驚嚇紛紛煽動翅膀飛出地坑,向著榕樹枝頭飛去。
“噗噗噗”的都飛入樹梢,同時也不忘“物啊物啊”的叫倆聲。
余輕清眼眸低垂,暗道:“這烏鴉的聲音聽着真讓人感到莫名的悲哀,頓感凄涼。”
余輕清這會又開始留意當下形勢,原本還是相隔得有些距離的十幾隻船隊,也不知什麼時候都向著一個地方靠攏。
十幾隻船並排相距不到五英尺的距離,都停在對着那棵生於湖中心的大榕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