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你這樣,我有點不習慣
溫家的事情,鬧得整個京城人盡皆知,到了夜裏的時候,仍是沒有好消息傳來,只說是溫容辰的血止住了,但是這毒……
銜泥小築。
“江湖上的毒,最是刁鑽陰狠。”枝月道,“不容易解開也是事實,倒也沒什麼可奇怪,有時候一些劇毒,只能下毒者才能解開。”
惠娘點點頭,表示贊同,“此番怕是棘手了,太醫院的太醫……我看未必能解開這溫少卿的毒,但是稍加控制還是可行的。”
“聽說這毒能讓人失血而亡?”燕綰回頭。
枝月頷首,“是,這毒陰狠詭異,不會當場致命,但是能讓人失血而亡。多半是對漢王府有所忌憚,不敢輕舉妄動,但又不想讓溫家佔了便宜,所以才想出這樣的法子。”
一則,證明自己沒有下狠手。
二則,治不好是命數如此,是溫容辰短命罷了……
“明日且看看。”燕綰吩咐,“如果真的不成,還是得施以援手才好,姑姑自江湖上來,想必認識不少江湖同道,且問問看有沒有法子,有沒有解藥之類的?”
惠娘行禮,“是!”
既然是小公主要救人,惠娘自然是要竭盡全力的,問問也無妨,總不能讓漢王在京城內鬧出什麼么蛾子,否則攝政王府這邊又得折騰,對小公主沒有半點好處。
“枝月,待他得空,請王爺過來一趟。”燕綰道。
枝月求之不得。
若是王爺知道,夫人要見他,必定是高興壞了,這可是好事。
“是!”枝月畢恭畢敬的行禮。
夜色沉沉,聽聞燕綰在找他。
薄言歸馬不停蹄的進了銜泥小築,進來的時候,雲來正帶着豆豆在後院盪鞦韆,當下起身行禮。
“爹爹!”豆豆一下子撲了上來,抱住了薄言歸的腿。
薄言歸彎腰,順勢將兒子抱在懷裏,“你娘呢?”
“娘在書房裏,翻醫書呢!”豆豆也不知道母親這是怎麼了,瞧着好像有點心事一般,面色略顯凝重。
翻醫書?
薄言歸蹙眉,“翻什麼醫書?誰病了?”
“不知道。”豆豆搖搖頭。
薄言歸抱著兒子朝着書房走去,剛到門口,便聽得裏面傳來了枝月的聲響。
“夫人,是這本嗎?”枝月從書架頂端取了一本書下來。
書卷泛黃,略有些灰塵。
“我看看!”燕綰伸手接過,輕輕一吹,更是驚得合上眼眸,止不住一陣乾咳。
枝月趕緊拂袖去塵,“夫人,沒事吧?”
“沒事沒事。”燕綰將書冊擱在桌案上,捻了一條帕子,輕輕的擦拭着,“這書房都多久沒用過了,這書架上的書都快被灰塵埋了。”
枝月笑道,“這書房一直沒人收拾,也就是夫人來了之後,主上瞧着您喜歡醫書這些,才讓咱們重新辟出來,這才有了這麼多的醫書。”
“這醫書都是孤本。”燕綰有些小驚喜,“尋常不可見。”
枝月不懂這些,“是嗎?這都是主上精心準備的,有些甚至是高價淘來的,咱也看不懂,只管擱在架子上。夫人高興就好!”
“這麼多孤本,我自然是喜歡的。”燕綰笑着翻開黃卷,“好些都是不可得的寶貝,沒成想都在這兒藏着呢!”
枝月點點頭,“主上有心,只要夫人想要,主上就會拼盡全力。”
燕綰笑而不語。
門外,豆豆瞧着薄言歸,嘿嘿笑着。
薄言歸眸色溫柔,笑着抱了豆豆進門。
“這是作甚呢?”薄言歸明知故問。
枝月趕緊行禮,“主上!”
“這好端端的,怎麼想起來要翻醫書?”薄言歸將豆豆放下,“可是哪兒不舒服?”
燕綰急忙搖頭,“沒有沒有,只是白日裏遇見了一些棘手的病症,想着自己這些日子光顧着福德樓的事情,真當是技藝生疏了,便趕緊惡補一番。”
“娘?”豆豆上前,握住了母親的手,“你真的沒事嗎?”
燕綰笑道,“你看娘這般模樣,像是有事的嗎?”
“面頰紅紅的,不像。”豆豆笑嘻嘻的搖頭。
燕綰摸摸他的小腦袋,“可不是嘛,娘身康體健的,沒什麼問題,只是想看看又沒有法子,能解開一些疑難雜症罷了!”
“枝月,帶豆豆下去玩吧!”薄言歸隱約明白了燕綰的意思。
枝月行禮,“公子?”
“走吧!”豆豆知道,他們有事要商量,自然不會多說什麼。
薄言歸拂袖坐在了燕綰的身邊,瞧着她仔細的翻閱着手裏的書冊,幽然輕嘆兩聲,“是為了溫少卿的事情吧?”
“枝月說的?”燕綰一怔。
薄言歸捋着袖口的褶子,“不必她說,我也知道你在想什麼,放心吧,有太醫在呢!”
“江湖上的奇毒,太醫未必能解。”燕綰抬眸看了他一眼,“有些東西,哪兒來的,就得從哪兒解,太醫是正兒八經的學成,與江湖上那些郎中不一樣。”
薄言歸眉心微蹙,“有何不同?太醫都是醫術高超之人,想來也是……”
“囿於一處,在某些方面就很局限。”燕綰解釋,“江湖上的人,面對着各種疑難雜症,行萬里路,讀萬卷書,終究是不一樣的本事。”
薄言歸靜靜的聽着,“你說得對。”
“師父說了,做大夫的不能一直停留在一個地方,得到處走,遇山遇水遇天下人。”燕綰繼續道,“只有這樣,才能集大家所成。”
薄言歸瞧着她,沉默着一言不發。
“你為何不說話?”燕綰一怔,“是我說錯了?”
薄言歸搖搖頭,“倒不是,只是覺得你說的話,愈發的動人心。”
“動人心?”燕綰被他逗笑了,“這是從何說起?”
薄言歸拂袖起身,“人都是會變的,越變越好,值得欣慰的事情。”
越變越好,自然也是越來越上心。
越來越,動人心。
“很難得,攝政王居然也會夸人。”燕綰想起初初見他時候的樣子,冷得像是冰渣子,說起話來更是像刀子一般,誰靠近就捅誰一刀。
薄言歸轉頭看她,“可見我平日裏,與你相處得太少,未來得及多誇誇你,以至於夫人對我有誤會。”
燕綰一怔,“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是這個意思!”他伸手,握住了她微涼的柔夷,“等諸王離開京城,我便抽時間,多陪陪你和豆豆。”
燕綰:“……”
“為何是這樣的表情?”薄言歸兀自打量,“是我說得不夠誠懇?”
燕綰急忙擺手,“不是,只是你這樣……我有點不習慣。”
“終是要習慣的。”他俯首低眉,眸光溫柔。